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绝境找横生-《红颜奕江山》

  希望如同脆弱的琉璃,在达到顶点的瞬间,被那张熟悉而冰冷的面孔击得粉碎!沈清弦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让她几乎停止呼吸!那张脸——那张在“蜂巢”外围监控录像中一闪而过、属于“理事会”麾下精锐“清道夫”的冷酷面孔——此刻正带着一种伪装出的、急切的关切,迅速逼近!

  陷阱!又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利用她求生本能和“火种”信号的死亡陷阱!他们早就料到她可能幸存,早就守在了最可能被发现的水源地下游!他们甚至伪装成了救援队!

  巨大的绝望和愤怒如同火山般在胸中爆发,却瞬间被更强烈的求生欲压制成冰冷的决绝!不能落入他们手中!死也不能!

  几乎在那名“清道夫”踏入溪流、伸手抓向她的前一刻,沈清弦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猛地向侧后方一扑!同时,她将一直紧握在手中的、那块边缘尖锐的石块,狠狠砸向对方的面门!

  事出突然,那名“清道夫”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奄奄一息的目标还能爆发出如此迅猛的反击,下意识地偏头躲闪,动作慢了半拍。

  “砰!”石块擦着他的颧骨飞过,带起一道血痕。

  就是这瞬间的迟滞!沈清弦已借势滚入溪流对岸茂密的灌木丛中!冰冷的溪水再次浸透全身,却让她因高烧而混沌的大脑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醒!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怒吼和杂乱的脚步声、涉水声!

  沈清弦不顾一切地在灌木丛中手脚并用地爬行,荆棘撕扯着她的衣服和皮肤,留下道道血痕。她知道自己速度太慢,很快会被追上。必须利用地形!

  她记得刚才在岩石上看到下游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瀑布和水潭。瀑布后面……也许有缝隙?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朝着记忆中的方向拼命爬去。身后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拉动枪栓的“咔嚓”声!

  “站住!再跑开枪了!”

  她充耳不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到瀑布后面去!

  终于,她听到了震耳欲聋的水声!前方水汽弥漫,一道数米高的瀑布映入眼帘,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幽绿水潭。瀑布后面,隐约可见一道狭窄的岩石缝隙!

  她用尽最后力气,猛地从灌木丛中冲出,在追兵惊愕的目光中,纵身跃入冰冷的潭水,奋力向瀑布后方游去!

  “砰!砰!”子弹射入她身后的水面,溅起串串水花。

  刺骨的潭水让她几乎抽筋,瀑布巨大的冲击力砸在头上,让她晕头转向。但她死死憋着一口气,凭借顽强的意志,终于挣扎着钻进了瀑布后的缝隙!

  缝隙内是一个仅容一人蜷缩的、潮湿阴暗的小小洞穴,暂时隔绝了外面的世界。瀑布的水幕成了天然的屏障,但也挡住了大部分光线和声音。

  她瘫在冰冷的岩石上,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呛入的河水,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外面传来追兵气急败坏的叫喊和搜索声,但他们似乎暂时不敢贸然冲进瀑布。

  暂时安全了……但能安全多久?他们肯定会包围这里,或者想办法进来。她被困住了!伤势、寒冷、饥饿、疲惫……她还能撑多久?几分钟?还是几小时?

  绝望再次如同潮水般涌来。这一次,似乎真的山穷水尽了。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生命流逝的声音。

  怀中的“火种”依旧在发出微弱而持续的SOS脉冲,此刻却像是一种讽刺。是这信号引来了敌人,也彻底断绝了她最后的生路。

  她蜷缩在黑暗中,意识开始模糊。也许……就这样结束了吧。她尽力了……真的尽力了……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瞬间——

  “咻——啪!”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并非来自瀑布外、而是来自洞穴更深处的、类似石子落地的声音,突然响起!

  在这死寂的绝境中,这声音如同惊雷!

  沈清弦猛地一个激灵,残存的警觉让她瞬间清醒!洞穴里还有别人?!还是……某种动物?

