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百草谷的药香-《刚无敌就喜当爹,女儿问我妈妈呢》

  楚灵儿离开了文渊城。

  那里的墨香,连同那场荡气回肠的诗会,都渐渐被抛在了身后。

  许彦的未来,自有他的老师去引路。

  刘金的结局,也由他自己的选择去承受。

  凡尘的因果,如同流转的四季,有其自身的规律,她只是一个见证者。

  她继续向南,脚下的路,也渐渐变得崎岖。

  平原消失了,前方是连绵不绝的苍翠山脉,云雾缭绕,如同一片绿色的海洋。

  空气,也变得格外清新湿润,带着一股浓郁的,泥土和草木混合的气息。

  偶尔有山风吹过,还会带来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清苦的药香。

  又走了七八日,她在一处山涧旁歇脚时,遇到一个背着药篓,正在采摘草药的老翁。

  楚灵儿上前,向他讨了口水喝,顺便问起了前方的路。

  老翁很是健谈,他指着云雾深处的一道山谷,笑着说。

  “姑娘,再往前走十里,就到我们百草谷了。”

  “那地方,一年四季都飘着药香。我们谷里的人,不说都是大夫,但谁家都认得百八十种草药,寻常的头疼脑热,自己去山里抓一把草,熬碗汤喝下,也就好了。”

  楚灵儿的心中,又升起了几分兴趣。

  唱戏、打铁、作诗,是精神的道。

  那这治病救人,便是关乎生命的道了。

  她告别了老翁,顺着山路,向那山谷深处走去。

  越是靠近,那股药香就越是浓郁。

  山谷的入口很窄,只有一条溪流穿过,仿佛是世外桃源的门户。

  一走进山谷,眼前豁然开朗。

  谷内平坦开阔,一条清澈的溪流蜿蜒而过,两岸是错落有致的村舍。

  几乎每家每户的屋檐下,院墙上,都挂着、晒着一串串五颜六色的草药。

  空气中,那股混合了上百种植物的香气,闻之让人心旷神怡,连日来的旅途劳顿,都仿佛减轻了几分。

  这里的气氛,宁静而祥和。

  几个孩童在溪边玩耍,玩的游戏,竟然是互相考校,辨认各种草药的名字和功效。

  楚灵儿找了家客栈住下,打算在此地停留几日,感受一下这医者之“道”。

  然而,她很快就发现,这份宁静之下,正涌动着一股不安的暗流。

  客栈里,茶馆中,村民们议论的焦点,都集中在了一件事上。

  谷里首富金员外家的独子,得了一种怪病。

  起初只是食欲不振,精神萎靡,请了许多大夫来看,都只说是体虚,开了些补药,却不见好转。

  最近几天,病情急转直下,那孩子已经卧床不起,水米不进,一天里倒有大半的时间,在昏睡中说胡话,眼看就要不行了。

  “唉,金公子才十六岁,真是可怜啊。”

  “是啊,谷里最好的何老先生也去看过了,说是病气古怪,只能用温药慢慢调理,可金员外等不及啊。”

  “能不等急吗?就这么一根独苗!听说,金员外派人出谷,花了一千两银子,把府城里那位号称‘赛华佗’的神医沈淼,给请来了!”

  “一千两!天哪!那沈神医,今天就该到了吧?”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谷口传来一阵马蹄声和喧哗。

  一辆装饰得极为华丽的马车,在一队精壮家丁的护送下,缓缓驶入了山谷。

  马车停在了谷中最大的宅院,金府的门前。

  车帘掀开,走下来一个年轻人。

  那人约莫二十五六岁,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穿着一身名贵的丝绸长衫,神情之间,带着一股强烈的自信和傲气。

  他,就是沈淼。

  几个随行的药童,毕恭毕敬地从马车上,抬下几个精致的紫檀木箱,里面装的,全是他行医用的珍稀药材和器具。

  金员外亲自迎了出来,几乎是把沈淼当成活菩萨一样,请进了府里。

  楚灵儿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她能感觉到,这个叫沈淼的年轻人,身上确实有几分门道,他体内的气血流转,异于常人,似乎修炼过某种特殊的养生功法。

  但他身上的名利心和傲慢之气,也同样浓郁。

  他被请进了金府的内院,来到了病榻之前。

  床上,一个少年面色蜡黄,双目紧闭,嘴唇干裂,呼吸微弱。

  旁边,一个须发皆白,穿着朴素布衣的老者,正在收拾自己的药箱,脸上满是无奈。

  他,就是村民口中的何老先生。

  沈淼看了一眼床上的病人,又瞥了一眼桌上何老先生开的药方,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

  “人参、黄芪、当归……哼,都是些温吞的补药。”

  他摇着头,对金员外说道。

  “金员外,令郎这病,乃是沉珂旧疾,如同大火燎原。用这些东西,跟用一杯水去救火,有什么区别?”

