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彻底懵了。
他混迹沙岩镇黑市半辈子，信奉的人生格言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他一直以为，钱，是这个世界上最硬的通货，没有什么事情，是钱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一定是钱不够多。
可是今天，他的人生信条，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看起来穷得叮当响的老头，在看到银子的时候，竟然露出了比看到变异兽还惊恐的表情。
还说什么“歪门邪道”，“扣光功德”。
“功德”……
赵四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汇。
他感觉，自己好像，触摸到了这个陌生世界，最核心的规则。
“老……老人家，您别误会。”
赵四连忙收起银子，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我们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不懂这里的规矩。我就是想跟您打听一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前面那个，就是废铁城吗？”
或许是看到赵四的态度还算诚恳，那个老头脸上的警惕，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赵四和马如龙一行人，然后，用一种带着几分优越感的语气说道：“看你们的样子，是从别的幸存者据点来的吧？”
“是是是，我们是从西边一个叫沙岩镇的小地方来的。”赵四连连点头哈腰，姿态放得极低。
“沙岩镇？没听说过。”老头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前面的黑色堡垒，“这里，是黑石哨站，是‘接引殿’在外面的第一个分站。”
“接引殿？”马如龙也凑了过来，好奇地问道。
“你们连‘接引殿’都不知道？”老头的脸上，露出了“你们这群乡巴佬”的表情，“‘接引殿’，是‘无为道门’，为了普度我们这些废土上的苦命人，专门设立的机构！只要是诚心向道的人，都可以在这里，登记身份，领取‘功德手环’，然后通过劳动，赚取‘功德点’！”
“有了‘功德点’，你们就可以在废铁城里，换到你们想要的一切！吃的，喝的，穿的，住的！甚至是，强大的功法和丹药！”
老头越说越兴奋，浑浊的眼睛里，都放出了光。
他扬起自己干瘦的手腕，上面，带着一个黑色的，看起来像是手镯一样的东西。
“看到没？这就是‘功德手环’！我来这里才十天，就已经通过在哨站里打扫卫生，攒了三十个功德点了！再攒二十个，我就能换一本《不动明王经》的基础吐纳法了！”
马如龙和赵四，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
通过劳动，赚取一种叫做“功德”的点数，然后用点数，去换取一切？
而在这里，一个看起来像是拾荒者的老头，竟然可以通过打扫卫生，去换取一本听起来就牛逼哄哄的《不动明王经》？
这……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老人家，那……那我们，也能领取那个‘功德手环’吗？”赵四试探着问道。
“当然可以！”老头理所当然地说道，“‘无为道门’，教化众生，有教无类！不管你们以前是干什么的，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要到了这里，放下屠刀，诚心向善，道门，都会给你们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不过……”老头话锋一转，指了指他们身后的十几辆大车，“你们带这么多东西来，是想干什么？我可告诉你们，在‘无为道门’的地盘，行贿可是重罪！你们这些东西，再珍贵，也换不来一个功德点！”
马如龙和赵四的心，咯噔一下。
他们千算万算，带了这么多金银财宝，美女法器，结果，到了这里，竟然一文不值？
甚至，还可能成为他们的“罪证”？
马如龙的脑子，飞速运转。
他看着眼前这个，虽然衣衫褴褛，但精神矍铄，对“无为道门”的规矩，倒背如流的老头。
又看了看周围那些，虽然沉默，但眼神里，都充满了希望和秩序的人群。
他突然，明白了。
他们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他们用沙岩镇那种，弱肉强食，利益至上的思维，去揣度“无为道门”。
本身，就是一种最大的“冒犯”！
“无为道门”，根本就不是一个，可以用世俗的财富，去收买和拉拢的势力。
它，是一个，已经建立了一套，完全不同于废土现有秩序的，全新规则的，超然存在！
唯一有用的，是“道”！是“功德”！
想通了这一点，马如龙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湿了。
幸好，他们还没有见到“无为道门”的高层。
“多谢老人家指点！”
马如-龙对着那个老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躬，是发自内心的。
“你……你这是干什么？使不得，使不得！”
“老人家，您当得起！”马如龙直起身，神情，已经变得无比肃穆和虔诚。
他转身，对着自己带来的所有护卫，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下令道：“所有人听令！”
“把我们带来的所有东西，除了食物和水，全部，都给我，扔到路边去！”
“什么？！”
所有护卫，都愣住了。
赵四，更是急得差点跳起来。
“少主！不可啊！那……那可是我们两家，凑出来的全部家当啊！还有那颗五百年的‘血菩提’！就这么扔了？”
“扔！”马如龙的眼神，无比坚定，“四叔，你还没明白吗？这些东西，在‘无为道门’的眼里，就是垃圾！是我们心怀不轨的罪证！我们带着这些东西去‘求道’，本身，就是对‘道’最大的侮辱！”
“我们，是来朝圣的！不是来做买卖的！”
“朝圣，就要有朝圣的样子！”
“从现在开始，我们所有的人，都只是一个，最普通的，最虔诚的，求道者！”
