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决断一刻-《撼龙逆命录》

  陈玄墨的心脏咚咚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眼前是阮黑疯狂催动骨指、试图攫取完整罗盘的骇人景象,耳边是密室轰隆隆的崩塌声和王婆儿子他们玩命撞门的巨响,怀里那枚祖父的旧戒指烫得吓人,却又和能量中心那混乱暴烈的罗盘隐隐呼应。

  阻止阮黑?怎么阻止?自己现在这状态,冲上去怕是连他周身那圈邪气都破不开,纯粹送死。

  不阻止?难道眼睁睁看着这疯子拿到完整罗盘?到时候别说这密室,整个三元里乃至广州城,天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两个念头在他脑子里疯狂打架,太阳穴突突地疼。右肩的伤口还在不断往外渗着黑血,那股阴冷邪气趁机作乱,整条胳膊都快没知觉了。掉在不远处的“破邪”玉印还在顽强地散发着清光,死死护住他和胖子周围一小圈地方,把不断砸落的碎石和弥漫的邪气挡在外面,但光芒明显比刚才又黯淡了不少,显然也撑不了多久了。

  “墨哥!咋办啊?那老小子要摸到那玩意儿了!”胖子抱着脑袋躲过一块掉下来的石头,急得哇哇大叫,脸都白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千钧一发的关头,陈玄墨的目光猛地扫过地上那本早已被他翻得卷边、此刻更是沾满了灰尘和血污的祖父日志。

  “留后手于灯下黑”......

  还有玉印和碎片之间那种微妙的、若有若无的联系......

  祖父早就料到可能会有这一天!他留下的后手,真的仅仅只是破坏阵法吗?那枚玉印,那片碎片,还有这枚此刻发烫的戒指......它们之间,会不会藏着别的生机?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猛地窜进陈玄墨的脑海。

  既然碎片归位、罗盘完整似乎已经不可避免,阮黑又想趁机抢夺控制权......那自己为什么不反过来利用这一点?

  祖父的后手,或许不是为了在罗盘完整前阻止它,而是在它完整的瞬间,克制它!甚至......夺取它!

  赌了!

  与其被动等死,不如搏这唯一一线希望!相信祖父的判断!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陈玄墨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所有的犹豫和恐惧瞬间被压了下去。他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光,猛地一咬牙!

  “胖子!趴下!抱头!”他嘶哑着嗓子大吼一声,也不管胖子听没听见,能不能反应过来。

  下一刻,他做出了一个让胖子和阮黑都目瞪口呆的举动。

  他没有去攻击阮黑,也没有试图后退躲闪。

  而是猛地将体内最后那点微薄得可怜的罡气,连同怀中戒指传来的那点温热感,以及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劲,全部灌注到意念之中,死死锁定那正被阮黑邪力牵引、微微震颤着即将彻底打开的金属盒子——或者说,那即将完整的古老罗盘!

  他不是要阻拦,而是要——助推!加速这个过程!让罗盘在祖父后手的影响下,彻底完整!

  “嗡——!”

  那枚祖父留下的旧戒指,得到他这孤注一掷的意念和微弱罡气激发,表面猛地闪过一道比之前清晰许多的淡金色光泽,虽然转瞬即逝,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稳力量。

  而几乎同时,那悬浮在混沌能量中心的金属盒子,像是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同源而又带着克制意味的力量刺激到,盒盖发出的“咔嚓”声骤然变得密集!

  盒盖猛地又弹开了一大截!

  里面那团混沌的光芒如同心脏般剧烈搏动了一下,爆发出更强的吸力!

  正在努力念咒、试图穿透能量场抓住罗盘的阮黑,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哈哈哈!天助我也!这罗盘竟然自己加速开启了!肯定是感受到我这正宗传承者的气息了!

  他立刻加紧了咒语的念诵,骨指发出的吸力又增强了几分,恨不得立刻就把那罗盘抓在手里。

  而陈玄墨要的就是他这瞬间的全力施为和注意力转移!

