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寻种之途根须迷宫-《星禾纪元》

  冰冷绝望的画面如同冰锥刺入脑海,短暂却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冻伤。艾莉丝(那一定是她!)被禁锢在根须之茧中,遭受侵蚀,Ω冷漠旁观...这景象带来的急迫感瞬间压倒了疲惫和恐惧。

  “...上游!带我去!”汉娜对着惊魂未定的老妇人低吼,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决绝。她指了指暗河上游的黑暗洞穴,又用力指了指岩壁上的嫩芽符号。

  老妇人脸上恐惧与挣扎交织。她显然害怕上游的东西,但汉娜刚刚“激活”装置时散发出的、与她们信仰同源却又冰冷刺骨的气息,以及那几枚令她厌恶的Ω晶体,似乎让她意识到,眼前这个外来者或许与这场跨越时代的灾难有着更深的纠缠。

  最终,对古老信仰残存的一丝希望,或者说对彻底毁灭的恐惧压倒了退缩。她艰难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指向洞穴深处,示意汉娜跟上。她没有叫其他族人,似乎这趟旅程注定危险,只应由她这个长老承担。

  汉娜将剩下的食物塞进背包,检查了一下切割枪的能量(已不足十分之一),将那枚与装置产生过剧烈反应的数据晶体单独取出握在手中,将其余晶体小心收好。这东西或许是钥匙,也可能是炸弹。

  两人一前一后,涉入冰冷的暗河,向着上游未知的黑暗走去。河水不深,仅及腰际,但水流明显变得湍急,水下的发光藻类也更加密集,将河道映照成一条蜿蜒的、诡异的蓝绿色光带。

  洞穴逐渐变得宽敞,但地势也在不断抬升,河水变成了层层跌落的 小型瀑布和水潭 。她们不得不攀爬湿滑的岩石,艰难前行。空气中那种金属腥甜味逐渐被一种 浓郁的、带着泥土和植物腐烂气息的腥气 所取代,并不好闻,却比外面裂谷的死寂多了几分“生”的感觉——尽管是扭曲的、腐败的生机。

  安娜装置依旧死寂,但握在手中的那枚数据晶体,却持续散发着微弱的、令人不安的 温热 。

  大约前行了一公里后,眼前的景象让汉娜停下了脚步。

  河道到了尽头。前方是一个巨大的、看不到顶的 地下空腔 。而整个空腔,被一个 无比庞大、错综复杂的系统所占据 ——那是由无数 发光的、或翠绿、或灰白、或漆黑 的 根须、藤蔓、菌丝 纠缠、搏斗、共生形成的 巨大网状结构 !

  它们从四面八方岩壁的裂缝中钻出,又在空腔中央汇聚、扭结,形成一个更加庞大的、难以名状的 核心 。有些根须翠绿欲滴,散发着温和的生命能量(类似泵站井下的感觉);有些则灰白干枯,不断剥落着尘埃;还有一些漆黑如墨,蠕动间散发着冰冷的恶意。

  这些不同性质的根须彼此缠绕、穿刺、侵蚀,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却无比惨烈的战争。整个空腔都回荡着一种 低频的、植物纤维断裂和生长的细微嘶啦声 ,令人头皮发麻。

  这里就是源头?源初之种就在这片根须战场的核心?

  老妇人跪倒在地,对着那庞大的根须系统叩拜,口中念念有词,脸上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汉娜的扫描仪对准这片区域,屏幕瞬间被混乱的能量读数刷爆:

  “高浓度生命能量与负熵反应...检测到强烈维度畸变...未知生物信号叠加...极度危险...警告...”

  她手中的数据晶体突然变得 滚烫 !同时,背包里其他晶体也开始共鸣发热!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怀里的安娜装置,在这片根须能量场的强烈刺激下,屏幕突然 亮起了一片混沌的雪花 ,内部发出一种 尖锐的、如同金属摩擦的噪音 !

  它没有恢复,反而像是被 强行激活 了某个底层故障模式!

  “检测到...多重...协议冲突...‘母亲’...‘父亲’...错误...” 断断续续的、扭曲的电子音竟然从装置里传了出来!夹杂着卡尔和艾莉丝声音的碎片,还有莉娅的哭泣,以及...Ω那种冰冷的逻辑语音!

  它像是一个被塞入了太多矛盾指令而彻底崩溃的系统,开始胡言乱语!

  “闭嘴!”汉娜低吼一声,用力拍打装置,试图让它安静下来,生怕这噪音引来什么。

  然而,已经晚了。

  上方根须网络的深处,传来一阵 窸窸窣窣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几个 扭曲的身影 沿着粗壮的黑色根须,如同蜘蛛般爬了下来!

