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修罗怯玉手调羹,虎帅拭鲛春山倦-《五姑娘的狼将军》

  柔枝对上拓跋玉那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深不见底的眼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连灵魂都在尖叫着战栗。

  她捂住嘴的手捂得更紧了,指甲几乎要嵌进脸颊的皮肉里,仿佛要把自己整个头颅都按进胸腔里,只剩下绝望的、无声的点头,疯狂地点头,破碎的呜咽堵在喉咙深处。

  下一秒,她猛地扑倒在地,额头“咚”一声重重砸在冰冷的青砖地上,声音抖得不成调子:“奴、奴婢该死!什、什么也没看见!求夫人饶命!求将军饶命!”

  她不敢抬头,只感觉到另一道更冰冷、更具压迫感的目光从旁边射来,让她浑身血液都冻僵了。额头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地面,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声响。

  拓跋玉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这个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都变了调的贴身婢女,眼底深处一丝难以察觉的波澜掠过,随即恢复了古井般的沉寂。

  她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是那种让人心头发紧的平稳:“起来吧。”

  语气虽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她顿了顿,视线似乎不经意地扫过一旁沉默的白战,才继续吩咐:“时辰不早了,去摆早膳吧。”

  声音稍稍放软,“夫君应该饿了。”

  就在柔枝如蒙大赦,颤抖着想要撑起身子时,拓跋玉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那轻飘飘的、却足以让柔枝再度窒息的声音再次响起:“等等——先把夫君的药端过来。”

  柔枝的动作生生僵住,一股寒气再次从脊背窜起。

  她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双腿还在发软,却立刻深深福下身去,头埋得极低,声音带着竭力压抑却依旧明显的颤音:“是……夫人。奴婢……奴婢这就去准备。”

  她转身的动作僵硬而急促,绣鞋无声地滑过地面,仿佛逃离什么择人而噬的猛兽,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疯狂擂鼓的心跳上。

  帐帘再一次被掀开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在紧绷的空气中激起涟漪。

  柔枝端着那只盛满乌黑药汁的陶碗,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碗沿温热,熨帖着掌心,却丝毫暖不了她冰凉的手指。

  她身后紧跟着侍女染春,染春手中稳稳托着一个红木雕花托盘,上面是几样精致的早点:一碟水晶包子、一碟桂花糕、一碗碧粳米粥,还有两副乌木镶银的碗筷。

  两人脚步极轻,几乎是贴着地面滑行进来,不敢发出丝毫多余的声响。

  柔枝低垂着眼帘,视线只敢落在自己脚下三寸之地铺陈的羊毛地毯花纹上。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内室那两道目光:一道沉静如渊,一道锐利如刀,若有若无地扫过她们。

  方才磕头时额头撞击青砖的闷响和那深入骨髓的恐惧,此刻仍在她四肢百骸里嗡嗡作响,让她端着药碗的手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她甚至能闻到药碗里散发出的苦涩气息混杂着青砖地的微尘味,提醒着她刚刚经历的一切并非噩梦。

  染春显然沉稳许多。她是白战从母家带来的心腹,年纪稍长,行事滴水不漏。

  她目不斜视,姿态恭谨却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从容,仿佛对帐内压抑的气氛习以为常。两人无声地走到外间靠帐壁摆放的紫檀木矮几旁,开始布置早膳。

  柔枝先将药碗轻轻放在矮几一角预留的位置上,仿佛那是块滚烫的烙铁。

  然后她与染春配合默契,动作麻利却寂静无声地将托盘上的食物一一取出摆放。

  水晶包子玲珑剔透,隐约可见内馅的嫩绿;桂花糕散发着清甜香气;碧粳米粥热气氤氲,散发着谷物温暖的醇香。

  乌木碗筷摆放得一丝不苟,筷子头齐齐指向主位方向。整个过程如同完成某种庄重的仪式,只有瓷器与木几偶尔碰撞出极其轻微的、几乎可以忽略的脆响。

  布置完毕,柔枝和染春垂手退至巨大的屏风之后的外间角落,那里是她们惯常侍立的位置。

  两人如同两尊没有生命的玉雕,屏住呼吸,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只留下内室与外间之间一道薄薄的天青色纱帘在微敞的帐门吹入的晨风中轻轻晃动。

