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初始之光与抉择之刃-《维度代行者》

  黑暗。剧痛。灵魂仿佛被扔进超新星爆发的核心,又被瞬间拉扯进绝对零度的冰渊。林奇的意识在破碎的边缘疯狂闪烁,濒临彻底的湮灭。

  左臂不再是疼痛,而是变成了一个失控的、三种截然不同力量疯狂厮杀、试图将他从原子层面撕开的恐怖战场。银色钥匙连接引发的能量风暴余波依旧在肆虐,冲击着他的每一寸血肉和神经。

  外界的一切声音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只有自身崩溃的轰鸣和死寂的嘶鸣在颅内回荡。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无边黑暗的刹那——

  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温暖的触感,如同穿透厚重冰层的初春阳光,轻轻触碰到了他几乎冻结的灵魂。

  是…艾拉?

  那触感转瞬即逝,仿佛最后的告别。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汹涌的能量乱流和金属扭曲的刺耳噪音。

  砰!轰隆!

  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掀飞、撞击、翻滚…剧痛将一丝模糊的意识强行拉回现实。

  林奇艰难地睁开仿佛灌了铅的眼皮,视线花了很久才勉强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如同末日般的景象。

  巨大的圆形大厅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穹顶不断有融化的冰晶和燃烧的电缆碎片落下,砸在地面,溅起一片片能量火花。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金属汽化和某种…奇异能量燃烧后的焦糊味。

  原本悬浮于中央基座之上的“创世蓝图”,此刻光芒极度黯淡,表面的几何光纹混乱地闪烁、扭曲,那些暗蓝色的静默污染纹路如同受伤的毒蛇般疯狂蠕动、收缩,却又被某种内部的力量死死缠住,无法脱离。它不再散发浩瀚的能量波动,而是像一颗濒临爆炸的不稳定恒星,内部蕴含着毁灭性的混乱。

  大厅四周,那些被激活的防御炮塔和能量发生器,大部分已经过载烧毁,冒着黑烟,少数还在徒劳地旋转、闪烁着故障的光芒,却无法再形成有效的攻击。

  整个防御系统,似乎因为刚才那场灾难性的能量冲突和权限混乱,而陷入了暂时的瘫痪。

  而他自己,正躺在距离中央基座不远的一堆破碎的金属残骸中,全身无处不痛,左臂更是彻底失去了知觉,只有那三种力量冲突带来的、深入骨髓的撕裂感证明着它还连接在身上。

  “咳…咳咳…”他试图移动,却引来了更剧烈的咳嗽和全身的抗议。

  “别动!”一个沙哑、疲惫却异常坚定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林奇艰难地扭过头,看到了七号。

  潜猎七号的状态同样糟糕到了极点。他半跪在地上,身上的潜行服多处破损、焦黑,露出下面被能量灼伤的皮肤。他的一只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已经骨折。但他另一只完好的手,却稳稳地持着能量匕首,匕首的尖端,正死死地抵在…那个连接着银色钥匙的控制台接口上!

  匕首的尖端闪烁着不稳定的高能量光芒,显然处于超载临界状态。而匕首的末端,则连接着数根临时扯下的、闪烁着应急绿光的能量导管,这些导管的另一端…直接连接着艾拉那彻底黯淡、本该已经能源耗尽的生命维持舱!

  他…他竟然在用这种粗暴到极点的方式,从“创世蓝图”与控制台连接的混乱能量流中,强行窃取、导出一部分未经净化、极度狂暴的能量,直接输入艾拉的生命舱?!

  这是在救命?还是在彻底摧毁她?!

  “七号…你…”林奇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闭嘴!撑住!”七号头也不回,全部精神都集中在匕首的操控上,额角青筋暴起,汗水混合着血水不断滴落。“这见鬼的能量…太乱了…静默污染、轴心规则、还有你左臂那见鬼的变异能量…全混在一起了…我在试着过滤…但只能做到最低程度的稳定…”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专注和痛苦而颤抖:“艾拉的灵能核心…几乎熄灭了…只有用同源的高维能量冲击…才有可能…强行重新点燃…这是唯一的办法…赌赢了…她活…赌输了…我们和她一起…被这混乱的能量炸成碎片!”

  林奇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看着那狂暴的能量如同挣扎的电蛇,通过匕首和导管,疯狂地涌入生命舱,舱体外壳不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和闪烁的过载警报!

  这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不,是在即将爆炸的反应堆上试图用火柴重新点火!

  就在这时!

  嗡——!!!