  就在阮黑将所有心神都放在抢夺罗盘上、自身防御降到最低的这一刻——

  陈玄墨用还能动的左手,猛地一把抓起地上那枚光芒已经十分黯淡的“破邪”玉印!

  他将玉印狠狠按在自己不断流着黑血的右肩伤口上!

  “嗤——!”

  玉印的至阳正气与他伤口处盘踞的阴毒邪气猛烈冲突,如同烧红的烙铁烫进了冰水里,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冒出阵阵黑烟!

  “呃啊!!!”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疼得陈玄墨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过去,全身肌肉都控制不住地痉挛起来,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瞬间浸透了早已湿透的衣服。

  但他死死咬着牙关,牙龈都咬出了血,凭借一股惊人的意志力硬生生扛住了这股足以让人崩溃的剧痛!

  他就是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利用玉印正气与自身伤口邪气的剧烈冲突,产生一瞬间极强的能量波动,同时将自己那点微薄的意识牢牢钉在身体里,避免在接下来的冲击中直接魂飞魄散!

  “墨哥!你干嘛?!”胖子看到陈玄墨这近乎自残的举动,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尖叫,“疯了!你疯了!”

  可不是疯了吗?在胖子看来,陈玄墨这简直就是在自杀!不但不阻止那老怪物拿宝贝,反而还帮着他加速?现在又拿玉印烫自己?这不是同归于尽是啥?

  胖子吓得紧紧闭上眼睛,双手死死抱住脑袋,缩成一团,嘴里发出绝望的哀嚎:“完了完了!这下真完了!墨哥疯了!要一起玩完了!救命啊!”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陈玄墨利用自残产生能量波动、胖子闭眼哀嚎的同一时刻——

  那金属盒子,终于在内外力量的共同作用下,达到了某个临界点!

  盒盖彻底洞开!

  那片一直藏在陈玄墨怀中、与他意念相连的青铜碎片,化作一道最为璀璨耀眼的青色流光,如同终于找到了家的孩子,发出一声欢快又苍凉的嗡鸣,精准无比地射入盒中,严丝合缝地嵌入了某个缺失的位置!

  咔嚓!

  一声无比清脆、仿佛响在每个人灵魂深处的完整声,回荡开来。

  碎片,彻底归位!

  古老的青铜罗盘,在这一刻,历经不知多少岁月后,终于——完整了!

  下一秒——

  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庞大能量,如同积攒了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一道难以描绘其颜色的刺目强光,猛地从盒中喷射而出!

  那不是阮黑邪术的绿黑色,也不是玉印纯粹的金色,而是一种混沌无比的、交织着青金、暗红、漆黑、惨白多种诡异颜色的恐怖光柱!

  这光柱蕴含着一种极其古老、极其苍凉、仿佛来自天地初开时的洪荒气息,同时又夹杂着血池的污秽、邪阵的阴毒、以及某种冰冷无情的星辰意味......复杂、矛盾,却又强大到令人窒息!

  光柱瞬间吞没了金属盒子本身,吞没了那片区域,然后毫不停留地向上猛冲!

  轰隆隆隆!!!

  密室那本就摇摇欲坠的顶部,在这股毁灭性的能量冲击下,如同纸糊的一般,被彻底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更多的泥土、巨石、砖块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整个地下空间发出了最后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开始了彻底的、毁灭性的崩塌!

  “哈哈!哈哈哈!成了!终于成了!是我的!!”强光中,传来了阮黑那夹杂着痛苦却又无比狂喜、近乎癫狂的嘶哑笑声。

  他感受到了!那罗盘完整瞬间散发出的、浩瀚无匹的力量!虽然属性复杂诡异,远超他的预料,但这力量层级,绝对没错!是他追求一生的东西!

  他疯狂地催动骨指,不顾那能量对自己身体的侵蚀和破坏,拼命地想要将那股力量引导、吸收过来!他甚至觉得,陈玄墨刚才那莫名其妙的助攻,简直是老天爷送给他的一份大礼!