“朝圣……”
赵四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
他看着马如龙那张，仿佛在发光的脸。
突然觉得，这位平日里只知道看书的少主，好像，在这一刻，真的，得道了。
“好！我明白了！扔！都他妈给老子扔了！”
赵四一咬牙，也发了狠。
他第一个，冲到一辆大车前，掀开上面的篷布，把一箱箱的金银珠宝，名贵丹药，全都抱起来，狠狠地，摔在了路边的沙地上。
护卫们看到，也只能，有样学样。
一时间，黑石哨站的门口，下起了一场，由金银财宝，组成的“暴雨”。
那些闪闪发光的法宝，那些散发着诱人香气的丹药，那些平日里，能让无数人为之疯狂的东西，此刻，就像垃圾一样，被堆在了路边。
排队的流民和商贩们，全都看傻了。
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败家的场面。
有的人，眼中露出了贪婪，想要上前去捡。
但看了看那两个，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青袍年轻人，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很快，十几辆大车，就被清空了。
只剩下了最后一辆，那个巨大的，用黑布蒙着的囚车。
“少主，这个……也扔吗？”赵四指着囚车，问道。
马如龙看着囚车，沉默了。
车里，是几十个孙家的余孽。
按照他爹的计划，这是他们，献给“无为道门”的，最重要的“投名状”。
但现在……
“不。”马如龙摇了摇头，“他们，不是礼物。”
“他们，是和我们一样，需要被‘道’所教化的，迷途的罪人。”
他走上前，亲自，扯下了囚车上的黑布。
露出了里面，那些面如死灰的孙家众人。
然后，他打开了囚车的门。
“你们，都出来吧。”
他的声音，很平静。
囚车里的人，都愣住了，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孙家的人，也不再是囚犯。”
“你们，和我一样，都是来废铁城，求一条生路的，普通人。”
“能不能活下去，看你们自己，能为‘无为道门’，做出多少‘功德’了。”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那些人，转身，重新回到了队伍的末尾，安静地，等待着。
那些孙家的余孽，面面相觑，过了很久，才有一个胆子大的，小心翼翼地，从囚车里，走了出来。
他发现，真的，没有人管他。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走了出来。
他们看着马如龙的背影，眼神，充满了复杂。
他们想不通，这个前几天，还恨不得把他们扒皮抽筋的马家少主，为什么，会突然，放了他们。
但他们知道，他们，好像，真的，有了一线生机。
终于，轮到了他们。
一个青袍年轻人，走到了马如龙的面前，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来黑石哨站，有何目的？”
马如龙，深吸一口气，再次，对着那个年轻人，深深一躬。
“道长，我们，来自沙岩镇。”
“我们，是来……朝圣的。”
他混迹沙岩镇黑市半辈子，信奉的人生格言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他一直以为，钱，是这个世界上最硬的通货，没有什么事情，是钱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一定是钱不够多。
可是今天，他的人生信条，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看起来穷得叮当响的老头，在看到银子的时候，竟然露出了比看到变异兽还惊恐的表情。
还说什么“歪门邪道”，“扣光功德”。
“功德”……
赵四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汇。
他感觉，自己好像，触摸到了这个陌生世界，最核心的规则。
“老……老人家，您别误会。”
赵四连忙收起银子，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我们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不懂这里的规矩。我就是想跟您打听一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前面那个，就是废铁城吗？”
或许是看到赵四的态度还算诚恳，那个老头脸上的警惕，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赵四和马如龙一行人，然后，用一种带着几分优越感的语气说道：“看你们的样子，是从别的幸存者据点来的吧？”
“是是是，我们是从西边一个叫沙岩镇的小地方来的。”赵四连连点头哈腰，姿态放得极低。
“沙岩镇？没听说过。”老头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前面的黑色堡垒，“这里，是黑石哨站，是‘接引殿’在外面的第一个分站。”
“接引殿？”马如龙也凑了过来，好奇地问道。
“你们连‘接引殿’都不知道？”老头的脸上，露出了“你们这群乡巴佬”的表情，“‘接引殿’，是‘无为道门’，为了普度我们这些废土上的苦命人，专门设立的机构！只要是诚心向道的人，都可以在这里，登记身份，领取‘功德手环’，然后通过劳动，赚取‘功德点’！”
“有了‘功德点’，你们就可以在废铁城里，换到你们想要的一切！吃的，喝的，穿的，住的！甚至是，强大的功法和丹药！”
老头越说越兴奋，浑浊的眼睛里，都放出了光。
他扬起自己干瘦的手腕，上面，带着一个黑色的，看起来像是手镯一样的东西。
“看到没？这就是‘功德手环’！我来这里才十天，就已经通过在哨站里打扫卫生，攒了三十个功德点了！再攒二十个，我就能换一本《不动明王经》的基础吐纳法了！”
马如龙和赵四，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
通过劳动，赚取一种叫做“功德”的点数，然后用点数，去换取一切？
而在这里，一个看起来像是拾荒者的老头，竟然可以通过打扫卫生，去换取一本听起来就牛逼哄哄的《不动明王经》？
