第88章 疏不间亲-《宜修重生四福晋,杀疯了》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大福晋腹中胎儿。

  “四福晋!不好了!大福晋见红了!”嬷嬷惊慌的呼喊传来。

  宜修心下一沉,循声望去,果然见大福晋衣摆处,已染上零星斑驳血迹。“吴医女,快给大福晋施针!”

  “吴医女,大福晋情形如何?”宜修追问。

  吴医女小心翼翼回道:“回福晋,大福晋受惊过度,动了胎气……而且,大福晋的胎息,似乎偏弱了些。”她欲言又止,面露踌躇。

  “直说无妨。”宜修语气平静,“你是来帮忙的,把话说明白,才好应对。”

  吴医女这才道:“幸而止住了胎儿下滑早产的趋势。只是……连日惊吓加上母体本就虚弱,小阿哥即便能平安降生,怕是也会身子孱弱。”

  宜修轻轻摇头,暗自叹息:是个儿子,往后的风波,怕是更难平息了。

  “嬷嬷,我这行动也不方便,劳烦您给姑母带句话,打蛇打七寸,有枣没枣先打上三杆子。”宜修托着肚子,佯装受了惊吓,对惠妃派来看顾大福晋的嬷嬷道。

  嬷嬷谢宜修赶来救场,重重点了头,小心翼翼送走宜修,一溜烟窜进延禧宫。

  惠妃听懂了宜修的话外音,直接找上东宫,撂下狠话:若她儿媳和孙子有半分差池,东宫也别想有一个孩子能顺利长大!鱼死网破,看谁更狠!

  胤礽气得牙痒痒,却发作不得。毕竟紫禁城三位孕妇如今胎相皆不稳,说东宫全然无辜,任谁也不信。可他确实未曾下手,甚至几次彻查皇宫,都没寻到半点线索。

  大福晋躺了七日才悠悠转醒,太医诊断依旧是“胎息偏弱”。惠妃气得撕碎三块帕子,顾不得体面和太后敲打,再度恶狠狠朝太子与太子妃放话:

  不管这事儿他俩参没参与,只要大福晋和孩子出事,这笔账,她就记在东宫头上!

  她若没了孙子,东宫及东宫的孩子……呵呵。

  也不知是惠妃的狠话起了作用,还是太子、太子妃内外严控的策略奏效,直到康熙八月中旬大胜回京,宫里都再没出什么幺蛾子。

  宜修丝毫不敢放松警惕,笃定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索额图对大福晋这般恶意满满,并非无因。此次亲征准噶尔大胜,胤禔备受重用,负责犒军事务,在武将勋贵中声名鹊起。

