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笔不会做梦,但会咬人-《我能给万物编辑词条》

  那怪物并非血肉之躯,而是由无数狰狞的数据流汇聚而成的精神侧写。

  老吴指着屏幕上那片已经彻底化为深红色的脑域活动图,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看到了吗?语言中枢,镜像神经元过载。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摹写了,这是……认知层面的覆盖。他每多写一次你的名字,他自己的‘本我词条’就被削弱一分。根据‘回音茧’的反馈模型推演,他的本名正在被‘言辙’这两个字……活生生吃掉。”

  言辙的眼神没有丝毫怜悯,反而燃起一簇冰冷的火焰。

  他唇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仿佛猎人看到了猎物最致命的破绽。

  “笔写别人写多了,忘了自己叫什么。”他低声自语,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般的质感,“也好,现在,我帮它‘签名’。”

  话音未落,他转身走向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储物柜,取出一个印着褪色小熊图案的饼干铁盒。

  打开盒盖,里面没有甜点,只有一卷泛黄的残破兽皮。

  这东西散发着比老吴的古董店还要古老的气息,仿佛是从时间本身的缝隙里抠出来的。

  言辙毫不犹豫地咬破自己的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沁出。

  他没有用笔,而是直接以指尖血为墨,在那卷兽皮的空白处,以一种扭曲而充满力量感的笔迹写下三行血字。

  那不是任何已知的文字,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概念层面的编码。

  【此名仅属言辙】

  【摹写即窃魂】

  【临摹者终成影】

  这并非是向外界施加的诅咒,而是一段被编码完成的“信息病毒”。

  言辙闭上眼,将这三行血字蕴含的“规则”与自身独有的“命名之息”频率进行绑定。

  这就像是给自己的名字上了一道无法破解的数字版权锁,任何试图盗用的行为,都将触发毁灭性的反噬。

  “苏沁那边,准备好了吗?”他头也不回地问。

  老吴点点头,迅速在另一台终端上敲击着:“‘无声街舞快闪’,代号‘节拍器’,十五分钟后在第三区废弃的‘大光明’剧院周边启动。所有参与者都已经拿到了特制的震动耳机,会按照你给的节拍频率起舞。”

  那不是普通的节拍,而是言辙“命名之息”的共振频率。

  苏沁的舞步,将成为他散播这道“概念病毒”的载体。

  夜色如墨,废弃剧院的广场上,上百个身影如同鬼魅般凭空出现。

  他们戴着耳机,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只能感受到从耳骨传来的一阵阵强烈而富有节奏的震动。

  没有音乐,只有心跳与节拍的共鸣。

  苏沁站在人群最前方,她就是这场无声狂欢的“节拍器”。

  随着第一个重拍落下,她猛地一跺脚,身体如同一张拉满的弓骤然弹射出去。

  每一个滑步、每一次顿足、每一次旋转,都精准地踩在言辙预设的频率上。

  她每一步踏在地面,都像是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颗石子,一道微弱却极具穿透力的“命名之息”随之扩散开来,与早已潜伏在城市地脉般的概念流中的那三行伪词条产生共振。

  一场针对“名字”的瘟疫,沿着地下文化圈那错综复杂的名字传播链,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一间密不透风的地下室里。

  那个后颈纹着狰狞蛇形刺青的男人,正全神贯注地在昂贵的宣纸上摹写着“言辙”二字。

  他已经写了上千遍,笔下的字迹与言辙本人几乎再无差别。

  他能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正在自己体内汇聚,仿佛只要再多写几次,他就能彻底取代那个名字,将其背后所代表的一切据为己有。

  突然,一股毫无征兆的战栗从他脊椎骨窜上天灵盖!