  然而,就在阮黑发出狂笑、做着掌控罗盘美梦的同时——

  身处能量爆发边缘的陈玄墨,却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那罗盘完整瞬间爆发出的混沌强光,虽然主要冲向上方,但散发出的余波和那股诡异的吸力,却首当其冲地作用在了离得最近、又用意念与之相连的陈玄墨身上!

  他只觉得一股根本无法抗拒的、庞大到极点的吸力,猛地从那光柱中心传来!

  这吸力并非针对他的身体,而是直接作用在他的神魂之上!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穿透了他的肉身,一把攥住了他的灵魂,然后粗暴地、凶狠地往外拉扯!

  “呃——!”陈玄墨猛地瞪大了眼睛,眼球因为巨大的痛苦和压力而布满血丝,几乎要凸出来!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炸开了,意识被疯狂地撕扯、扭曲,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脱离身体的束缚,被吸入那恐怖的混沌光柱之中!

  那种灵魂即将离体的感觉,比任何肉体上的痛苦都要可怕千百倍!冰冷、虚无、彻底的失控......

  他按在右肩伤口上的玉印疯狂地震动着,清光拼命闪烁,试图稳住他的神魂,但在那罗盘爆发的原始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吃力,清光范围被压缩得只剩下紧贴皮肤的一层薄薄光晕。

  他脖子上挂着的彩云玉佩也变得滚烫,一丝微弱的清凉气息溢出,试图守护他最后的心神,却也只是杯水车薪。

  怀中的祖父戒指更是烫得惊人,与那混沌光柱中的罗盘产生着强烈的共鸣,仿佛既想保护他,又忍不住要投向那完整罗盘的怀抱。

  陈玄墨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皮肤表面浮现出不正常的潮红,又迅速被一层死灰色覆盖。他死死咬着牙,凭借玉印、玉佩、戒指和那股子不肯认输的狠劲,拼命对抗着那恐怖的吸力,把自己的灵魂死死“钉”在身体里!

  他知道,一旦被吸出去,就真的万劫不复了!别说祖父的后手,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墨哥!你怎么了?!”胖子虽然吓得要死,但还是察觉到了陈玄墨的不对劲。他看到陈玄墨整个人像打摆子一样抖得厉害,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眼睛瞪得老大,里面全是痛苦,嘴角甚至流出了一丝混合着鲜血的口水,样子可怕极了。

  胖子也顾不上害怕了,连滚带爬地就想冲过来。

  “别......过来!”陈玄墨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守......守住心神......趴好......”

  他现在周身能量场极其混乱,胖子过来只会被一起卷进去!

  胖子听到他的话,硬生生刹住脚步,急得原地跺脚,却又不敢再上前,只能红着眼睛死死盯着他。

  而另一边,阮黑的狂笑声戛然而止!

  他也感受到了那股针对神魂的强大吸力,虽然主要目标不是他,但也让他心惊肉跳。更让他惊疑不定的是,那罗盘完整后散发出的力量,虽然浩瀚,却极其混乱狂暴,充满了各种矛盾的属性,根本不像他预想中那样可以被轻易掌控!

  他试图引导吸收那股力量的骨指,反而被那混沌能量中蕴含的某些特质灼伤、反噬,疼得他龇牙咧嘴,咒语都念不利索了。

  “怎么回事?!这力量......”阮黑又惊又怒,隐隐感觉事情好像脱离了他的掌控。

  就在这时——

  砰!!!!

  一声巨响传来!

  密室那被撞了半天的入口,终于被王婆儿子他们合力彻底撞开了!

  一块巨大的石门板轰然倒地,砸起漫天烟尘。

  “陈先生!胖哥!”王婆儿子那壮硕的身影第一个冲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根不知道从哪拆下来的粗木桩子。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气喘吁吁、灰头土脸的青壮。

  然而,他们刚一冲进来,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密室崩塌,乱石坠落,血池翻涌,一道无法形容的、散发着恐怖气息的混沌光柱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废墟,也照亮了光柱旁状若疯魔的阮黑,以及另一边抖得如同风中残烛、眼看就要不行了的陈玄墨!

