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云房夜话-《幽冥业火之双生奇幻录》

  灵佑宫的云房里,案几上的银壶正咕嘟咕嘟吐着白汽,茶香混着云气漫开来。

  星瑶捏着茶盏的手指有些颤抖。

  方才从锈巷回来时,那些低矮的土房、辰廉磨破的袖口、孩子们啃着硬饼的模样还在眼前晃,此刻坐在这飘在云端的屋子里,倒像隔着两个世界。

  她把斟满的茶盏推到颜宴面前,淡淡道:“你……喜欢墨先生?”

  颜宴剥了颗蜜饯丢进嘴里,闻言抬眼,笑道:“哟,被你看出来了?”

  她端起茶盏,语气里半分没有被戳破的窘迫,反倒有种“总算有人懂了”的释然。

  星瑶目光落在案几上,像是在问颜宴,又像是自语:“那他……知道吗?”

  “他该是知道的。”颜宴望着窗外,语气轻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你别看他闷头捣鼓那些零件时像块木头,心思细着呢。我这点弯弯绕绕,他要是看不破,那才奇了。”

  她顿了顿,“只是啊,他心里那点地方,早被赤霄占满了。”说这话时,她眼里没有怨怼,只有种看透世事的温和。

  星瑶依旧没有看颜宴,轻轻捧着茶盏,低低问道:“那你……会怨他们吗?”

  “怨什么?”颜宴笑出了声,放下茶盏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谁让他们相识得早呢?赤霄从小护着他,替他挡拳头、抢口粮,那点情分,不是我后来者能比的。再说了,”她挑眉,眼里闪过点狡黠,“赤霄对他呀,从来都是当弟弟护着,半分男女之情都没有,墨衍自己也清楚。”

  “可你明知他心里有别人,还是……”星瑶的话没说完,就被自己卡住了。

  这话问出口,倒像在问自己,明知赤焰心底藏着那个“他”,明知自己或许只是个影子,不也还是一头栽了进去?

  颜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端起自己的茶盏,朝她举了举:“你不也一样?明知赤焰心里有牵挂,不也照样把心掏出来给他了?”

  星瑶猛地低下头,长发垂下来遮住脸,茶盏里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

  颜宴轻轻叹了口气,声音软了些:“感情这东西,本就没道理可讲。”

  她掰着手指算,语气像在说邻里家常,“墨衍喜欢赤霄,图她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刚劲,那是他自己没有的;可赤霄偏不喜欢他磨磨蹭蹭的性子,觉得他不够果决。我呢,就喜欢他对着零件时那股子专注,还有他藏在木讷底下的聪慧。至于赤霄……”颜宴看向星瑶,认真的说道:“她喜欢你身上的亮,像离星宫的光,能照透她从小到大的苦,那是她自己缺的。”

  星瑶望着茶盏里自己模糊的倒影,喃喃道:“或许……是这样吧。”可心里那点拧巴的地方,还是没松开。

  她总觉得,赤焰对她好,是因为她救过他,是因为责任,就像他对辰廉、对那些孤儿的照拂,带着种近乎本能的担当,而非偏爱。

  “赤霄这人,看着像块硬铁,什么都敢冲在前头,其实啊,”颜宴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心疼,“她比谁都想有个靠山。从小在锈巷摸爬滚打,见多了弱肉强食,自然会慕强。或许……这就是她仰慕圣子的缘由吧。”

  星瑶的心猛地一沉。慕强?她从未想过,那个在沙漠里拖着伤腿也要往前走的赤霄,那个在离星宫眼神警惕如孤狼的赤霄,竟也会想找个依靠。

  “你对她……很了解。”星瑶的声音有点涩。

  “从小一起在锈巷翻墙爬树长大的,闭着眼睛都能猜到她下一步想干嘛。”颜宴笑了笑,眼里闪过点怀念,“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时候我比她自己还懂她。她以前就说过,要是能遇到个比她厉害的,该多好。”

  “真是这样吗?”星瑶的声音低得像耳语,眼底浮起层水汽。如果赤霄真的慕强,那现在的赤焰已经足够强大了,他还会需要她这束“光”吗?还是说,她这束光,本就比不过那个能与他并肩的人?

