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清风观局,请君入瓮-《废王种田:开局拐回一个狼王》

  三日之期,如悬于颈上的一柄利刃,寒光凛冽,却也映照出人心最深处的盘算。

  夜色沉入王府的每一个角落,书房内,烛火却亮如白昼。

  一张巨大的京城及周边地形图铺满了整个桌面,拓跋烈魁梧的身躯投下大片的阴影,将图上那座名为“清风观”的小山笼罩其中。

  他的手指粗粝而有力,在图上划出一道道清晰的痕迹,声音低沉,带着草原狼王独有的杀伐之气。

  “清风观三面环山,只有一条主路可供马车通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他点了点主路两侧的密林与高地,“都是绝佳的伏击点。只要他想,可以让你在上山之前就变成一只刺猬。”

  萧云庭坐在桌案后,手中把玩着那枚星盘,并未去看地图。他的目光落在跳动的烛火上,神情平静。

  “他不会在上山路上动手。”

  拓跋烈皱眉,不解地看向他:“为什么?那是最好的机会。”

  “因为他的目标是我,而不是一场没有结果的刺杀。在清风观外杀了我,他能得到什么?只会引来父皇的雷霆之怒,彻查之下,他这条毒蛇未必能藏得住。他要的,是在一个看似‘公平’的场合,摸清我的底牌,最好是能让我自己跳进他挖好的坑里。”

  萧云庭将星盘放下,抬眼看向拓跋烈,烛光在他的眼眸里跳跃。

  “他邀请我去清风观,本身就是一场表演。一场演给京城所有势力看的戏。他要扮演一个与世无争、却被逼无奈寻求盟友的可怜皇子。而我,就是他选中的‘盟友’。”

  “盟友?他想利用你?”拓跋烈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就凭他那个走两步就要喘三喘的病秧子模样?”

  “永远不要小看一个能把自己伪装成猎物,并以此为食的猎手。”萧云庭的声音很轻,却让房间里的温度降了几分,“他越是表现得无害,就越是危险。”

  拓跋烈沉默了,他盯着萧云庭,那双狼眼里翻涌着压抑不住的担忧和烦躁。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案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像被一张看不见的网缠住,有力气也使不出来!萧云庭,你听着,我不管他想玩什么花样,我的人会提前一天潜入清风观周围的山林。只要你一个信号,或者……或者你没有按时出来,我就带人踏平那座道观!”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商量的霸道,那是一种源自草原的,最直接的保护欲。

  萧云庭看着他,眼中的冰冷缓缓融化,浮起一丝暖意。他站起身,走到拓跋烈身边,伸出手,覆上他紧握的拳头。

  拓跋烈的手背滚烫,青筋贲起,彰显着主人的怒意。而萧云庭的手指微凉,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我不会有事的。”萧云庭轻声说,“因为我知道,你就在外面。这比任何千军万马都让我安心。”

  拓跋烈身形一僵,他反手握住萧云庭的手,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对方的骨头捏碎。

  “你总是这样……说得轻描淡写。”他低吼道,声音嘶哑,“你知不知道,我宁愿面对一万个敌人的骑兵,也不想让你去冒这种未知的风险!”

  “拓跋烈,”萧云庭没有挣脱,反而任由他握着,他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这是我的战争。你已经为我做了太多,但这条复仇的路,必须我自己走下去。我需要你成为我最锋利的刀,而不是把我藏起来的鞘。”

  两人对视着,呼吸交缠。

  最终,拓跋烈缓缓松开了力道,却没有放开他的手。

  “好,我做你的刀。”他沉声说道,“但如果有人想折断这把刀,我会先砍断他的手。记住,你的命,现在不只是你一个人的。”

  他从怀里摸出一枚不起眼的狼牙,用一根结实的皮绳穿着,不由分说地挂在了萧云庭的脖子上,藏进衣襟里。

  “这是我猎杀的第一头雪狼的牙齿,我们部落的勇士会用它来守护最重要的人。如果遇到危险,用你最大的力气捏碎它。我能听到。”

  狼牙贴着肌肤,带着拓跋烈的体温,像一小块烙铁,烫得萧云庭心口发热。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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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清风观。

  山道蜿蜒,青石板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青苔。

  一辆朴素的青布马车停在山门外,萧云庭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只带着李信一人,缓步走下马车。

  他抬头看了一眼掩映在苍松翠柏间的道观,朱红色的山门上,“清风观”三个字笔力遒劲。

  这里香火鼎盛,来往的香客络绎不绝。他们或三五成群,或独自一人,与萧云庭擦肩而过。没有人知道,在这些看似普通的香客、樵夫、货郎之中,隐藏着草原狼王最精锐的卫队。

  一个眉清目秀的小道童迎了上来,稽首道:“敢问可是七王爷当面?我家主人已恭候多时。”

  “有劳。”萧云庭淡然颔首。

  穿过前殿,绕过香烟缭绕的主殿,小道童将他们引至一处僻静的后院。

  院内,一株百年银杏树下,一个身形单薄的年轻男子正坐在石桌旁,低头看着一局残棋。他穿着一身素雅的锦袍,脸色苍白,不时发出一两声压抑的咳嗽,正是三皇子萧云澈。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露出一张温润如玉的脸,脸上带着一丝病态的孱弱,却更显得楚楚可怜。

  “七弟,你来了。”他微笑着起身,似乎想行礼,却又被一阵咳嗽打断,只能歉意地摆了摆手,“恕兄长身体不适,不能全礼。”