  它们不再是“园丁”那种统一的白色防护服。这些身影 形态各异 ,有的像是被 扭曲植物寄生 的遗民尸体,有的像是 半机械半真菌 的合成怪物,还有的干脆就是 一团蠕动的、带着金属碎片的黑色菌毯 !

  它们的共同点是: 极度扭曲,充满攻击性,并且散发着与Ω晶体、黑色根须同源的冰冷恶意!

  是Ω留在这里的“看守”?还是被这片扭曲之地污染改造的怪物?

  它们的目标明确——直扑汉娜和她手中发烫的晶体、以及那个不断发出噪音的装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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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妇人发出一声尖叫,连滚爬地向后退去。

  汉娜举起了切割枪,心沉到了谷底。前有根须迷宫和未知核心,后有变异怪物,而唯一的“向导”似乎也指望不上了。

  绝境再次降临。

  切割枪微弱的光束射向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寄生体,只在它腐朽的身体上烧出一个小洞,反而激怒了它。它发出嘶哑的嚎叫,加速扑来!

  汉娜狼狈地向旁边翻滚,躲过一击,顺势躲到一簇相对粗壮的翠绿根须后面。令人惊讶的是,那变异怪物撞在翠绿根须上,根须表面竟然亮起一道柔和的绿光,将它 轻微弹开 ,仿佛带着某种自卫的本能。

  不同的根须,性质完全不同!

  汉娜立刻意识到这一点。她一边躲避攻击,一边快速观察。那些翠绿根须似乎对她(或者她手中的安娜装置?)没有直接敌意,甚至会被动防御黑色系的怪物。而灰白和黑色的根须则充满攻击性,甚至会主动缠绕靠近的一切。

  这片根须迷宫,本身就是一个危险的战场和可以利用的环境!

  她开始有意识地向着翠绿根须密集的区域移动。变异怪物的攻击果然受到了不少阻碍。

  但怪物数量不少,而且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切割枪能量即将耗尽。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她看了一眼手中滚烫的数据晶体,又看了一眼那不断发出噪音、仿佛在指引敌人方向的安娜装置。

  一个疯狂的念头再次涌现。

  她猛地将数据晶体,再次狠狠 按向 安娜装置!

  这一次,不再是轻微的触碰!

  嗤啦——!!!

  剧烈的能量冲击从接触点爆发!安娜装置屏幕瞬间变成一片刺眼的 惨白色 ,发出的噪音变成了某种 极高频率的、足以撕裂耳膜的尖啸 !

  数据晶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碎裂、化为飞灰!

  而那股爆发出的混乱能量,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 引爆 了整个空腔的能量场!

  所有根须——翠绿、灰白、漆黑——全都 疯狂地躁动起来 !它们不再是彼此缠绕攻击,而是无差别地 疯狂抽打、穿刺、喷射出各种能量的汁液和孢子 !

  整个地下空腔变成了一个绝对的 死亡搅拌机 !

  翠绿根须爆发出强烈的生命脉冲,试图治愈和净化;

  灰白根须散发出枯萎尘埃,吞噬一切能量;

  漆黑根须则喷射出冰冷的、带着Ω印记的腐蚀性能量流!

  那些变异怪物首当其冲,瞬间被疯狂的根须撕碎、溶解、吸收!

  汉娜趴在地上,死死抱住一根相对稳定的翠绿根须基部,躲避着这无差别的狂暴攻击。碎片、汁液、能量流从她头顶呼啸而过。

  老妇人早已吓得昏死过去。

  这疯狂的局面持续了将近一分钟,才渐渐平息。

  根须网络变得一片狼藉,许多部分断裂、枯萎,但那种彼此对抗的激烈程度似乎也减弱了,仿佛刚才那一下耗尽了不少能量。

  安娜装置屏幕彻底黑了,甚至连之前那种死寂的冰冷都消失了,变得... 空洞 。仿佛里面的什么东西随着刚才的爆发彻底消散了。

  汉娜的心沉了下去。她...失败了?还毁掉了最后的线索?

  但就在这时,她注意到,在根须网络的核心区域,因为刚才的疯狂骚动和部分黑色根须的断裂, 露出了一个缝隙 !

  缝隙后面,似乎是一个 相对独立的小空间 ,里面散发着 纯净的、温暖的翠绿光芒 ——与之前泵站井下和莉娅意识带来的光芒一模一样!

  而且,在那缝隙处,垂落着几根 尤其粗壮、晶莹剔透、如同翡翠般的根须 ,它们轻轻摇曳着,散发出一种 悲伤却温柔的波动 。

  仿佛在 呼唤 她。

  汉娜挣扎着爬起来,看了一眼昏迷的老妇人和一片狼藉的周围,咬了咬牙,向着那道缝隙,艰难地攀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