  帐内再次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食物散发的香气和药汁的苦涩在空气中无声地交织、碰撞。

  内室,拓跋玉坐在宽大的床榻边缘。

  晨曦透过帐顶特意留出的透气天窗,吝啬地洒下几缕微光,恰好落在她执着药碗的指尖上,那手指纤细白皙,骨节分明,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

  她手中端着的,正是柔枝送进来的那盏墨汁般浓稠、散发着刺鼻腥苦气味的汤药。

  床榻之上,白战半倚着厚重的锦被靠垫。

  这位在敌军阵前令风云变色、谈笑间便能伏尸千里的悍将。

  此刻却像个闹脾气的半大孩子,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嘴角紧抿,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抗拒和嫌弃,死死盯着那碗离他越来越近的药汁。

  那苦味仿佛有形,钻进他的鼻孔就往五脏六腑里钻,让他本就因蛇毒侵袭而有些虚弱的精神更加烦躁。

  “玉儿,”他放软了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讨好的腔调,伸手想去拉拓跋玉的衣袖,“好玉儿,好媳妇儿……”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更有效的措辞,浓黑的眉毛委屈地耷拉着,“你看为夫这不是好好的么?那点蛇毒,有你亲自出手……咳,自然无碍。这劳什子汤药,又黑又苦,闻着就能减寿十年,能不能……就不喝了?”

  他努力挤出一点笑容,试图软化妻子那张冰玉般精致的侧脸。

  他知道,在外人眼里,他白战是统御三军的铁血主帅,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玉面修罗”。

  可只有在这小小的内帐之中,只有对着眼前这个清冷如月、手段却深不可测的妻子,他才会偶尔流露出这般近乎耍赖的姿态。

  这几乎是他们之间独有的、外人无从窥见的一种亲昵与博弈。

  拓跋玉的目光终于从药碗上移开,落在他脸上。那双眼眸依旧是平静无波,深不见底,仿佛能吸纳一切光线和情绪。

  但白战却敏锐地捕捉到,在那片深邃的冰湖之下,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那或许是对他伤势的忧虑,又或许是对他此刻姿态的无奈,甚至是……一丝纵容?

  “不能。” 两个字,清晰、稳定,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冬日屋檐下垂落的冰棱,带着清冽的穿透力,瞬间冻结了白战试图讨价还价的余地。

  她端着药碗的手纹丝不动,稳稳地停在离他嘴唇不足半尺的地方。

  白战脸上的讨好表情瞬间垮塌,那“川”字眉拧得更紧,几乎要将眉心那块皮肤挤破。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似乎想再挣扎几句,却在拓跋玉那不容置疑的目光注视下,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只剩下喉间发出一声不满的、低沉的咕哝。

  “夫君,”拓跋玉的声音稍稍放缓,却依旧带着不容动摇的决断,“蛇毒虽烈,我已用……族中秘法为你净化了大部分,保住了你的性命。”

  她的话语在这里有一个极其微妙的停顿,像是掠过了一个不能言说的秘密,“狐族血”三字被她隐去,直接用“族中秘法”代替。“但此毒霸道阴狠,毒素入骨侵髓,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拔除干净。若留下后患,轻则每逢阴雨便骨痛如裂,重则……”

  她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言比任何明确的威胁都更具力量——重则可能功力减退,甚至危及根本,再难握紧他那纵横沙场的玄铁长枪。

  她往前又递了递药碗,漆黑的药汁在陶碗中微微荡漾,映着她平静无波的眼底:“这药虽苦,却是固本培元、祛除余毒的最佳方子。是军中最好的大夫,加上我亲自查验过药性才定下的方子。夫君向来勇毅无双,难道还怕这一碗汤药不成?”

  最后一句,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如同羽毛般轻拂的揶揄。

  白战的脸顿时有些挂不住了。勇毅无双?他白战横行天下,刀山火海都未曾皱过眉头,如今被自家媳妇用一碗药汤堵在床头进退不得,还要被扣上个“怕苦”的帽子?这简直比被敌军围攻还要憋屈!