  “三哥言重了。”萧云庭走上前,神色关切,“三哥身体要紧,何必约在这山野之地,若是吹了风,岂不是我的过错。”

  “无妨,无妨。”萧云澈笑着,示意他坐下,“宫里人多眼杂,不如这里清净。我与七弟一见如故,有些体己话,总要寻个无人打扰的地方才好说。”

  他亲自为萧云庭斟上一杯热茶,动作缓慢,手腕微颤,将一个病弱皇子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七弟此次回京,风波不断,想来也是辛苦了。”萧云澈叹了口气,开门见山。

  萧云庭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谈不上辛苦,不过是尽为人子的本分罢了。”

  萧云澈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随即又化为同病相怜的悲悯。

  “本分……说得好。”他自嘲地笑了笑,“只可惜,在这深宫之中,有时候,越是尽本分的人,活得越是艰难。”

  他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下人,包括李信和小道童,都退下。

  庭院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萧云澈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萧云庭耳中。

  “七弟,我知道你在查什么。你在查当年林夫人的死因。”

  萧云庭的手指在茶杯上轻轻一顿,面上却波澜不惊:“三哥何出此言?”

  “你我之间,不必再伪装了。”萧云澈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那是一种被压抑许久的,混合着痛苦与恨意的光芒,“因为,害死林夫人的人,与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是同一伙人!”

  他死死地盯着萧云庭:“是太子,和皇后!”

  这句话,他说得斩钉截铁。

  萧云庭沉默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萧云澈见他不动声色,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檀木盒,推到萧云庭面前。

  “这里面,是当年负责林夫人饮食的一位姑姑,在出宫前,悄悄托人带给我母亲的。她……她临终前良心不安,说林夫人的药里,被人动了手脚。而下令的人,正是皇后宫里的大太监。”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张泛黄的药方,以及一封字迹潦草的信。

  “我知道,仅凭这些,无法将他们定罪。但这是一个方向,不是吗?”萧云澈的声音里充满了蛊惑,“七弟,你我都是无根的浮萍,在这宫里,随时可能被风浪打翻。太子视我们为眼中钉,皇后更是容不下我们。我们若不联手,迟早都会步上林夫人的后尘!”

  他表现得恳切至极,仿佛真的是一个走投无路,只能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可怜人。

  萧云庭拿起那封信,仔细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他抬起头,看着萧云澈,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我听宫里的老人说,母亲故去那晚,天气很冷。皇后曾派人送去一碗热腾腾的『杏仁露』,说是给母亲暖身子的。三哥可曾听过此事?”

  这是他临时编造的细节。静妃从未提过任何吃食,他只是想看看,这条毒蛇,会如何应对这颗他随手抛出的石子。

  萧云澈的脸上,那悲愤交加的神情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凝滞。

  他的眼睫,飞快地颤动了一下。

  随即,他便用一声更剧烈的咳嗽掩盖了过去,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好半天,他才缓过气来,眼角都咳出了生理性的泪水,声音沙哑地道:“何止……何止是听过。那碗杏仁露,就是催命符!我后来听我母亲说,那里面加了与汤药相冲的寒性之物,这才导致林夫人……回天乏术!好一招杀人不见血的手段!皇后当真是心狠手辣!”

  他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恨意,每一个表情都天衣无缝。

  但在那一瞬间的凝滞里,萧云庭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一个真正不知情的人,会疑惑,会反问。

  而一个急于证明自己知晓内情,想要拉拢盟友的骗子,则会迫不及待地抓住这个细节,添油加醋,让自己的说辞显得更加可信。

  萧云澈,上钩了。

  萧云庭心中一片冰海,面上却流露出恰到好处的震惊与悲痛。

  他握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看到他的反应,萧云澈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他知道,自己的表演成功了。

  接下来的谈话,变得“融洽”起来。萧云庭“接受”了萧云澈的联盟提议,两人商议着如何搜集更多证据,如何扳倒太子一系。

  一个时辰后,萧云庭起身告辞。

  “今日多谢三哥坦诚相告,云庭感激不尽。”

  “你我兄弟,何须言谢。”萧云澈也站了起来,亲自送他到院门口,脸上挂着真诚的关切,“七弟,你务必要小心。我得到消息,太子的人可能已经盯上了你,下山的主路,恐怕不安稳。”

  他指了指院墙外一条被杂草掩盖的羊肠小道。

  “从这里走,可以绕开大路,直通山脚。虽然难走些,但胜在隐蔽。你我今日会面之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萧云庭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条小路幽深曲折,一眼望不到头,仿佛通往某个未知的深渊。

  他转回头,对上萧云澈那双“充满善意”的眼睛,缓缓地笑了。

  “三哥费心了。”

  说完,他没有再多看那条小路一眼,转身便带着李信,朝着来时的方向,向着那条被萧云澈称为“不安稳”的主路走去。

  萧云澈脸上的笑容,在他转身的瞬间,慢慢凝固。

  李信跟在萧云庭身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急切地问。

  “殿下,我们……我们不走那条小路吗?万一主路上真的有埋伏……”

  萧云庭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清晰地传入李信耳中。

  “一条毒蛇为你指的路,你敢走吗?”

  李信瞬间噤声,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萧云庭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就是要走这条大路。

  他就是要看看,这条路上,究竟有什么样的“惊喜”在等着他。

  而萧云澈,这位三皇子,又会如何应对一个不听话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