  中央基座上的“创世蓝图”猛地一震!表面的静默污染纹路似乎再次占据了上风,开始疯狂反扑,试图重新完全控制能量流!一股更加冰冷、充满恶意的意志顺着能量连接,猛地冲向控制台!

  七号闷哼一声,持着匕首的手臂剧烈颤抖,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显然在精神层面承受了巨大的冲击!导出的能量瞬间变得极不稳定,充满了静默的寒意!

  “该死!”七号怒吼,试图加大输出对抗!

  但林奇看得分明,七号已经快到极限了!再这样下去,不仅艾拉救不回来,他自己也会被静默意志侵蚀甚至同化!

  必须做点什么!

  林奇咬紧牙关,无视全身的剧痛,拼命榨取着最后一丝力量,将所有的意志力集中向左臂!

  沟通!必须沟通左臂内那三种混乱的力量!哪怕只能引动一丝!哪怕会彻底崩溃!

  “呃啊啊啊——!”他发出无声的嘶吼,意识沉入那片恐怖的战场!

  引导不了?那就…加入!引爆!

  他不再试图控制或平衡,而是疯狂地催谷着左臂内所有残存的力量,让它们的冲突…彻底爆发!

  轰!!!

  一股极其混乱、却蕴含着惊人“变化”与“干扰”特性的灰白色能量洪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从他左臂炸开!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泼洒出的脏水,毫无目标地…撞向了中央基座与控制台的能量连接通道!

  这突如其来的、完全不符合任何已知能量规律的、极度混乱的“变量”的注入,瞬间让本就极不稳定的能量流…彻底失去了所有平衡!

  咔嚓!轰隆!!!

  控制台接口处爆发出刺眼欲盲的强光!巨大的能量反噬将七号狠狠炸飞出去!连接着生命舱的导管瞬间熔断、汽化!

  但就在这彻底失控的爆炸发生的前一刹那!

  那被强行注入艾拉生命舱的、最后一波混合了多种特性(甚至包括林奇那混乱的变异能量)的狂暴能量,阴差阳错地,竟然…短暂地压下并中和了静默的侵蚀,以一种近乎奇迹的方式,猛烈却相对“纯净”地…冲击在了艾拉那几乎熄灭的灵能核心之上!

  生命舱猛地亮起一道极其刺眼的、混合了银、蓝、灰白三色的光芒!然后彻底黯淡下去,所有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死寂。

  只有能量残余的滋滋声和远处基座不稳定能量流动的嗡鸣。

  七号挣扎着从地上爬起,顾不上自己的伤势,踉跄着扑到生命舱前,手指颤抖地按在监测仪上。

  林奇也屏住了呼吸,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几秒钟后…

  嘀…

  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代表着生命体征的电子音,从几乎报废的监测仪中响了起来!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节奏缓慢,却异常稳定!

  艾拉的生命体征…恢复了?!虽然极其微弱,但确确实实…脱离了死亡线!

  七号整个人如同虚脱般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劫后余生的庆幸,但眼神深处依旧残留着后怕和凝重。这种方式救回来的艾拉,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林奇也长长松了口气,瘫软下去,左臂的剧痛因为最后的爆发而暂时麻木,但三种力量的冲突似乎也因此稍微平息了一丝,只剩下无尽的疲惫。

  短暂的庆幸之后,冰冷的现实再次压了上来。

  大厅的防御系统虽然瘫痪,但并未彻底失效,正在自我修复的嗡鸣声已经开始响起。中央基座上的“创世蓝图”依旧在激烈地对抗着内部的静默污染,散发出的能量极不稳定,随时可能再次爆发。

  他们仍然身处极度危险的境地。

  而最大的问题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创世蓝图”就在眼前。Sig-7存储器也在身边。真相似乎触手可及。

  但如何获取?如何利用?那隐藏在蓝图深处的那一丝纯净的“初始之光”又是什么?

  七号挣扎着坐起来,先检查了一下艾拉的情况,确认暂时稳定后,目光凝重地看向林奇,又看向那不稳定“创世蓝图”和旁边的控制台。

  “钥匙…”七号沙哑道,“还能用吗?”