  “谁…谁怕了!” 他梗着脖子,声音拔高了些,试图找回一点主帅的威严。

  可惜配上他此刻半躺在床榻上、裹着锦被的形象,这声反驳显得有些色厉内荏。“不过是……不过是觉得喝这玩意儿纯属多余!浪费药材!” 他试图转移焦点。

  拓跋玉不为所动,仿佛没听到他的辩解。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眼睛清澈而深邃,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强撑和借口。

  她的耐心似乎也是无穷尽的,端碗的手稳如磐石,仿佛可以就这样和他耗到天荒地老,直到他把药喝下去为止。

  空气再次凝固了。外间角落里的柔枝和染春连呼吸都放得更轻,仿佛连空气的流动都会惊扰到内室的僵持。

  药汁的苦涩气味似乎越发浓重,与早点的清甜香气形成诡异的对比,弥漫在帐内,无声地诉说着这场无声角力。

  白战瞪着那碗药,又看看拓跋玉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他知道,今日这关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他太了解自己的妻子,她决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何况……她说的没错。那蛇毒发作时的噬骨之痛和濒死的窒息感,至今想来仍心有余悸。

  他征战半生,树敌无数,这蛇毒来得蹊跷,背后之人尚未查明,若真留下隐患,于军务、于自身都是大忌。想到这里,一丝真正的忧虑压过了对苦味的反感。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终认命般地长叹一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不甘和无可奈何,像一头被驯服的猛兽发出的低吼。

  “罢了罢了!”他伸出那只未受伤的手臂,动作带着点气急败坏的粗鲁,一把夺过拓跋玉手中的药碗。

  碗沿温热,药汁险些洒出来,拓跋玉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避让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那股浓郁的腥苦之气直冲脑门,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他紧紧地闭上眼,眉毛鼻子全都皱成一团,仿佛即将面对的是一场酷刑。

  然后,他猛地仰头。漆黑的药汁如同最苦涩的熔岩,滚烫而沉重地灌入喉咙。

  那味道简直难以形容,苦到了极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腥气,还有仿佛生锈铁块般的涩味,瞬间侵占了他所有的味觉神经,直冲头顶。

  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喉咙一路蔓延到胃里,激得他浑身汗毛倒竖,胃部剧烈抽搐,强烈的呕吐感汹涌而至。

  唔……” 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从他喉咙深处溢出,端着碗的手臂青筋毕露。

  他强忍着,喉结疯狂地上下滚动,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喝毒药大概也就不过如此了!

  好不容易将最后一口药汁强行咽下,白战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哐当”一声将空了的陶碗重重搁在床榻边的矮几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一只手死死捂住嘴,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身下的锦缎被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在与那翻江倒海的恶心抗衡。

  他睁开眼,眼中因为强忍不适而泛起了生理性的水光,恶狠狠地瞪着拓跋玉,那眼神充满了控诉:看!这就是你给我喝的东西!

  拓跋玉静静地看着他喝完,在他放下碗、痛苦忍耐的全程,她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直到他投来控诉的目光,她才几不可查地挑了挑眉梢。那极细微的动作,似乎蕴含着一丝……满意?她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白的丝帕,动作优雅地递了过去。

  “给。” 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情绪。

  白战没好气地一把抓过丝帕,胡乱地在嘴上擦了几下,将那令人作呕的苦味残留稍稍抹去。

  擦完嘴,他依旧觉得嘴里苦得发麻,那味道顽固地附着在舌根处,挥之不去。

  “水!快给我水!” 他哑着嗓子低吼道,声音因为刚才的折腾而带着点嘶哑,更像一只被惹急了的老虎。

  拓跋玉并未立刻唤人,而是自己起身,缓步走到放着早膳的矮几旁。

  柔枝和染春在屏风后早已听见动静,染春反应极快,无声地捧着一个盛满清水的玉盏递出屏风。

  拓跋玉接过玉盏,指尖触碰到温润的玉质和微凉的水。她走回床边,将水递给白战。

  白战几乎是抢过去,仰头便“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大口。

  清凉的水流冲刷过灼痛的喉咙和苦涩的舌尖,总算稍稍压下了那令人发狂的味道。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稍微活过来一点。

