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父辈代码与荆棘王座-《星禾纪元》

  卡尔·星禾——或者说,拥有他形貌的存在——那声冰冷的“清除……开始”,如同最终审判的钟声,在这间充满诡异科技感的圆形大厅内回荡,每一个音节都敲击在焰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上。

  时间仿佛被拉伸,又在下一秒骤然压缩!

  焰甚至来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和守护安娜的执念压倒了一切恐惧。他猛地将背上昏迷的安娜向旁边一侧相对安全的角落甩去,自己则借着反作用力向另一侧扑倒!

  几乎就在他动作的同时——

  嗤嗤嗤!

  数道炽白的、绝非寻常能量的高能粒子束,无声无息地从大厅穹顶数个隐蔽的发射器中射出,精准地覆盖了他和安娜刚才所在的位置!地面那暗银色的金属被瞬间汽化出几个平滑的深坑,边缘呈现出熔融后的琉璃态,却没有丝毫爆炸声,只有能量湮灭物质的细微嘶响。

  这攻击,精准、高效、冷酷,带着一种实验室清除污染样本般的绝对理性。

  焰狼狈地翻滚起身,背靠着一处冰冷的金属壁,剧烈喘息,机械义手本能地抬起,尽管他知道这残破的武器在对方面前可能不堪一击。他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个白色的身影。

  卡尔(暂称)依旧站在原地,甚至连姿势都没有改变。他只是微微转动头颅,那双平静到令人窒息的电子眼(焰现在能确认那绝非人类的眼睛,而是某种极其先进的仿生制品)再次锁定了被甩到角落、瘫软在地的安娜。

  “优先级调整。目标β-07(安娜)污染指数超标。优先清除。”他冰冷的声线没有一丝波动,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实验流程。

  穹顶的发射器再次开始充能,致命的炽白光芒对准了下方的安娜。

  “不!!!”焰目眦欲裂,想都没想,猛地从掩体后冲出,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安娜前方,残破的机械臂高举,仿佛这样就能挡住那致命的攻击!

  卡尔的目光终于短暂地落在了焰身上,似乎在进行快速扫描。

  “无关干扰因素。识别:叛翼成员,代号‘焰’,威胁等级:低。予以驱除。”

  他甚至没有专门针对焰下达指令,只是如同拂去灰尘般随意。

  嗡!

  大厅两侧的墙壁突然滑开,无声无息地滑出两台造型简洁、如同金属蜘蛛般的维护机器人,它们的机械臂前端弹出高压电击棒和束缚网,迅捷而精准地冲向焰!

  与此同时,穹顶的发射器已然充能完毕!

  死亡,从未如此逼近!

  焰陷入绝望,前有清除射线,后有驱逐机器人!他甚至连像样的抵抗都做不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呃……啊……”

  一声极其微弱、却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的呻吟,从焰的身后响起。

  是安娜!

  她不知何时竟恢复了一丝意识,艰难地抬起了一只手。那只手颤抖得厉害,皮肤下的银白与暗红光芒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疯狂闪烁、冲突,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溃。

  但她还是艰难地,将指尖对准了那两台冲来的维护机器人。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两缕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扭曲了光线的波动从她指尖射出,瞬间击中了机器人。

  那两台机器人猛地一滞,仿佛内部的程序陷入了致命的逻辑死循环,所有动作瞬间停止,关节锁死,然后冒出一股青烟,瘫倒在地,变成了两堆废铁。

  这微不足道的反抗似乎耗尽了她最后的气力,她的手无力垂下,再次陷入半昏迷状态,但她的身体却开始无意识地剧烈抽搐,皮肤下的能量冲突愈发激烈,甚至开始有细微的电弧迸射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蕴含了两种截然相反特质能量的干扰,似乎也轻微影响到了大厅本身的能量系统。灯光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穹顶发射器的充能过程出现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瞬间迟滞!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连安娜自己都可能无法复制的刹那迟滞!