  她屏住呼吸,紧张地望向洞穴深处的黑暗。那里似乎……更开阔一些?

  “这边……”一个压得极低、几乎微不可闻的、带着奇怪口音的男子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不是追兵!这声音很陌生!

  是敌是友?又一个陷阱?

  沈清弦的心脏狂跳,手握紧了唯一能当武器的石块。她没有动。

  黑暗中,一点微弱的、被精心遮挡过的油灯光芒亮起,照亮了一张布满皱纹、皮肤黝黑、穿着当地山民旧布衣、眼神却异常清澈锐利的老人的脸。老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招了招手,指向身后一个更加隐蔽的、向下倾斜的裂缝。

  “快……跟我来……水路……通外面……”老人用生硬的汉语低声急促说道,眼神焦急。

  山民?是真正的当地人?他怎么会在这里?是巧合还是……

  没有时间犹豫了!瀑布外已经传来追兵试图靠近的水声!留下必死无疑!跟这个突然出现的老人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赌了!

  沈清弦不再犹豫,挣扎着爬起,踉跄着跟老人钻进了那个狭窄的裂缝。老人迅速用石块和藤蔓将裂缝入口伪装好。

  裂缝内是仅容一人匍匐通行的、向下延伸的、潮湿的天然岩缝,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水汽的味道。老人举着油灯在前带路,动作出奇地敏捷。沈清弦咬牙紧跟,伤腿在粗糙的岩壁上摩擦,带来钻心的疼痛。

  爬了大约十几米,前方传来更大的水声。裂缝尽头,是一条地下暗河!河水湍急,冰冷刺骨。

  “下水……顺流……两里……有出口……”老人指着河水,言简意赅。

  又要下水?以她现在的状态,进入这冰冷湍急的暗河,几乎是九死一生!但她已无路可退。

  她看了一眼老人,老人眼神坚定,点了点头。

  沈清弦深吸一口气,再次扑入冰冷的暗河中!刺骨的寒意让她几乎休克,水流瞬间将她冲向下游。她拼命划水,保持头部露出水面。

  老人也跳下水,如同一条游鱼般灵活地跟在她旁边,不时伸手托她一把,指引方向。

  在黑暗中不知漂流了多久,就在沈清弦即将力竭沉没时,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亮!出口到了!

  两人被水流冲出一个隐藏在瀑布下方的洞口,落入一个更大的、但相对平静的山涧水潭中。阳光刺眼,他们已经离开了那片死亡区域。

  老人将她拖上岸边。沈清弦瘫在草地上,如同离开水的鱼,只剩下喘息的力量。

  老人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快速说道:“不能停……他们……很快会找到这里……跟我来……”

  他扶起几乎虚脱的沈清弦,再次钻入密林,沿着一条极其隐蔽的兽道,向大山更深处走去。

  老人的脚程极快,对地形熟悉得令人吃惊,总能找到最隐蔽的路径。沈清弦全凭意志力强撑,才勉强跟上。

  走了约莫一个多小时,老人带着她来到一处极其隐蔽的、被藤蔓完全覆盖的山崖下。老人拨开藤蔓,露出一个狭窄的洞口。

  “这里……安全……暂时。”老人示意她进去。

  洞内干燥宽敞,有简易的石床、火塘和一些储存的干粮、草药。显然是一个经常使用的隐蔽据点。

  老人帮她生起火,拿出干粮和草药。“吃……处理伤。”他话语简短,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可靠。

  沈清弦看着跳动的火焰,感受着久违的温暖,看着眼前这个沉默寡言、却救了她性命的神秘山民老人,劫后余生的恍惚感和巨大的疑问同时涌上心头。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恰好出现在那里?又为什么救她?

  “您……是谁?为什么救我?”她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老人正在捣药的手顿了顿,抬起眼,那双清澈锐利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她,又看了看她紧紧护在怀中的方向,缓缓地、用生硬的汉语说道:

  “山神……指引。我……守山人。等……带‘火’的人……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