  拓跋玉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极淡、极淡的弧度,如同冰面乍现的一丝春痕,转瞬即逝。

  “早膳备好了,可有胃口?”她恢复了平日的语气,仿佛刚才那场关于苦药的“战役”从未发生。

  白战摸了摸依旧翻腾的胃,又瞥了一眼外间矮几上摆放精致的早点,水晶包子的晶莹、桂花糕的甜香此刻都对他毫无吸引力。那碗苦药彻底败了他的胃口。

  “先放着吧。”他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身体向后靠在软枕上,闭上眼,眉宇间依旧拧着那个深刻的结,似乎在尽力平息体内的不适和残留的苦味余韵。

  一场关于喝药的较量暂时落幕,内帐中的气氛却依旧微妙,紧绷的弦稍稍松弛,却并未完全解除。

  外间的柔枝悄悄松了口气,手心一片冰冷的汗湿。

  染春则垂眸侍立,仿佛一切与己无关。只有那碗残留着漆黑药渍的空碗,静静地躺在矮几上,无声地宣示着女主人的意志不可违逆。

  拓跋玉无奈,只得依言走到丈夫面前。她倾身坐下,伸出纤纤玉指,小心翼翼捧住白战轮廓分明的俊脸,犹豫片刻,终是将自己柔软的唇瓣轻轻印了上去。

  蜻蜓点水般的吻本该就此结束,就在拓跋玉想要退开的瞬间,白战结实有力的手臂却骤然环上她的纤腰,猛地收紧,将她更牢固地禁锢在怀中。

  这个短暂的轻吻被他瞬间攫取、加深。拓跋玉下意识地抗拒挣扎,白战非但不松开,反而将她搂得更紧,霸道的气息不容推拒。

  渐渐地,拓跋玉放弃了挣扎,在他炽热而强势的掠夺下,化作一池春水,任他予取予求。

  唇齿相依,难舍难分,空气里弥漫着令人心旌摇曳的暧昧气息。桌上精心准备的早膳,早已无人问津,悄然变凉。

  白战终于艰难地稍稍退开些许,急促的呼吸喷洒在拓跋玉颈间,他声音低哑急切:“玉儿,可以吗?”

  拓跋玉脸颊绯红似火,羞窘得只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热度。

  可此时欲念如炽的男人,哪里肯轻易放过她。他长腿一跨便翻身下榻,动作迅捷如豹,大手一伸便精准地攫住了欲逃的妻子。

  臂膀微一用力,整个人便被他稳稳打横抱起。几步来到榻前,他俯身将人轻轻抛在柔软的锦被之上,随即高大的身躯便沉沉压了上去,欺身而下。

  高大的阴影沉沉笼罩下来,带着不容拒绝的侵略性。拓跋玉惊呼未及出口,便被白战炽热而霸道的吻封缄了所有声音。

  他的吻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带着焚身的烈火与失而复得的狂喜,攻城掠地,掠夺着她的呼吸与神智。

  织锦华服的衣带在他滚烫的掌心下轻易散开,丝滑的衣料摩擦着肌肤,发出细微的窸窣声,如同心弦被撩拨的颤音。

  拓跋玉徒劳地推拒着他如烙铁般坚实的胸膛,指尖下的肌肉紧绷贲张,蕴藏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她的挣扎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一圈微澜,便被他更深的拥抱与更缠绵的亲吻轻易吞噬、平息。