  颜宴看着她眼底的失落,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傻姑娘,那是以前的赤霄。现在她是赤焰,是能在幽冥城站稳脚跟的赤焰,心思说不定早就变了。你啊,就是想太多,把自己困在牛角尖里。”

  星瑶被她说得鼻尖一酸,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转而岔开话题:“那你呢?你和墨先生,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颜宴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放下时杯底朝天,透着股利落,“他哪天想通了,愿意转头看我,那咱们就好好过日子;他要是一直惦记着赤霄,我也不逼他。说不定哪天我遇到个更合心意的,转头就走了呢。”

  她挑眉,眼里闪着对未来的憧憬,“谁规定这辈子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我还想在锈巷开个医馆,还想走遍幽冥城的每一条巷子,忙都忙不过来,哪有功夫纠结这些?”

  星瑶望着她眼里的光,忽然有些羡慕。她从小被软禁在离星宫,后来跟着赤焰,世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她从没想过,原来感情之外,还有这么多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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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如果……如果他接受了你,心里却还是惦记着赤霄呢?”她忍不住追问,像在问颜宴,又像在问自己。

  颜宴沉默了片刻,“那就要么接受他的全部,包括他心里的那点牵挂;要么就干脆利落离开,别吊着自己。”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感情这东西,最忌拧巴。你要是觉得委屈,觉得不甘,硬撑着也没用,反倒两个人都累。”

  这句话像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星瑶心里那层厚厚的茧。她再也忍不住,肩膀猛地一颤,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茶盏里。

  “我……我就是这样……”她哽咽着,“他被业火冲了意识的时候,把我当成了别人……那时候我就把心都给了他……我总想着,说不定那个人不喜欢他,说不定那个人不在了,时间久了,他总会看到我的……”

  她抬起泪眼,望着颜宴,眼里满是无助:“可看到沧溟我才知道,我全猜错了……他们看彼此的眼神,根本不是我能插进去的……我甚至在想,是不是因为他变成了男身,没办法才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只是因为责任,因为我救过他?”

  泪水糊了满脸,她哭得浑身发颤,“我知道这些想法很讨厌,可我控制不住……我只有他了啊……”

  颜宴看着她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她起身走过去,把星瑶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不是的。”颜宴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力量,“赤焰要是不爱你,不会把你放在心尖上护着,不会让我回来时第一时间找你。只是他肩上的担子太重了,辰廉那光景你也看到了,他以前不比这好多少。在幽冥城,他不拼,不光是他,你们都站不住脚。”

  她顿了顿,擦掉星瑶脸上的泪:“他不是不爱,是没空把‘爱’挂在嘴边。可这世间的爱,从来都不只有一种模样。”

  星瑶埋在她怀里,哭得更凶了,把这些日子在幽冥的委屈、对赤焰的猜疑、对自己的厌恶,全都哭了出来。直到眼泪流干了,她才抽噎着抬起头。

  颜宴递给她块干净的帕子,自己也端起茶盏喝了口,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以前我总想着逃离幽冥,觉得这里太压抑。可今天看到辰廉他们,我忽然觉得,我该回来了。”

  她望着窗外流动的云,眼里闪着前所未有的亮,“我打算在锈巷开个医馆,给那些没钱治病的人瞧病,让他们能多一分活的指望。”

  她转头看向星瑶,目光灼灼:“你也一样,别总把自己困在‘赤焰’这两个字里。你看你把这云房打理得多好,那些从离星宫带来的花籽,不都活了?”

  “赤焰他们不是在找能在幽冥生长的种子吗?”颜宴笑了,语气里满是鼓励,

  “你懂灵植,懂怎么让它们活下来。要是你能让那些种子在幽冥扎根,能让锈巷长出青芽,你就不是谁的附属品,你是能给这片土地带来希望的人。”

  星瑶怔怔地望着那株嫩芽,指尖轻轻拂过叶片上的绒毛。以前赤焰也说过类似的话,她总当是安慰,可此刻从颜宴嘴里说出来,却像一道光,照进了她心里那片纠结的雾里。

  星瑶吸了吸鼻子,眼里的迷茫少了些。也许……她真的可以做点什么,不只为了赤焰,也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