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中央塔的维度灯塔-《零域建筑师》

  我抬起手,指尖在空中划出三道短促的痕迹。能量顺着指缝渗入地面,发出轻微的嗡鸣。地表裂开一道细纹,蓝光从缝隙里爬上来,和地下传来的脉冲频率对上了。

  第一下。

  第二下。

  第三下。

  敲完最后一击,我后退半步。脚底传来震动,像是某种回应。远处那群晶体生物还站在原地,复眼齐刷刷转向我。最大的那只抬起前肢,轻轻点了下地面。

  蓝图开始发光。

  我打开零域图纸,把捕捉到的结构数据导入系统。螺旋通道、岩层分布、能量腔体位置全部清晰标注。赵明的全息影像在我面前浮现,蓝光勾勒出他的轮廓。他没有说话,直接调出应力模型,开始校准深层锚点参数。

  “地基必须嵌进三百米下的稳定带。”他说,“否则时间调控启动时,塔体会承受不住压力。”

  我点头,精神力集中在设计图上。图纸一层层展开,从地基到主体框架,再到顶部预留的能量接口。我能感觉到脑子发紧,太阳穴一跳一跳。上次重构空间留下的消耗还没恢复,但现在不能停。

  地基开始下沉。

  混凝土与金属骨架在图纸指令下自动生成,沿着螺旋路径钻入地下。每深入十米,系统都会暂停一次,等待赵明确认结构稳定性。老周带着工程组在周围拉起警戒线,特战队持枪巡逻,盯着每一个靠近的动静。

  到了两百米深处,信号突然波动。监测界面显示能量源的频率变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我立刻中断施工,重新调整共振符文。赵明同步更新了导流方案,把塔体外壳的材质换成高密度晶合金,增强抗干扰能力。

  地基终于落到底层腔体上方。

  我深吸一口气,启动主体建造。中央塔的第一节段从地面升起,灰白色墙体带着规则刻痕,像年轮一样一圈圈向上延伸。工人们退到安全区,仰头看着这座即将成为城市核心的建筑慢慢成形。

  塔高突破五十米时,顶部晶体模块接入能源导管。刚接通瞬间,空气扭曲了一下。一片落叶从旁边树上飘下,却在半空停住,然后倒着飞回枝头。一个正在记录数据的技术员动作突然变慢,说话的声音拉长了几倍。

  “时间出问题了。”老周跑过来,指着塔周围,“有两个工人说看到去年塌楼的画面,就在那边街角。”

  我立刻切断供能,启动临时缓冲层。塔身外浮现出一圈淡色光膜,把异常区域隔离起来。赵明分析后指出,晶体谐振频率和城市生态节律不同步,导致局部时空错位。

  我们重新设定参数,一点点释放能量。最终将核心区的时间流速降低了0.5%。这个数值很小,但足够让精密实验获得更稳定的环境。老周检查完所有守卫的状态,确认没人出现记忆混乱,才松了口气。

  塔体继续上升。

  到了第一百二十米,顶部平台完成。维度晶体安装到位,表面刻满控制纹路。整个城市仿佛都安静了一瞬。我能感觉到它在呼吸,不是比喻,是实实在在的能量起伏,和地下腔体的脉动完全一致。

  就在这时,天空传来引擎声。

  一架小型飞行器从东侧低空掠来,机身涂着褪色的守夜人标志。它没有武器挂载,也没有爆炸信号,但雷达显示内部携带大量高浓度维度碎屑。目标明确——直冲塔顶晶体。

  “他们想污染核心!”老周吼了一声,下令防空系统准备拦截。

  我没让开火。

  中央塔感应到威胁,自动激活防御机制。塔身表面浮现出网状力场,由无数细小的能量单元组成。飞行器撞上去的瞬间,动能被完全吸收,碎屑粒子在力场中分解、重组,变成一片粉白色的花瓣雨,缓缓洒向广场。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

  只有漫天飘落的花瓣,落在人们的肩上、工具上、残破的路面上。

  老周带人冲向坠机点。驾驶舱门变形卡死,他们用液压钳撬开。飞行员已经没了呼吸,手里还抓着操纵杆。座椅背后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是个婴儿,裹在蓝色毯子里,睡得正香。

  老周拿起照片翻看。背面有字,写着:“别让她活在我走过的路。”

  他没说话,把照片收进口袋,挥手让人清理残骸。

  夜幕降临前,中央塔完成了最终调试。我在控制系统输入指令,启动全息放映功能。原本只是打算播放重建历程,结果影像一出来就超出了预设内容。

  画面先是现代街区的建设过程,接着跳转到黑日前的街道,人群熙攘,车辆穿行。再往后,是战争时期的旧影,士兵列队走过同一条路。最后甚至出现了百年前的城市初建场景,木屋、石板路、最早的市政厅。

  更奇怪的是,广场边缘站满了人影。

  他们不说话,也不动,就那么静静地站着,望着塔上的影像。有些人穿着旧式工装,有些披着医疗袍,还有几个孩子蹲在角落,手里拿着现在早已停产的玩具。

  苏晴通过通讯告诉我,检测不到任何入侵信号,也不是幻觉投影。这些影像和观众,是某种共鸣产生的真实存在。

  我没有关掉放映。

  站在塔下,我看清了一个个面孔。有在第一次孢子袭击中牺牲的工程师,有隔壁楼总给我送菜的老太太,还有一个小男孩,穿着小学制服,站得笔直。那是我小时候住过的社区,他已经死了快二十年。

  风很轻。

  花瓣还在落,混在光影里。那些人影渐渐变淡,最后消失在晨光来临前的薄雾中。

  老周走过来,把照片递还给我。

  “守夜人不是铁板一块。”他说,“很多人只是想活下去。”

  我接过照片,指尖碰到一点潮湿。抬头看,塔顶的晶体正微微发亮,映着第一缕天光。

  远处废墟的裂缝边上,有什么东西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