  破碎的呜咽溢出她的唇瓣,很快又被吞噬殆尽。

  白战的吻流连向下,在她纤细敏感的颈间烙印下炙热的痕迹,引得她阵阵战栗。

  他一手撑在她颊侧,一手已探入她散乱的衣襟,粗糙的指腹带着薄茧,抚过她滑腻如脂的肌肤,所到之处,点燃簇簇无法熄灭的火苗。

  拓跋玉的意识在情欲的旋涡中沉沉浮浮。最初的羞窘抗拒,在他强势又不失怜惜的撩拨下,渐渐化作一种陌生的、无法抗拒的酥软与渴求。

  她紧绷的身体在他身下缓缓舒展、融化,仿佛冰封的春水终于迎来炽热的暖阳。

  细密的喘息不受控制地从她口中逸出,原本推拒的手,不知何时已无意识地攀附上他宽阔坚实的肩背,指尖深深陷入他后背紧绷的衣料。

  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将纠缠的身影投射在纱帐上,勾勒出一幅迷离而炽热的图景。

  桌案上精美的早膳彻底失了温度,羹汤凝固,点心微凉,如同被遗忘在激烈战场之外的遗迹,无声地见证着帐内这一场更为原始、更为炽热的交锋。

  白战的喘息越发粗重,深邃的眼眸中燃烧着志在必得的火焰。

  他灼灼的目光锁着身下意乱情迷的小女人,声音沙哑得如同粗粝的砂纸摩擦:“玉儿……”

  尾音消失在再次覆上的唇齿之间,带着要将她彻底拆吃入腹的决心。

  云雨初歇,帐内弥漫着未散尽的暖昧与慵懒气息。

  白战并未沉溺于片刻温存,他垂眸凝视着怀中已然疲极、颊畔尤带绯晕的小妻子,深邃眼底的炽烈风暴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而温存的怜惜。

  他俯身,极其轻柔地在她汗湿的额角印下一吻,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

  旋即,他扬声朝外吩咐,声音带着事后特有的低沉沙哑,却清晰有力:“备热水,送进来。” 命令简洁,不容置喙。

  帐外亲卫应是的声音迅速传来。白战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已是酥软无力的拓跋玉裹进柔软厚实的锦被里,打横抱起。

  他的动作极稳,带着武将特有的力量与掌控,却又刻意放得轻柔,仿佛生怕惊扰了她的浅眠。

  拓跋玉倦极,眼皮沉重,只在他臂弯里无意识地蹭了蹭,寻了个更舒适的位置,便放任自己沉入半梦半醒的混沌之中。

  白战抱着她绕过屏风,来到早已备好的浴桶旁。氤氲的热气蒸腾而起,弥漫着淡淡的安神草药香。

  他并未假手于人,而是屏退了侍奉的侍女,亲自抱着她踏入温热的水中。水流包裹着疲惫的身躯,拓跋玉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喟叹。

  白战动作熟稔而耐心,温热的巾帕拂过她细腻的肌肤,洗去欢爱后的痕迹。

  他的指掌宽厚有力,此刻却带着不可思议的温柔,只专注于怀中人的舒适,仿佛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偶尔触及敏感处,引得怀中人儿细微的瑟缩,他便放得更缓更轻。

  清洗完毕,白战又用宽大的干爽布巾将她仔细包裹好,重新抱回暖榻。此时,新的早膳也已悄然送至外间案上,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将拓跋玉安放在榻上,靠好软枕,白战却没有立刻唤她用膳。他侧身坐在榻边,亲自端起一碗温润适口的粥羹,用白瓷勺轻轻搅动几下,细心吹凉,这才递到她唇边。

  “乖乖,张嘴。” 他低声哄着,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柔和,褪去了所有凌厉,只剩下纯粹的宠溺。

  那双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眼眸,此刻只映着她小小的身影,专注得仿佛她是世间唯一。

  拓跋玉倦意未消,又被他这般细致入微的呵护弄得心头微颤,既羞且暖。

  她微微启唇,顺从地咽下他喂来的食物。入口的温度恰到好处,暖意顺着咽喉一路向下,熨帖了疲惫的身心。

  白战极其耐心,一勺一勺地喂着,目光始终不离她的小脸,仿佛看她进食便是莫大的满足。

  偶尔她用指尖轻轻推开他的手表示饱了,他便低声询问两句,确认她当真不再需要,才放下碗盏,转而用沾湿的软帕,轻轻替她擦拭嘴角。

  如此细致周到的照料,仿佛无声无形的网,温柔地将她笼罩其中。

  待到腹中暖意融融,睡意再次如潮水般涌来时,拓跋玉终是抵挡不住这份被珍视呵护的巨大疲惫与安心感,在他专注的目光中渐渐沉入黑甜梦乡。

  白战看着她恬静的睡颜,眼底的柔光久久不散,宽厚的手掌轻轻覆上她的小腹,感受着那平稳的呼吸,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