  林奇艰难地移动视线,看向控制台。银色钥匙还插在接口上,但光芒极度黯淡,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显然在刚才的冲击中受损严重。

  他尝试感应了一下,摇了摇头:“连接…几乎断了…权限响应…微乎其微…”

  没有钥匙的权限,他们根本无法安全地接触或读取“创世蓝图”的任何信息,强行尝试,只会再次触发防御系统或者引来更可怕的静默反扑。

  七号的脸色沉了下去。他看了一眼生命微弱的艾拉,又看了一眼重伤的林奇,最后目光定格在那危险的“创世蓝图”上。

  沉默了片刻,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林奇…我们可能…必须做一个选择了。”

  林奇看向他。

  “艾拉暂时稳住了,但需要真正的治疗和稳定的能量源,不能再待在这里。”七号的声音很低,“我的装备基本报废,你也快油尽灯枯。我们撑不了多久,更别说破解那东西了。”

  他指着“创世蓝图”:“那东西…是个炸弹。里面的静默污染太强了。我们可能根本没办法安全地得到里面的‘真相’,反而更可能…把它彻底引爆,或者…让静默污染通过我们泄露出去。”

  “你的意思是…放弃?”林奇嘶哑地问,心中不甘。

  “不。”七号摇头,眼神锐利起来,“是取舍。是带走我们能带走的,留下我们处理不了的。”

  他拿起掉在一旁的Sig-7存储器:“艾恩的研究日志,关于‘静默’起源和‘蓝图’危险性的警告,这些信息至关重要,必须带出去。”

  然后,他看向林奇:“还有你。你的左臂…发生了某种异变。你似乎能感知甚至…影响它们。你本身,现在就是一个巨大的‘变量’,一个可能蕴含着对抗‘静默’或者理解‘轴心’秘密的…活体钥匙。”

  最后,他看向那危险的“创世蓝图”,眼神复杂:“而它…我们带不走,也控制不了。也许…最好的处理方式,不是夺取,而是…封锁?甚至…毁灭?”

  林奇心中一震。封锁?毁灭“创世蓝图”?这…

  “可是…那‘初始之光’…”林奇想起那惊鸿一瞥的金色纹路。

  “那可能是希望,也可能是更深的陷阱。”七号冷静得近乎冷酷,“以我们现在的状态,去触碰它,九成九是自取灭亡。我们不能赌。”

  他盯着林奇:“我们必须立刻撤离。在离开前,利用钥匙最后可能的一丝权限,尝试启动这个大厅的…自毁协议或者最高级别封锁。将‘蓝图’和这里的静默污染…彻底封死在这片废墟的最底层!”

  这个决定无比艰难。这意味着放弃近在咫尺的、可能蕴含最终答案的“创世蓝图”,选择带着残缺的真相和疑问离开。

  但这也是最现实、最可能保住性命和已有成果的选择。

  林奇沉默了。他的目光扫过不稳定“创世蓝图”,扫过重伤的七号和昏迷的艾拉,扫过自己几乎报废的左臂和裂纹的钥匙。

  七号说的是对的。贪婪,只会带来彻底的毁灭。

  “…好。”他最终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七号点点头,没有丝毫犹豫,挣扎着走到控制台前:“我来尝试破解自毁协议。你休息,准备好…最后用钥匙授权。”

  就在七号开始艰难地操作破损的控制台时,林奇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创世蓝图”。

  就在他目光接触的瞬间——

  嗡…

  左臂那刚刚平息一些的三种力量,突然再次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共鸣!这一次,不再是混乱的冲突,而是…同时指向了蓝图深处!仿佛在…渴求着那一道纯净的“初始之光”?

  同时,那惊鸿一瞥的金色纹路,似乎…微微亮了一丝?一种难以形容的、带着淡淡悲伤和…呼唤的意念,如同跨越了万古的叹息,再次轻轻拂过他的意识…

  仿佛在说…“不要放弃…找到我…”

  林奇猛地一怔!

  几乎同时!

  滋滋…咔嚓!

  控制台屏幕猛地闪烁起血红色的警报!

  【警告!检测到未知外部连接请求!权限极高!来源: 】

  【警告!‘静默烙印’主体意识正在苏醒!正在尝试突破临时封锁!】

  【警告!自毁协议被未知信号干扰!无法启动!重复!无法启动!】

  七号脸色剧变:“怎么回事?!”

  外部连接?!主体意识苏醒?!

  轰隆隆隆——!!!

  整个大厅再次剧烈震动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中央基座上的“创世蓝图”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混乱的光芒!表面的静默污染纹路疯狂暴涨,如同活物般向着四周蔓延、吞噬!

  一个无比庞大、无比冰冷、混合了“静默”的死寂与“蓝图”本身被扭曲的浩瀚力量的恐怖意志,如同苏醒的星空巨兽,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锁定…银钥携带者…】

  【锁定…变异能量源…】

  【执行…最终同化…】

  无尽的杀意如同冰海倒灌,瞬间淹没了两人!

  退路…被彻底堵死了!

  绝境…再次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