  这哪里还是人间?分明就是修罗地狱!

  “俺......俺的娘哎......”一个跟来的青年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

  王婆儿子也是倒吸一口凉气,但他毕竟胆气壮,立刻大吼一声:“快!救人!”

  他看出陈玄墨情况极度危险,也顾不上那吓人的光柱和阮黑了,抡起木桩子扫开挡路的碎石,就朝着陈玄墨那边猛冲过去。

  他们的闯入,瞬间打破了密室内微妙的平衡!

  阮黑见突然冲进来这么多人,脸色一变再变。他绝不允许有人在这个时候打扰他收取罗盘!

  而陈玄墨,在王婆儿子那一声大吼传来的瞬间,被分散了一丝注意力,对抗吸力的意志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松动!

  就这一丝松动——

  那股恐怖的吸力猛地增强!

  陈玄墨再也支撑不住,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连根拔起,眼前一黑,意识瞬间变得模糊,朝着那混沌的光柱飘去......

  完了......

  这是他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头。

  然而,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彻底被吸入光柱的最后一刹那——

  那枚一直被他紧紧攥在左手手心、按在右肩伤口上的“破邪”玉印,仿佛感受到了主人濒临绝境的危机,又像是被罗盘的完整和混沌能量彻底激活了某种最深层的禁制——

  它猛地爆碎了!

  不是黯淡,不是损坏,而是彻底的、自我毁灭般的爆碎!

  “嗡——!!!!”

  一声无比纯粹、无比浩大、仿佛能涤荡世间一切污秽的宏大嗡鸣,猛地盖过了所有的嘈杂声响!

  玉印爆碎成的无数粉末,非但没有消散,反而瞬间化作一团无比璀璨、无比凝练的金色光球,如同一个小太阳,猛地将陈玄墨彻底包裹其中!

  至阳至刚、纯正无比的破邪神力,如同最温暖的母体,将陈玄墨那即将离体的灵魂猛地拉回,并牢牢守护起来!

  那从罗盘传来的、针对神魂的恐怖吸力,一碰到这团纯粹由玉印最后本源化成的金色光球,如同冰雪遇沸汤,瞬间被大幅削弱、隔绝!

  陈玄墨那飘离的意识,被硬生生拉回了身体深处。

  但他也因为这剧烈的冲击和玉印的爆碎,彻底失去了意识,身体一软,向后倒去。

  “墨哥!”胖子眼疾手快,终于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昏死过去的陈玄墨。

  而那团守护着陈玄墨的金色光球,在完成使命后,光芒也迅速黯淡下去,最终化作点点金色的光屑,慢慢融入他的身体,消失不见。

  另一边,正准备对王婆儿子等人出手的阮黑,被这突如其来的、精纯浩大的破邪神力狠狠冲击了一下,闷哼一声,连连后退,脸上露出骇然之色。

  他死死地盯着昏死过去的陈玄墨,又惊又怒。那枚玉印......竟然还藏着这么一手?!在最后关头护住了那小子的命?!

  而此刻,那混沌光柱因为失去了陈玄墨这个“目标”,吸力骤然转移。

  阮黑首当其冲!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一股更加庞大、更加混乱的吸力猛地作用在他身上,疯狂地拉扯着他的身体和魂魄,要将他拖入那光柱之中!

  “不——!”阮黑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拼命抵抗。

  王婆儿子等人也被这变故惊呆了,看着那恐怖的光柱和挣扎的阮黑,不敢上前。

  密室还在崩塌,情况混乱到了极点。

  谁也没注意到,那混沌光柱的核心,那完整的青铜罗盘,在爆发出最初的能量后,正缓缓地沉降下来,表面的光芒开始内敛,那多种颜色交织的混沌色彩正在慢慢变得有序,隐隐呈现出一种古老的青铜色泽,盘面上那些复杂无比的山水星辰纹路,开始逐一亮起,散发出幽幽的、神秘的光芒......

  而罗盘的中心指针,微微颤抖着,似乎在进行着某种艰难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