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幽渊诡礁-《玄黄十二域》

  裂谷深处,司幽月留下的信息如同寒冰刺入骨髓。归墟之眼,定星盘。这两个词带着古老的不祥,让幸存的逆鳞战士们面面相觑,眼中难掩恐惧。

  “归墟之眼……传说那是连光芒都能吞噬的海底深渊,是万物的终结之地……”一名年长的战士声音发颤,“从未有生灵能从那里归来!”

  “十日内,我们要穿过未知海域,找到连域主都忌惮的禁地,拿到定星盘……这根本不可能!”绝望的情绪在小小的营地里蔓延。连番恶战,忠诚派损失惨重,如今仅剩不到二十人,个个带伤,士气低落。

  墨鳞捂着胸口尚未愈合的伤处,脸色苍白,却强自镇定地看向林溪。如今,林溪已是他们唯一的主心骨。

  林溪沉默着。右臂的荆棘龙晶传来沉稳的搏动,新生的力量给了他底气,但前路的凶险远超想象。他目光扫过一张张疲惫而惶恐的脸,最后落在墨鳞身上。

  “我们没有选择。”林溪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敖璃等不了,敖苍的阴谋更不能让他得逞。归墟之眼是绝地,也是唯一生机。愿意跟我走的,收拾行装,一炷香后出发。不愿的,可自行离去,隐姓埋名,活下去。”

  没有一人离开。残存的逆鳞战士都是对龙后一脉最忠诚的死士,公主遇险,他们岂能苟活?短暂的沉默后,众人默默开始整理所剩无几的物资,将悲伤和恐惧压在心底。

  墨鳞走到林溪身边,低声道:“林溪,我们对归墟之眼了解太少,盲目闯入只是送死。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处隐秘据点,是一位早已避世的老友所建。他常年游历边缘海域,或许知道些关于归墟之眼的线索。”

  林溪眼睛一亮:“可靠吗?”

  “他叫‘公输磐’,曾是辰龙域最杰出的筑师和星相师,因不满敖苍暴政,多年前便隐退。我对他有救命之恩,他的据点,连幽影阁都未必知晓。”墨鳞肯定地道。

  事不宜迟,林溪立刻决定先去寻找公输磐。一行人悄然离开裂谷营地,在墨鳞的带领下,在错综复杂、暗流汹涌的海底峡谷中穿行。沿途景象越发荒凉诡谲,不见寻常鱼虾,只有一些散发微弱磷光的诡异蕨类植物和扭曲的礁石。

  经过大半天小心翼翼的跋涉,众人抵达一片巨大的、如同迷宫般的沉船坟场。无数腐朽的船骸堆积如山,被厚厚的沉积物和海藻覆盖,死气沉沉。

  墨鳞在一块看似普通的巨大沉船龙骨前停下,双手结印,打出数道灵诀。龙骨上一处不起眼的锈迹悄然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入口。

  “跟我来。”墨鳞率先潜入。林溪示意其他人警戒外围,随后跟入。

  入口内部别有洞天,竟是一个利用沉船结构巧妙构筑的宽敞空间。四壁镶嵌着柔和的照明珠,各种精巧的机关构件、星图罗盘、以及一些奇形怪状的海底矿物标本陈列四周,一位须发皆白、穿着朴素灰袍的老者,正背对着他们,专注地调整着一个复杂的水晶星象仪。

  “公输先生。”墨鳞出声唤道。

  老者公输磐缓缓转过身,他面容清癯,眼神却异常清澈睿智,看到墨鳞和他身后的林溪,并无太多惊讶,只是叹了口气:“墨鳞队长,你终究还是卷入了这漩涡中心。这位小友……气息独特,非龙非人,却又蕴含着星辰与深海之力,想必就是近来搅动风云的林溪了。”

  林溪心中微凛,这老者眼力好毒!他上前一步,执礼甚恭:“晚辈林溪,见过公输先生。情势危急,冒昧打扰先生清修,实为打探‘归墟之眼’的消息。”

  “归墟之眼?”公输磐白眉一挑,放下手中的工具,示意二人坐下,“你们要去那里?为了定星盘?”

  林溪和墨鳞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公输磐竟然直接道出了他们的目的!

