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抢炕头-《三多回来了》

  史今看着大家都分到了羊奶,便招呼道:“行了行了,都赶紧趁热喝,马上就到熄灯就寝的点儿了,喝完好睡觉。”

  众人心满意足地捧着热气腾腾的饭盒,或靠或坐地挤在炕上、凳子上,小口小口地喝着香甜的热羊奶,脸上纷纷露出惬意又享受的表情,屋子里一片吸溜啜饮的满足声。

  薛林喝了几口,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三多,给马班长留了吗?他还没下岗呢。”

  许三多立刻点头,指了指旁边桌子:“留了。那个班长的军用饭盒里,我盛满了,还盖着呢。一会儿放在炉子边温着,等班长下岗回来直接就能喝,还是热的。”

  李梦听到这话,忍不住感慨:“三多啊,难怪马班长平时总把你挂嘴边,夸你心细。你这孩子,实在是太贴心了!”

  白铁军一边吹着气喝奶,一边点头附和:“嗯,三多的心啊,一直就跟那绣花针似的,又细又密,重情重义,我看就是个多情的种子,对谁都好!”

  许三多被他说得不好意思极了,脸上发烫,笑着放下饭盒,猛地就扑向正坐在炕沿美滋滋喝奶的白铁军,想去捂他的嘴。

  甘小宁一看有热闹,立刻欢呼一声,也放下饭盒扑了上去,直接压在了许三多背上。旁边几个人见状,也嘻嘻哈哈地跟着起哄,纷纷扑上去,顿时五六个人像叠罗汉一样,嘻嘻哈哈地压作一团,把最底下的白铁军压得吱哇乱叫。

  白铁军在“人山”最底下努力挣扎,发出闷哼和哀嚎:“班长!班长!史班长!救命啊!俺老白要被他们谋杀了!出人命啦!”

  史今端着饭盒,优哉游哉地喝了一口香甜的羊奶,故意侧过耳朵,装糊涂:“啊?什么?谁在喊?大点声,我没听清——”

  白铁军使出吃奶的劲儿,发出最后的“悲鸣”:“班长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欢乐的喧闹声和浓郁的奶香一起,溢出小小的宿舍,飘散在草原清冷的夜空中。

  高城掀开厚重的棉门帘,带着一身草原夜晚的凛冽寒气闯了进来。他使劲搓着冻得发僵的双手,眼睛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样,直勾勾地盯着屋里那盘占据了显眼位置的土炕,嘴里啧啧称奇:“许三多!行啊你小子!在这鬼地方还能给你盘出个炕来?你是个人才!”他一边说一边跺了跺脚,“这地方是真冷,骨头缝里都透风!”

  跟在他身后进来的三班班长史今(被叫出去跟着一起检查)也搓着冻得通红的耳朵,脸上带着舒心的笑意:“这炕可是个宝贝,晚上总算不用裹着三床被子还哆嗦了。”

  许三多正坐在炕梢整理铺盖,一见他们进来,立刻像只灵活的小动物一样往边上挪了挪,迅速在烧得最热乎的炕头位置清出一块地方,抬头对史今说:“班长,您睡这儿!这边离灶眼近,最暖和,晚上睡得舒服。”

  他话音未落,高城已经眼疾手快,一把将自己的铺盖卷扔了过去,一屁股就作势要往那炕头上凑:“哎哎哎!干什么呢许三多?眼里还有没有首长?我是连长!这最好的位置轮得着你来安排?”他故意板起脸,拿出连长的派头。

  许三多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紧紧盯着高城那麻利地摊开铺盖的动作,嘴唇抿得紧紧的。

  一旁的马班长注意到他的表情,低声问:“三多,怎么了?”

  许三多急得往前迈了一小步,手攥紧了衣角,想伸手去拦又不敢真碰高城(怕伤着他),声音带着难得的急切和坚持:“高、高连长!这个位置…这个位置是我特意留给史今班长的!他怕冷!咱们这儿晚上太冷了,这炕头得给班长睡!”他的脸因为着急而微微泛红。

  高城却故意装作没听见,手下动作不停,还把褥子使劲拍了拍,试图弄得更加平整舒服,嘴里哼道:“他怕凉?我还腰疼呢!老毛病了,就得多烤烤!”

  他梗着脖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钢七连驻训,我是最高长官,按规矩,这最好的铺位就得归我!这是纪律问题!”他试图上纲上线。

  “不行!”许三多难得地硬气了一回,声音陡然拔高,甚至盖过了炉火的噼啪声,“史今班长照顾我那么久!这炕是我带着五班的人一起搭的!我…我就得让班长睡最暖和的地方!”他挺直了瘦削的脊背,眼神倔强地看着高城。

  门口挤着看热闹的三班战士们忍不住偷笑起来。伍六一抱着胳膊,咧着嘴调侃:“连长,您这跟咱们最小的列兵抢炕头,传出去不怕别的连队笑话啊?”

  “笑什么笑!”高城没好气地瞪了伍六一一眼,又转头冲许三多哼了一声,故意拿话激他,“怎么着,许三多,现在翅膀硬了是吧?敢跟连长叫板了?”

  许三多毫不退让,语气认真甚至带着点恳求:“高连长,这炕上哪儿都挺暖和的,位置也多的是。我…我就是想挨着史今班长睡,炕头给他就行。”他的目光真诚得让人无法怀疑。

  高城心里其实有点理亏,但面子上挂不住,尤其是被这么多人看着,只好继续嘴硬,甚至故意曲解:“我就想睡这儿!我也怕冷!怎么,就许你们班长怕冷?”他心里暗自嘀咕:这俩人成天黏黏糊糊的,像什么样子,暧昧!俗气!

  史今见状,赶紧上前打圆场,拉住许三多的胳膊,温声劝道:“三多,好了好了,真不用。我睡哪儿都行,让连长睡炕头,应该的。”他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让连长下不来台。

  “班长!”许三多急得喊了一声,眼圈都有些发红了。他想起前世在钢七连,冬天睡上铺的班长经常半夜被冻醒,搓着手脚半天才能暖和过来。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热炕,他怎么能让班长再挨冻?

  伍六一也看不下去了,开口帮腔,语气缓和却带着分量:“连长,您看,这毕竟是在人家草原五班的宿舍。这炕也是三多他们的心意。”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客随主便,何况这还是人家的一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