  卡尔那万年不变的冰冷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近乎数据流错乱般的凝滞。他的电子眼快速闪烁了几下,似乎在进行高速重新评估。

  “……能量冲突……模式识别……错误……关联数据库检索……”

  他喃喃自语,声音不再是纯粹的冰冷,反而带上了一丝……困惑?

  而就在他这极其短暂的“分神”瞬间——

  “就是现在!!!”

  一个嘶哑、疯狂、却带着不顾一切决绝的声音猛地响起!

  是焰!

  他没有趁机逃跑,也没有去查看安娜的状况!在安娜出手制造出那微小破绽、卡尔注意力被吸引的电光火石之间,他做出了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决定!

  他如同扑食的猎豹,猛地冲向了——大厅中央那个巨大的、浸泡着神秘少年的莹蓝色培养舱!

  他的目标,不是攻击卡尔,也不是摧毁培养舱!

  而是——培养舱基座上,那些密密麻麻、闪烁着各色指示灯、看起来就复杂无比的控制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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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根本看不懂那些接口是做什么的!他也不在乎!

  他唯一记得的,是之前在那锈蚀避难所中,那位老人最后转动阀门拯救他们的一幕!是安娜不顾一切引爆熔炉的疯狂!

  破坏!只有不顾一切的破坏,才能在这绝境中炸出一线生机!

  “你想做什么?!住手!”卡尔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属于人类的情绪波动——那是惊怒!他猛地抬手,似乎要阻止焰!

  但晚了!

  焰冲到了基座前,将他那残破不堪、冒着电火花的机械义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毫无章法地捅进了那一堆最密集、灯光最绚烂的控制接口之中!

  噼里啪啦!!!!

  刺眼的电光瞬间爆开!

  机械义手彻底报废,无数零件和线路被高压电流烧毁、炸飞!

  但与此同时!

  滋——啦——!!!

  整个圆形大厅的灯光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刺耳的警报声终于响起,不再是无声的清除指令,而是最高级别的系统入侵及故障警报!

  穹顶的发射器能量瞬间不稳定地逸散消失!

  卡尔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自身也受到了某种干扰,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电子眼中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疯狂刷下,试图稳定系统!

  而最大的变化,来自于大厅中央那个巨大的培养舱!

  莹蓝色的液体开始剧烈地、无序地翻滚冒泡!舱内那个沉睡的少年,眉头紧紧皱起,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仿佛正在经历可怕的噩梦!连接在他身上的那些发光管线,亮度变得极不稳定,忽明忽灭!

  “……核心……稳定……被破坏……‘摇篮’协议受到干扰……”卡尔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甚至带上了一丝……焦急?

  “干扰?!老子让你干扰个够!!!”焰状若疯狂,根本不顾整条手臂传来的剧痛和焦糊味,用另一只手抓起地上报废机器人掉落的金属零件,继续疯狂地砸、撬、破坏着基座上一切看起来重要的东西!

  更多的电火花爆起!更多的警报轰鸣!

  整个大厅陷入一片混乱!

  而就在这时——

  “咳……咳咳……”角落里的安娜再次发出了声音。

  这一次,她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银白色的瞳孔中不再是纯粹的痛苦或混乱,而是倒映着大厅内疯狂闪烁的灯光和爆裂的电弧。

  她体内那两种冲突的能量,似乎因为这外部极致的混乱环境刺激,以及卡尔系统被干扰后产生的某种能量场变化,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短暂而危险的平衡。

  她看到了疯狂破坏的焰,看到了系统紊乱、似乎暂时无法有效攻击的卡尔,看到了培养舱中痛苦的少年……

  也看到了……就在培养舱后方,那面巨大的、原本显示着无数复杂数据的主屏幕。

  此刻,由于焰的破坏,屏幕上的数据疯狂乱码,但在乱码的间隙,偶尔会闪过一些清晰的、被加密保护的核心日志片段和设计蓝图!

  安娜的瞳孔猛地收缩!