  金员外听了,更是急得满头大汗。

  何老先生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但看了看一脸傲慢的沈淼,最终只是摇了摇头,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沈淼不再废话,他打开一个木箱,取出一套锃亮的,长短不一的银针。

  他伸手在病人手腕上搭了一下,不到三息时间,便松开了手,脸上露出了然于胸的神情。

  “我明白了。”

  他断言道。

  “令郎体内,是中了一种极为罕见的‘寒煞’!这煞气潜伏在经脉深处,不断侵蚀他的生机!必须用至阳至刚之法,将其一举逼出!”

  说完,他捏起一根三寸长的银针,手法快如闪电,对准病人胸口的几个大穴,便刺了下去。

  他的手法,确实精妙。

  每一针下去,都引得病人的身体,一阵轻微的颤抖。

  几针过后,病人原本冰凉的四肢,竟开始慢慢回温。

  接着,沈淼又从另一个箱子里,取出一株通体赤红,如同珊瑚般的药材,掰下一小节,放入药罐,熬制了一碗赤红色的汤药。

  那药香,霸道无比,瞬间就盖过了屋里所有的味道。

  汤药被小心地灌入病人的口中。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奇迹发生了!

  病人原本蜡黄的脸上,泛起了一阵不正常的红晕,额头上,更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然后,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爹……娘……”他虚弱地呼唤了一声。

  “哎!我儿!你醒了!”

  金员外的夫人,当场就喜极而泣!

  金员外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对着沈淼,纳头便拜!

  “神医!真是神医啊!”

  屋外的下人,和闻讯赶来的邻里,看到这一幕,全都发出了震惊的赞叹。

  “太厉害了!病了快一个月的人,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救回来了!”

  “不愧是‘赛华佗’!那一千两银子,花得值!”

  在一片吹捧和赞美声中,沈淼矜持地笑了笑,扶起了金员外。

  “举手之劳而已。令郎体内的寒煞,已被我用‘火阳针’和‘赤龙草’逼出,只需再静养几日,便可痊愈。”

  他看了一眼角落里,那个沉默不语的何老先生,眼神里的得意和不屑,毫不掩饰。

  然而,就在金员外吩咐下人,准备奉上重金酬谢,整个金府都沉浸在喜悦之中时。

  “啊——!”

  病床上,刚刚“好转”的少年,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

  他猛地弓起身子,双目圆瞪,眼球上布满了血丝!

  他开始剧烈地抽搐,那样子,比之前病得最重的时候,还要恐怖十倍!

  一股股黑色的,带着腥臭味的血液,从他的口鼻之中,不断地涌出!

  他那刚刚恢复了一丝红润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种骇人的,死灰般的青黑色!

  “我儿!我儿你怎么了?!”

  金员外夫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

  沈淼脸上的笑容,也彻底僵住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冲到床边,想要再次施针,可他那引以为傲的银针,刺下去之后,竟没有半点反应!

  病人抽搐得越来越厉害,眼看,就要断气了!

  沈淼的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冷汗,他彻底慌了神。

  “快!快去请何老先生!”

  金员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了一样地对手下人嘶吼。

  然而,何老先生根本没走远,他就站在院子里,听到动静,立刻返了回来。

  他看着床上那惨不忍睹的景象,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理会那个已经呆若木鸡的沈淼,也没有理会哭天抢地的金员外夫妇。

  他走到床边,伸出干枯的手指,在少年那冰冷如铁的手腕上,静静地,搭了许久。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沙哑而沉重。

  “野火,烧光了野草,也烧光了田地里的禾苗。”

  “孩子的病根,确实是寒。但他的身体,就像一盏油灯,灯油本就快干了。”

  “你用大火去烤,非但没能点亮灯芯,反而,把最后那点灯油,也给烤干了。”

  “他的生机之火,已经快要灭了。”

  何老先生的话,让沈淼面如死灰,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那……那还有救吗?”金员外颤抖着声音问。

  “我只能,试着给他这快灭的灯,添一滴油,看他自己,能不能再亮起来了。”

  何老先生没有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他只是吩咐下人,去厨房,取一块生姜,几颗红枣,再去后山,采一把最常见的艾草。

  就在他准备着那碗,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汤药时。

  一直站在金府外,用神念“看”着这一切的楚灵儿,那隐藏在竹笠下的眉头,却微微地,皱了起来。

  不对。

  在她的感知中,那少年体内,除了生机的流逝,还萦绕着一缕,极其微弱,却又充满了怨毒和冰冷的,阴煞之气。

  那不是病。

  那更像是一种……活物。

  沈淼那霸道的阳刚猛药,没有驱散它,反而激怒了它,才导致了如此剧烈的反噬。

  而何老先生那温润平和,充满生机的“道”,正在无意之中,安抚着它。

  这百草谷,看来,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