  他握笔的手猛地一抖,大脑仿佛被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穿。

  “呃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手中的名贵毛笔瞬间失控,如同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在纸上疯狂地拖拽、扭动。

  原本工整的字迹瞬间化为狂乱的涂鸦,但仔细看去,那扭曲的笔画却反复构成了一句话——

  “我是言辙……我是言辙……我就是言辙……”

  他的意识在飞速模糊,脑海中属于自己的记忆、姓名、过往,如同一座被洪水冲垮的沙堡,土崩瓦解。

  取而代之的,是“言辙”这个名字带来的绝对统治。

  最终,他的身体猛地向后一仰,重重摔在椅子上,彻底昏厥过去。

  笔,从他无力垂下的手中滑落。

  老吴的店铺里,蹲在屋顶横梁上的小灰猫,金色的竖瞳中倒映着数据流的变化。

  它懒洋洋地甩了甩尾巴,尾巴尖绷得笔直。

  “喵……它在蜕皮。”小灰的声音直接在言辙脑中响起,“那个旧名字,快要掉下来了。”

  言辙能清晰地感知到,那枚与自己精神相连的“回音茧”正在发生剧烈的震颤。

  摹写者的“自我词条”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崩解、粉碎。

  他没有急于去收割这份胜利果实,那样太过浪费。

  他双目紧闭,心神沉入自己的【精神茧房】。

  意念一动,一个巨大的、无形的“概念漏斗”在茧房内部缓缓成型。

  漏斗的尖端,正对着那枚剧烈震颤的“回音茧”。

  他要做的,不是摧毁对方,而是引导对方在自我崩溃时逸散出的、最纯粹的“命名欲”,将其尽数吸纳、过滤、提纯,最终转化为自己的精神养料。

  这就像台风眼,它从不与风暴直接对抗,只是静静地待在中心,吸纳着周围所有狂暴的能量,让自己变得更加稳定、更加深不可测。

  就在这时,桌上的加密通讯器发出一声轻微的蜂鸣。

  是铭文传来的讯息,内容简短到令人心悸。

  “执律使内部清除一名叛徒,代号‘摹笔’。相关档案已于五分钟前彻底销毁,但其藏身的密室坐标未被处理。”

  言辙的眉心微微一蹙。

  太快了。

  从“摹笔”失控到被组织定义为“叛徒”并“清除”,前后不过十几分钟。

  这不像是救援,甚至不算是惩罚,更像是一场早就准备好的“灭口”。

  对方组织显然已经察觉到了异常,但他们选择的不是追查源头,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切断所有线索,将“摹笔”这个棋子彻底从棋盘上抹去。

  真正的危险,从来不是那支握在手中的笔,而是那个站在幕后,下令销毁一切证据的人。

  黎明时分,微光透过地下室唯一的通风口,照亮了满地狼藉。

  “摹笔”在一阵剧痛中醒来。

  他茫然地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每一张纸上都写满了同一个名字——言辙。

  那些字迹仿佛带着生命,正无声地嘲笑着他。

  他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口渴,下意识地伸手去拿桌上的水杯,嘴里却不受控制地喃喃出声:

  “我的名字……是……”

  话未说完,一道黑影闪电般从通风管道中跃下,正是小灰!

  它矫健地落在桌上,一只毛茸茸的爪子精准地拍在台灯的开关上。

  整个密室瞬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就在这片死寂的黑暗中,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仿佛从墙壁的每一条缝隙中渗透出来,直接在他的耳边低语:

  “名字可以偷,但‘我’不能。”

  “你写的不是名字——是你自己的墓志铭。”

  数里之外,老吴的店铺里,言辙缓缓睁开双眼。

  他眼中的光芒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明亮、深邃。

  一夜之间,他不但彻底解决了一个潜在的威胁,精神力更是被那“概念漏斗”提纯滋养,恢复到了前所未有的峰值。

  与此同时,他的【精神茧房】属性面板上,悄然多出了一行新的被动词条:

  【反摹写侵蚀:你的‘名’受概念法则庇护,任何试图通过摹写、复制等方式窃取你存在的行为,都将遭受概念层面的反噬。】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向这座刚刚苏醒的城市。

  虽然赢了一仗,但他心中没有半分松懈。

  执律使的雷霆手段,意味着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开始悄然收紧。

  他能感觉到,空气中那些原本对他视而不见的“视线”,此刻正带着一丝探究与敌意,缓缓向他聚焦。

  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

  风暴过后,真正的猎手,已经嗅到了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