  那些一闪而过的碎片信息,如同拼图般,在她那高度进化的、属于星穹之心的感知与计算力下,被强行捕捉、解析、重组!

  她看到了……星禾Ω的原始设计图……其核心能源接口的一个致命缺陷……

  她看到了……青蕨网络的底层架构代码……其中隐藏极深的、并非用于维系而是用于压制与抽取的后门指令……

  她看到了……“终末肖像”能量特征分析报告……以及卡尔提出的、疯狂无比的……“主动引导、可控归零” 理论……

  她甚至看到了……林克的实时生命体征监控数据……极其微弱,但还存在!他被困在Ω内部的某个静滞单元中!

  以及……最重要的……

  一段被多次加密、标注为“最终避险方案”的指令序列……其触发条件……是……“摇篮’协议强制中断且核心样本生命体征降至阈值以下”……

  而其执行内容……是……“启动‘方舟’协议,释放所有静滞单元,引爆‘荆棘王座’(Ω核心)自毁程序,向‘园丁’序列发送最后警告坐标”!!!

  父亲……卡尔……他早就预料到了可能失败?!他留下了最终的后手?!一个……同归于尽般的最终保险?!

  而这个保险的触发条件之一……竟然是培养舱中这个少年的……死亡?!

  这个少年……到底是谁?!

  无数的信息碎片如同洪水般冲入安娜的意识,与她自身的记忆、猜测、以及体内那危险平衡的能量产生着剧烈的共鸣!

  她明白了……她明白了很多……却又产生了更多、更深的恐惧与疑问!

  卡尔……他并非单纯的背叛或疯狂……他的计划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复杂、都要矛盾、都要……绝望!

  他或许……从一开始,就在试图走一条介于毁灭与拯救之间的、最危险的钢丝!

  而此刻,焰的疯狂破坏,正在无意中,逼近那个最终保险的触发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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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焰……住手……”安娜用尽全部力气,发出微弱却急切的声音,“不要……破坏……培养舱……”

  但她的声音被淹没在刺耳的警报和电弧爆裂声中。

  焰已经杀红了眼,依旧在疯狂破坏着一切能碰到的东西。

  卡尔似乎终于强行稳定了部分系统,他的电子眼再次锁定了焰,冰冷的杀意重新凝聚:“不可饶恕的破坏……清除……”

  他抬起手,穹顶的发射器再次开始凝聚能量,这一次,不再有任何迟疑!

  就在这最终的攻击即将发出的前一刻——

  嗡——!!!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意志,猛地穿透了层层屏蔽,强行降临了这座深藏地下的实验室!

  是“终末肖像”!祂的意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接近!带着一种被严重惊扰后的暴怒和急不可耐的贪婪!

  祂似乎感知到了这里发生的混乱,感知到了那培养舱中少年的痛苦,感知到了……安娜体内那丝与祂同源却又被掌控的暗红能量!

  祂要……亲自介入!

  实验室厚重的墙壁在这恐怖意志的压迫下发出呻吟!所有的屏幕瞬间被扭曲混乱的、无法理解的影像和符号占据!那是远超人类理解范畴的知识,是纯粹的疯狂!

  卡尔的动作再次被打断!他猛地抬头,电子眼中数据流疯狂奔涌,第一次露出了如临大敌的凝重神色:“高维干涉……强度超出预估……‘防火墙’正在被侵蚀……”

  而培养舱中的少年,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完全漆黑、没有眼白、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深渊的眼睛!

  他张开嘴,发出的却不是声音,而是一段直接作用于所有意识层面的、冰冷扭曲的信息洪流:

  “……枷锁……松动……”

  “……容器……合适……”

  “……归来……之时……已至……”

  整个实验室,陷入了最终的、超越理解的混乱深渊!

  安娜挣扎着想要爬起,焰惊恐地停止了破坏,卡尔全力维持着系统。

  而“终末肖像”的意志,如同实质的巨手,已然探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