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梅香暗渡-《重生三国,请叫我蔡文帝》

  翌日,蔡府内院那几株虬枝盘曲的老梅树下,设下了精致的席案。

  受邀的圉县几家望族女眷如期而至,皆是绫罗裹身,珠翠轻摇,但在初春的寒风中,也不免带着几分刻意维持的雍容。

  赵氏作为主母,仪态端方,言笑晏晏地接待着客人,先是品评着梅花的冷艳,又自然地过渡到对时下春寒、物候异常的感慨。

  蔡琰则安静地陪坐在母亲下首,扮演着乖巧伶俐的晚辈角色,适时地为诸位夫人添茶奉巾,举止得体,仪态从容,引得几位夫人暗自点头。

  起初,话题无非是些闺阁趣事、衣料花样、子女教养。

  直到那位与赵氏较为熟稔的王夫人,轻蹙着眉头,提及了雍丘县流民冲击坞堡之事,席间原本还算轻松的气氛顿时为之一凝。

  几位夫人显然都听说了风声,彼此交换着忧虑的眼神。

  “唉,这世道,真是越发让人心慌意乱了。”

  王夫人用锦帕按了按嘴角,叹道:

  “听说那些流民凶悍得很,不仅抢粮,还伤了人。想想咱们这些人家,深宅内院的,万一……可真是不敢想。”

  赵氏闻言,顺势接过话头,语气温和却带着一抹难以化开的凝重:

  “谁说不是呢。故而今日请诸位妹妹过来,一来是赏这残梅,共话家常,二来,也是想说说这桩心事。我们妇道人家,虽不便过问外头男人们的事,但家中老小安危,却是悬在心尖上的。”

  蔡琰见时机成熟,便轻轻放下茶盏,声音柔和清亮,仿佛只是少女无心的感慨,却又恰好能让在座众人都听清:

  “母亲,诸位叔母,昨日女儿翻阅杂记,看到前人笔记中提及,每逢岁歉或时局不靖,乡里乡亲、邻近大户多有联防自保之举。或约定烽火、锣鼓为号,一方有难,八方来援;或各家出些丁壮,组成巡乡队,日夜交替巡查要道,歹人知我有备,便不敢轻易来犯了。古人智慧,今日思之,仍觉颇有道理呢。”

  她这番话,引经据典,却又浅显易懂,立刻将夫人们的注意力从单纯的忧虑引向了具体的应对策略。

  “哦?琰儿还读这等书?”另一位李夫人讶然中带着兴趣:

  “这联防之策,具体如何施行?烽火还好说,这锣鼓之声,能传多远?”

  蔡琰便将自己结合前世零星记忆(如听闻过的坞堡联防、村寨示警)和当下实际情况思考的一些简易方案,娓娓道来:

  “李叔母问的是。烽火用于白日远距示警最佳,夜间则可辅以火把信号。至于锣鼓,可选定音色特异者,约定急促节奏为警,慢节奏为平安。各家派出精干家人,于高处或要道轮值守候,闻警即动。巡乡队亦不必过于劳民,可约定章程,各家按丁口比例或田产多寡派出青壮,分班巡逻,重点巡查通往各家庄园的道路、林地,遇有可疑,即刻回报,亦可互相通报消息。”

  她特别强调:“此举非为私斗,实为保境安民,互为唇齿,想来官府亦是乐见的。”

  这时,蔡琰仿佛想起什么,转向母亲,语气带着一丝回忆与求证:

  “母亲,女儿前些时日梦见已故的祖母,祖母依稀提及她幼时家乡遭了兵灾,便是靠邻里互助,将菽粟、豆粕甚至些可食的干野菜,混合捣碎,蒸熟晾干,制成极耐储存的干粮,才助乡人度过饥荒。女儿想着,我们是否也可仿效古法,多备些此类食粮,有备无患?平日也可给田里做活的庄客加餐。”

  这其实是蔡琰前世流落胡地时,亲眼所见或亲身尝试过的食物保存方法,此时假托祖母梦授,既合理又增添了神秘性与说服力。

  诸位夫人听得连连点头,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蔡琰提出的方案,具体可行,且由她这个“素有宿慧”的小女孩口中说出,引梦述古,少了许多成人世界利益算计的嫌疑,更容易被这些内宅妇人接受,觉得是稳妥之道。

  赵氏适时总结道:“琰儿孩童之语,引述古人智慧,却也有些道理。我等妇人,虽不能执干戈以卫社稷,但为家小计,未雨绸缪总是好的。回头可将此意转告各家老爷,看看如何商议施行,总要大家心齐,方能成事。”

  赏梅会最终在一片对蔡琰“聪慧过人”、“见识不凡”的称赞声中和对接下来可能实施的联防、储粮措施的讨论中结束。

  送走客人后,赵氏看着女儿沉静的面容,眼中满是复杂与难以言喻的欣慰。

  她隐隐感觉到,女儿正在以一种超乎她想象的方式成长着,悄然影响着圉县士族圈的舆论风向。

  蔡琰回到自己房中,轻轻舒了口气。第一步算是迈出去了,而且比她预想的更顺利。

  接下来,就看各家男主人的态度了。

  她相信,在生存压力面前,联合自保是必然选择,这些夫人回去一番说道,必能在各自夫君耳边吹动风潮。

  她走到窗边,折下一小段带着最后几朵残梅的枝桠。

  梅香清冷,却自有一股坚韧之意。

  而她的路,也正如这暗香一般,在不动声色间,悄然渗透、铺陈。

  一些基于前世记忆的、细微的改变,已经开始如同涟漪般扩散,它们或许微不足道,但汇聚起来,或许真能在这即将到来的乱世中,为一些人撑起一小片安宁的天空。

  只是不知,这片天空,能维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