  “先生如何得知?”林溪沉声问。

  公输磐指了指旁边星象仪上几颗异常晦暗、轨迹混乱的星辰:“星象已乱,辰龙域主星旁血光隐现,辅星黯淡将熄,这是大凶之兆,主祭献与暴虐。而能扰动星核,逆转此局的,传说唯有随蔽天仪失落的核心——定星盘。你们此刻前来,除了为此,还能为何?”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林溪:“是司幽月指引你们来的吧?”

  林溪再次震惊,这老者似乎无所不知!“先生认识司幽月前辈?”

  公输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月华谷的遗族,避世多年,如今也终于按捺不住了么……罢了,告诉你们也无妨。归墟之眼,并非单纯的地理险地,它更像是一个……活着的吞噬漩涡,是上古大战遗留的伤痕,连接着不可知的虚无。其外围有‘无声死域’,任何声音、神识乃至光线都会被扭曲吞噬;核心区域更有‘万物归寂’之力,能消融灵力、分解物质。”

  “定星盘,据古老星图记载,最后一次显现,确实是在归墟之眼附近。但它并非静止等待,而是被一股神秘力量束缚在漩涡边缘的‘徘徊回廊’中,随着漩涡引力周期移动。想要找到并取得它,难如登天。而且,归墟之眼附近,并非无人看守。”

  “看守?”林溪追问。

  “一群自称‘守墓人’的古老存在。”公输磐语气凝重,“他们世代守护归墟,阻止任何生灵靠近,认为归墟的稳定关乎整个世界的存亡。他们实力莫测,且对闯入者格杀勿论。”

  前有绝地,后有强敌。希望愈发渺茫。

  “不过……”公输磐话锋一转,走到一面墙壁前,按下机关,墙壁滑开,露出里面一套造型奇特的装置——几件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皮甲,一艘流线型、表面有细密鳞纹、仅容数人的梭形小舟。“老夫隐居多年,也并非全无准备。这套‘虚空鲛绡甲’可一定程度上抵抗归墟的吞噬之力,这艘‘遁虚梭’速度极快,且能短距离穿梭暗流,或可助你们一臂之力。但能否成功,仍看天意,尤其是你,林溪。”

  公输磐深深看着林溪:“你的力量本质特殊,荆棘扎根毁灭,龙骸象征不屈,星辰代表秩序,海魂蕴含包容。在归墟那种万物归元之地,你的力量是最大的变数,可能被瞬间同化湮灭,也可能……找到一线生机。切记,在归墟,依赖外物不如依赖本心。”

  林溪郑重接过皮甲和小舟,深深一礼:“多谢先生指点相助!此恩必报!”

  “不必谢我。”公输磐摆摆手,目光望向虚空,仿佛穿透了层层海水,看到了辰龙域的方向,“敖苍倒行逆施,十二域暗流汹涌,这天地,是时候需要一些‘变数’了。快去吧,时间不多了。”

  离开公输磐的隐秘据点,林溪和墨鳞与外界队员会合。将情况简要说明后,林溪穿上虚空鲛绡甲,将其余皮甲分给墨鳞等几位核心战力,然后启动了那艘遁虚梭。

  梭舟化作一道幽光,载着众人,向着公输磐指示的归墟之眼方向,一头扎进了更加深邃、更加黑暗的无名海域。

  沿途景象越发诡异,海水变得粘稠而冰冷,光线几乎完全消失,只能依靠梭舟自身和众人修为散发的微光照明。偶尔能看到一些巨大而扭曲的黑影在远处游弋,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但似乎忌惮遁虚梭的速度和气息,并未靠近。

  数日后,前方景象突变。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绝对黑暗区域出现在感知中,那里的海水仿佛凝固了,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生命波动,只有一种吞噬一切的虚无感。

  无声死域,到了。

  而就在梭舟即将冲入死域边缘的刹那,林溪瞳孔猛地一缩——他看到在死域边缘那些扭曲的、如同巨兽獠牙般的礁石上,静静地站立着三个身披破烂黑袍、面容笼罩在阴影下的身影。他们手中握着骨质的鱼叉,目光空洞,正无声地注视着闯入者。

  守墓人!

  他们似乎早已在此等候。

  为首的守墓人缓缓抬起骨叉,指向梭舟。没有声音,却有一股冻结灵魂的冰冷杀意,如同潮水般涌来!

  “冲过去!”林溪低喝,全力催动遁虚梭,梭舟速度再增,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流光,悍然冲向无声死域!同时,他右臂暗金龙鳞浮现,荆棘龙晶蓄势待发,准备迎接未知的阻击。

  归墟之眼的冒险,从这第一道关卡,便已充满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