  康熙更下旨,九月巡幸塞外,由胤禔执掌军务。

  反观太子,两次出征时虽在群臣监视下理政,看似手握大权,可紧要奏折全发往前线,他不过担了个“监国”的空名,朝政半点插不进手。

  此消彼长,索额图对明珠、胤禔恨之入骨。

  可战事既了,康熙的精力转回朝政,制衡之术玩得炉火纯青。

  明珠为先锋,高士奇、李光地从旁辅助,将索额图死死盯牢。

  索额图固然聪慧,可与一群同等级的老狐狸周旋,也渐感吃力。

  但这绝不意味着他放松了对后宫的窥伺,只是在耐心等待,等待一个能一击即中的机会。

  而很快,这个机会,便悄然而至。

  康熙大胜归来那日,紫禁城的朱墙似被朔风染上金辉。虽未擒获噶尔丹,却将准噶尔气焰狠狠挫去,叫那枭雄狼狈逃窜,大清国威如日中天,连空气里都飘着股扬眉吐气的灼热。

  回京不过两日,万岁爷的旨意便流水般发下:一边着人筹备九月巡幸蒙古的事宜,一边令礼部张罗宴会——八月二十九,要与群臣同享这战争胜利的喜悦。

  乾四所深处的院落,此刻静得能听见廊下铜铃被风拂过的细碎轻响。

  宜修支颐坐在临窗软榻上,指尖无意识敲打着案几,又摩挲着袖口缠枝莲纹,秀眉蹙得紧紧的。

  打从心底不想去那宴会,别说跨出乾四所,连卧房门槛都恨不得钉死在地上。

  胤禛在旁急得如同热锅蚂蚁,他何尝愿意福晋去?京中近来暗流涌动的传闻,他听了个七七八八,心底早与宜修有了同一份隐忧。

  与宜修不同,他的警惕,是从索额图与胤禔一同执掌八旗前锋兵、汉军火器营,还有四旗察哈尔及绿骑兵时,便从蛛丝马迹里嗅出了不对劲——

  索额图暗中扣下了粮草,若不是康熙派太监赵昌督军,让索额图警铃大作,只怕胤禔在前头厮杀,索额图在后面放冷箭。

  回京后,宜修将对索额图的种种猜想,连同温贵妃递来的真金白银与隐秘消息,只隐去和温贵妃谈论钮祜禄家那一段,毫无保留说与他听。

  “至亲至疏夫妻”不假,但“度”一定得把握好。

  宜修从不会明着要他与乌雅氏割裂,却总在行动间,让他自己看清那生母的偏心与狠戾。

  事关孩儿安危,更关乎他自身前途,宜修自然不会隐瞒,甚至刻意将索额图的威胁,在言语里添了几分重量。

  患难夫妻,什么是患难,自然是一同面对共同的威胁、共历磨难。

  乌雅氏的阴影才刚淡去,索额图这明晃晃的威胁又冒出来,宜修便是要借着这股劲,叫胤禛把心提到十二分。

  可让宜修始料未及的是,此时的胤禛,尚未有后来那冷硬心肠,一时被情绪冲昏头,竟冒出个昏聩念头:

  要把索额图监视后宫、暗害诸位福晋的事,告知太子!

  “啪!”

  清脆的巴掌声骤然响起,宜修捏着眉心低低嘶吼,烛火在她盛怒的眼尾跳跃:“疏不间亲,远不间近!你在尚书房读了这许多年书,难道还要我来教你这个道理?”

  她逼近一步,语气又急又恨:“我的爷,你是太子的弟弟没错,可太子的弟弟有多少?他的叔姥爷,却只有索额图一个!说句不中听的,二嫂在太子二哥心里,怕也未必有索额图分量重!”

  “皇阿玛这些年为何压制索额图?还不是因他与太子走得太近,近得都快盖过皇阿玛这生父的光芒了!”

  并非不能理解胤禛的想法。太子此刻尚无心加害弟妹嫂嫂,性情也未如后来般扭曲。胤禛对太子的性子摸得极透,笃定他知晓索额图的行径后,定会勒令其收手。可往后呢?人总要思及长远,不能为解近忧,反倒埋下更大的隐患!

  太子与胤禛的兄弟情分,再好也不过是“不错”罢了。

  索额图的亲儿子都说过,阿玛待太子,比对他这个亲儿还好,若有必要,甚至愿推亲儿去给太子挡枪。足以说明,在索额图心中,太子重过自身,重过整个家族!

  这般情分下,胤禛若一头栽进去,短时间内胤礽或许会感激他提醒,免得索额图越陷越深。可这份感激能维持多久?经此一事,索额图怕不是要将胤禛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夹在中间的太子,不偏向把自己放在心尖上的索额图,难道还会偏向他这个弟弟不成?简直愚蠢!

  “是爷……疏忽了。”胤禛只觉脊背发凉,抬手又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声音里满是懊恼,“爷……确实蠢到家了。”

  “还愣着作甚?还不赶紧给我念书?”宜修实在看不下去,从案头抽了本《三字经》,硬塞进他手里。与其在这纠结,不如想想大后天的宴会,该如何规避风险。

  胤禛敛下眼,黝黑的瞳孔落在宜修隆起的腹部,心底暗暗发狠:定要护住自己的孩儿。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素来内敛的他,心底对权力的渴望,从未如此直白而热烈地翻涌过,最终却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自己如今尚在阿玛的屋檐下苟安,连家事都被外人窥伺,谈何追逐权力?只盼着皇阿玛能早些允他们这些儿子出宫开府,总活在老爷子眼皮底下,束手束脚,半分自由都无。

  宜修抬眼瞧他神色,便知他在想什么,心里暗暗嘀咕。老爷子那般吝惜的性子,每个皇子开府都要耗费巨万家当,三征准噶尔未结束前,想都别想,少说还得等个几年呢!

  罢了,胤禛是指望不上了,还是得找亲阿玛。

  八月二十九的宴席上人多眼杂,谁知道会不会发生点什么,必得尽早防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