这……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老人家，那……那我们，也能领取那个‘功德手环’吗？”赵四试探着问道。
“当然可以！”老头理所当然地说道，“‘无为道门’，教化众生，有教无类！不管你们以前是干什么的，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要到了这里，放下屠刀，诚心向善，道门，都会给你们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不过……”老头话锋一转，指了指他们身后的十几辆大车，“你们带这么多东西来，是想干什么？我可告诉你们，在‘无为道门’的地盘，行贿可是重罪！你们这些东西，再珍贵，也换不来一个功德点！”
马如龙和赵四的心，咯噔一下。
他们千算万算，带了这么多金银财宝，美女法器，结果，到了这里，竟然一文不值？
甚至，还可能成为他们的“罪证”？
马如龙的脑子，飞速运转。
他看着眼前这个，虽然衣衫褴褛，但精神矍铄，对“无为道门”的规矩，倒背如流的老头。
又看了看周围那些，虽然沉默，但眼神里，都充满了希望和秩序的人群。
他突然，明白了。
他们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他们用沙岩镇那种，弱肉强食，利益至上的思维，去揣度“无为道门”。
本身，就是一种最大的“冒犯”！
“无为道门”，根本就不是一个，可以用世俗的财富，去收买和拉拢的势力。
它，是一个，已经建立了一套，完全不同于废土现有秩序的，全新规则的，超然存在！
唯一有用的，是“道”！是“功德”！
想通了这一点，马如龙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湿了。
幸好，他们还没有见到“无为道门”的高层。
“多谢老人家指点！”
马如-龙对着那个老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躬，是发自内心的。
“你……你这是干什么？使不得，使不得！”
“老人家，您当得起！”马如龙直起身，神情，已经变得无比肃穆和虔诚。
他转身，对着自己带来的所有护卫，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下令道：“所有人听令！”
“把我们带来的所有东西，除了食物和水，全部，都给我，扔到路边去！”
“什么？！”
所有护卫，都愣住了。
赵四，更是急得差点跳起来。
“少主！不可啊！那……那可是我们两家，凑出来的全部家当啊！还有那颗五百年的‘血菩提’！就这么扔了？”
“扔！”马如龙的眼神，无比坚定，“四叔，你还没明白吗？这些东西，在‘无为道门’的眼里，就是垃圾！是我们心怀不轨的罪证！我们带着这些东西去‘求道’，本身，就是对‘道’最大的侮辱！”
“我们，是来朝圣的！不是来做买卖的！”
“朝圣，就要有朝圣的样子！”
“从现在开始，我们所有的人，都只是一个，最普通的，最虔诚的，求道者！”
“朝圣……”
赵四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
他看着马如龙那张，仿佛在发光的脸。
突然觉得，这位平日里只知道看书的少主，好像，在这一刻，真的，得道了。
“好！我明白了！扔！都他妈给老子扔了！”
赵四一咬牙，也发了狠。
他第一个，冲到一辆大车前，掀开上面的篷布，把一箱箱的金银珠宝，名贵丹药，全都抱起来，狠狠地，摔在了路边的沙地上。
护卫们看到，也只能，有样学样。
一时间，黑石哨站的门口，下起了一场，由金银财宝，组成的“暴雨”。
那些闪闪发光的法宝，那些散发着诱人香气的丹药，那些平日里，能让无数人为之疯狂的东西，此刻，就像垃圾一样，被堆在了路边。
排队的流民和商贩们，全都看傻了。
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败家的场面。
有的人，眼中露出了贪婪，想要上前去捡。
但看了看那两个，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青袍年轻人，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很快，十几辆大车，就被清空了。
只剩下了最后一辆，那个巨大的，用黑布蒙着的囚车。
“少主，这个……也扔吗？”赵四指着囚车，问道。
马如龙看着囚车，沉默了。
车里，是几十个孙家的余孽。
按照他爹的计划，这是他们，献给“无为道门”的，最重要的“投名状”。
但现在……
“不。”马如龙摇了摇头，“他们，不是礼物。”
“他们，是和我们一样，需要被‘道’所教化的，迷途的罪人。”
他走上前，亲自，扯下了囚车上的黑布。
露出了里面，那些面如死灰的孙家众人。
然后，他打开了囚车的门。
“你们，都出来吧。”
他的声音，很平静。
囚车里的人，都愣住了，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孙家的人，也不再是囚犯。”
“你们，和我一样，都是来废铁城，求一条生路的，普通人。”
“能不能活下去，看你们自己，能为‘无为道门’，做出多少‘功德’了。”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那些人，转身，重新回到了队伍的末尾，安静地，等待着。
那些孙家的余孽，面面相觑，过了很久，才有一个胆子大的，小心翼翼地，从囚车里，走了出来。
他发现，真的，没有人管他。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走了出来。
他们看着马如龙的背影，眼神，充满了复杂。
他们想不通，这个前几天，还恨不得把他们扒皮抽筋的马家少主，为什么，会突然，放了他们。
但他们知道，他们，好像，真的，有了一线生机。
终于，轮到了他们。
一个青袍年轻人，走到了马如龙的面前，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来黑石哨站，有何目的？”
马如龙，深吸一口气，再次，对着那个年轻人，深深一躬。
“道长，我们，来自沙岩镇。”
“我们，是来……朝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