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满心忧愁-《凌虚之上:荒年求生记》

  陈述里,凌笃玉省略了其中的血腥与艰险,但她那双过于沉静的眼睛里,却藏不住过往的惊心动魄!

  “…..潘雪松他们一直都以为证据在我身上。”

  凌笃玉最后轻声总结。

  萧鼎听完,久久没有说话。

  他看着眼前这个才十五岁却经历了太多苦难的小姑娘,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与愤怒,萧鼎伸手重重地按在了凌笃玉单薄的肩膀上。

  “苦了你了,丫头。”

  没有多做承诺,甚至没有一句豪言壮语。

  但凌笃玉和赵义都明白,这位镇北将军既然接下了这份证据,就绝不会善罢甘休!

  赵义看着萧鼎又看看凌笃玉,忽然觉得自己这么久以来的隐忍和提心吊胆都值得了。

  他想起这一路上看到的流民冻骨,想起潼关城下枉死的兄弟,声音有些哽咽:

  “将军,潘贼不倒,天理难容!!”

  “我们这些蝼蚁般的小人物,都敢螳臂当车,您……”

  萧鼎抬手打断他,目光如炬:

  “老子知道该怎么做。”他将证据仔细折好,贴身收起,“夜色深了,赵义你先回去,别让尤奇那边起疑。”

  “是,将军!卑职告退!”

  “玉姑娘,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赵义抱拳,深深的看了凌笃玉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欣慰与希望,随即转身跟着管事离去。

  “好,赵校尉。”

  送走赵义,凌笃玉站在萧鼎身侧,轻声对他道:

  “将军,赵校尉这段时间….过得定然很不容易。”

  萧鼎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能混在缉督司的队伍里把东西送到老子手上,是个有胆色的。”他转头看向凌笃玉,语气不觉柔和了些,“丫头,快去歇着吧,这事儿有我呢!”

  凌笃玉微微颔首,悄然退了出去。

  萧鼎独自站在厅中,从怀中重新取出那份证据,就着烛光又细细看了一遍。

  越看,心头火气越盛。

  潘雪松这个该死的老杂种,不仅残害无辜百姓,贪墨军饷,倒卖军械…..更将边境布防,兵力调配尽数卖与敌寇,难怪近年来边关战事屡屡受挫!!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他喃喃自语,攥紧了拳头。

  这时,陈陵进来禀报:

  “将军,赵义已经回到偏厅,尤奇等人醉得不省人事,并未起疑。”

  萧鼎点头:

  “加派些人手,盯紧驿站那边。”

  “在老子动手之前,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是!”陈陵领命,却又迟疑道,“将军,咱们真要动潘雪松?他在朝中根基深厚,只怕……”

  萧鼎冷笑:

  “呵呵!老子倒要看看,是他的根基厚,还是边关将士的血厚!”

  他走到桌前坐下,沉声道:

  “有些事…..总得要有人去做。”

  而此时偏厅里,赵义看着醉倒一地的同僚,心里却前所未有地踏实。

  楼子醉醺醺地凑过来:

  “赵哥,你……你刚才去哪了?来,我们再喝……”

  赵义扶住他,露出个真心的笑容:

  “不喝了,明天咱们还要赶路呢。”

  是啊,明天的路还长。

  但自己,终于找对了方向。。

  凌笃玉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反手关上房门,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铜镜里映出张没什么血色的脸。

  “赵校尉……”

  她低声念了一句,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能再见到赵义,凌笃玉是真高兴。

  当初对战张三的那次要不是赵校尉救了自己….说不定自己早就死了!

  可今日看他穿着缉督司低等兵丁号衣的模样,还对着尤奇那种人点头哈腰…..就知道赵校尉如今过得什么日子。

  一切都是为了护着那份证据。

  现在证据交出去了,就押在萧鼎手里。

  潘雪松是该死。

  通敌卖国,害死那么多边关将士,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可……

  凌笃玉烦躁地站起身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萧鼎是镇北将军不假,可潘雪松是当朝首辅,门生故旧遍布朝野。

  真要与之撕破脸,萧鼎能讨着好吗?

  “我这算不算是……给将军惹麻烦了?”

  她隔着窗户望着外面黑漆漆的夜色,喃喃自语。

  窗外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接着是陶妈那带着睡意的声音:

  “姑娘?还没歇着呐?”

  凌笃玉忙推开窗,见陶妈披着件外衣,手里提着盏小灯笼站在院里。

  “就睡了,陶妈您怎么来了?”

  她应道。

  陶妈走近些,借着灯光仔细打量她的脸:

  “我听见你回来了便来看看,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晚上将军叫你去前厅,没出什么事吧?”

  凌笃玉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叹了口气:

  “陶妈,你说……要是你明知一件事该做,可做了也许会连累旁人,还该不该做?”

  陶妈被问得一怔,随即笑了:

  “姑娘这是碰上难处了?”她把手里的灯笼挂在窗钩上,“来,把窗关小点,夜里风凉。”

  “老婆子虽不懂什么大道理,可活了这么些年,也明白个理儿….该做的事,躲是躲不掉的。”

  凌笃玉把窗户掩上一半,只留条缝。

  夜风钻进来,带着点泥土的腥气。

  “我就是怕……连累了将军。”

  她声音低了下去。

  陶妈隔着窗户,声音放得更柔了:

  “姑娘啊,你仔细想想,将军是什么人?”

  “那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他既然接了这事,自然有他的考量。”

  “咱们在这瞎操心,反倒小瞧了将军。”

  见凌笃玉还是蹙着眉,陶妈又道:

  “再说了,姑娘你自己呢?这一路东躲西藏的吃了多少苦啊?!”

  “那些该天杀的要真是得了势,往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

  这话像根针,轻轻扎在凌笃玉心上

  她想起这一路上见过的流民,那些死在路边的流民还有那些饿得皮包骨的孩子……

  “是啊,”凌笃玉轻声道,“不能再让更多人受苦了。”

  可转念一想,自己除了把证据交出去,还能做什么?

  萧鼎要在朝堂上和潘雪松那种老狐狸斗,她一个逃亡的孤女连半点忙都帮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