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猜测-《卧底死后,穿成仙尊病弱首徒》

  “噼啪……噼里厉啦……”

  篝火跳动,照亮蒋延脸上的烦躁,他手中那根充当发泄工具的枯枝,在身前的地面上戳戳挖挖,差点挖出天极峰来。

  “他真的有办法救覃故吗?”蒋延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虑,打破沉寂,像是在问其他七人。

  围着篝火坐一圈的其余七人,神色各异,一片沉寂,却没人轻易接话。

  蒋延猛地掷开手中木棍,倏然起身,抬脚就要往众人身后那处被黄粱布下简易禁制的山洞深处去。

  楼听雨清冷的声音及时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二师兄,再等等吧。”

  “等等等,都快两个时辰了,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蒋延脚步一顿,深色瞳孔里烧着无处发泄的火,声音不由得拔高。

  楼听雨抬眼,脸上依旧带着淤青,篝火在她恢复些许清丽的侧脸上投下摇曳的光影:“黄道友既然说他有办法稳住大师兄的伤势,必然是有几分把握的。何况……我们眼下,除了相信他,还有其他选择吗?”

  她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回蒋延身上,“你我皆不精通医理,就连出身绛仙宫、擅长丹药的宣道友对大师兄体内那暴走的灵力也束手无措。我们除了相信黄道友,还能做什么?”

  “难道就干坐着?!”蒋延低吼,声音嘶哑,“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

  “不是不做,”楼听雨的声音沉静却带着无力感,“而是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什么忙也帮不上。贸然闯入,若是惊扰了治疗,后果不堪设想。”

  蒋延被她说得一噎,梗着脖子,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我们无能为力,那你又为何笃定那黄粱一定会竭尽全力救覃故?他一个来历不明的散修,凭什么?”

  楼听雨唇瓣微抿,脑海中闪过黄粱和石僧激战时,她瞥见黄粱的瞳色。

  她记得第一次见他的眼睛是漆黑的,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深潭,但那天她看到那双眼骤然变成了银灰色,里面翻涌着疯狂和恐惧,以及那孤峭冷硬却又带着熟悉寂寥的剑意,让她想起一个绝不可能出现在此地的人。

  但他给她的感觉……太像了。像极了那个人。

  但这终究只是猜测,毫无凭证。

  “二师兄,”她斟酌着用词,避开蒋延尖锐的视线,“那只是我的一个直觉,猜测。但我有六成把握,黄粱绝不会让大师兄出事。就像……就像师尊绝不会让大师兄出事一样。”她终究没有直接点破那个惊人的猜想。

  蒋延此刻心乱如麻,并未深究楼听雨话中那微妙的停顿和比较,只是烦躁地一挥手:“黄粱他一介散修,如何能与师尊相提并论!他……”

  “蒋道友,”宣柳依柔声打断他,试图缓和气氛,“你就听楼道友的,安心再等等。说不定再过片刻,黄道友和覃道友就一同出来了呢?”

  “你现在这样贸然闯进去,万一惊扰了黄道友行功,灵力反噬,不仅害了覃道友,黄道友也可能身受重伤,那才是真的追悔莫及。”

  蒋延呼吸粗重,胸膛起伏数次,最终还是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石壁上,闷响声中,他颓然坐回原位,重新捡起那根木棍,更加用力地戳刺着地面,一言不发。

  楚平野看看全身上下都在说我不高兴的蒋延,又瞅瞅沉默的众人,抓耳挠腮了半天,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蒋延,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好奇和小心翼翼:“哎,蒋延,我有个事儿想问你?”

  蒋延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眼神不善:“什么事儿?”

  楚平野呲了呲牙,露出一个试图缓和气氛却显得有些傻气的笑容,身体不自觉地扭了扭:“那个……霭霭他是不是……是不是什么特殊体质啊?”

  蒋延被他这没头没脑的问题和扭捏的姿态弄得火气又往上窜,低喝道:“你发什么疯?滚!”

  楚平野被吼得一缩脖子,连连摆手,急忙解释:“我没有特殊癖好,也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就是觉得奇怪,好奇。”

  “哪里奇怪?”蒋延皱眉,耐着性子问。

  楚平野挠了挠头,努力表达清楚自己的想法:“你看啊,从忘忧城那个想夺舍的老魔,再到这怨嫁冢那个靠活人献祭修炼的邪神石像,每次……每次霭霭好像都特别吸引这些邪门歪道,就跟……就跟话本里写的那些万年难遇的鼎炉体质似的,总被这些东西盯上。”

  他这话声音不高,但在寂静的山洞里,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耳中。

  不仅蒋延愣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微妙地变化了几分,连一直闭目调息的姬忱,都掀开了眼皮,桃花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

  楼听雨看向楚平野,目露惊愕,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仔细回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蒋延握着木棍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他想反驳,想说覃故只是运气不好,想说这都是巧合。

  可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浮现出覃故那头刺目的白发,那过分昳丽的容颜,以及他身上那种仿佛与周遭世界格格不入的疏离。

  还有那石僧癫狂的嘶吼——“无垢道体”、“完美的容器”……

  难道,楚平野这小子歪打正着,真的说中了什么?

  这个念头如悬梁的冰锥,刺得蒋延心口一寒,他猛地抬头,望向山洞深处的那片昏暗,那里,覃故正不省人事的和来历不明的黄粱,独处一室。

  …………………

  山洞深处,隔绝了外界的所有声响和窥探。

  黄粱,或者说臧剑玉,半跪在昏迷的覃故身前,小心翼翼地褪去覃故染血的外袍,露出其下素白的中衣。

  中衣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段纤细脆弱的脖颈和清晰的锁骨。

  他的动作极轻,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谨慎,仿佛触碰的是世间最易碎的琉璃。

  指尖凝聚着精纯温和的灵力,缓缓点向覃故眉心那若隐若现的银莲印记,试图疏导那几近崩溃的灵脉,压制暴走的灵力。

  看着覃故苍白透明的脸上因为痛苦而渗出的细密冷汗,看着他即使在昏迷中依旧紧蹙的眉宇,臧剑玉银灰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几近要将他吞噬的心疼与自责。

  “是师尊……又来晚了……”他低哑的嗓音在寂静中弥漫开,带着难以言喻的痛楚,“总是让你……独自承受这些……”

  他俯下身,冰凉的银发垂落,与覃故的白发交织在一起。指尖轻柔地拂去覃故额角的汗珠,流连在那微凉的脸颊上,最终,克制地停留在距离唇瓣寸许之遥的地方。

  “你为何非要离开寒梅坞呢……为何要成本尊不在乱跑……”他近乎叹息般地低语,带着阴暗的偏执,“待此间事了,我会亲自把你带回去。外面太危险……你只能待在我看得见、护得住的地方。”

  洞内,灵力微光流转,映照着一坐一卧两道身影,气氛凝滞而紧绷。

  洞外,篝火噼啪,映照着八张心思各异、焦虑不安的面孔。

  短暂的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和对未知明日的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