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圣子-《幽冥业火之双生奇幻录》

  昏昏沉沉中,赤霄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在白玉石砌筑的宫殿里。

  指尖触到一片微凉,是一个玉石雕琢的大床上,泛着淡淡凉意,却不刺骨。

  “这是哪里?……”她撑着玉床坐起身,身上盖着的云锦被顺势滑落,露出里面宽大的月白长衫,这是沧溟的衣服。

  赤霄环顾一圈,发现玉石床边上是一个水池,正泛着白雾,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浸在池水中。

  听到动静,那人转过头来,正是沧溟。

  “醒了?”沧溟的声音裹着水汽,倒是比在风蚀崖时温和了许多。

  赤霄揉揉眼睛,语气里满是茫然,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是不是死了?”

  她只记得自己在雪原流了好多血,然后意识模糊了,怎会突然到了这么雅致的地方。

  沧溟从池中缓缓起身,带起一片水雾。浸湿的底衫贴在脊背上,散着水光,赤霄眼睛赶紧转向别处。

  沧溟走到屏风后换衣,声音隔着纱屏传来,语气平淡的说道:“没死。”

  “那就是做梦了!我这辈子都没梦过这么好的地方……”赤霄自言自语道。

  “不是梦,这里是霁渊阁。”

  赤霄皱着眉,努力搜寻记忆。这名字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当即没好气地抱怨起来:“霁渊阁?原来风蚀崖有这么好的地方,但你却从不带我来,天天让我在那又黑又冷的摩崖洞里挨饿受冻,你这是存心折腾我是不是?”

  “这里不在风蚀崖,是幽冥宫内的居所。你伤得太重,风蚀崖缺衣少食,因此我带你下山疗伤……”沧溟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

  “幽冥宫?这……”赤霄的眼睛瞪得溜圆,疑惑更甚。

  “嗯,霁渊阁是我长大的地方。”沧溟语气平淡。

  他换了件月白长衫从屏风后走出,走到赤霄身边,探了探她的额头,轻轻松了一口气。

  “烧退了。能从雪原狼的毒牙下醒过来,算你命大……伤口还疼吗?”

  赤霄试着抬了抬胳膊,先前撕裂般的痛感已消散无踪。

  沧溟走到长桌前坐下,从一个食盒里端出几碟吃食,还冒着热气。

  “醒了就过来吃点东西,你流了太多血,得补补体力。”

  赤霄起身走到桌前,对着沧溟坐下。

  沧溟给她盛了碗清粥,她边喝边狐疑地盯着他。此刻的沧溟穿着白长衫,头发松松束在脑后,面容恬静,一扫往日的清冷严肃。

  赤霄想起雪夜里,迷迷糊糊中,那个带着灵力暖意的吻,她端着粥碗,偷眼看着沧溟,声音轻得像蚊子哼:“这真不是在梦里……”

  沧溟抬眼看她,眼神清澈,说道:“不是。”

  “那定是我们死了,到天界了……”赤霄还是拧着眉头不肯信。

  沧溟舀粥的手顿了顿,望着她,似乎有些无奈。

  “没死,也不是梦,这是幽冥宫的霁渊阁,我从小就住在这里。”

  赤霄放下粥碗,突然探手去掐沧溟的脸颊。

  沧溟吓了一跳,急忙扣住她的手腕,满是诧异:“你干什么?”

  “疼疼疼!你轻点!”赤霄被捏得龇牙咧嘴。

  沧溟松开手,她揉着手腕小声嘀咕:“看来真不是梦啊……”

  “你不是住在幽冥宫边上那个破园子里吗?”她还是揪着之前的印象不放。

  “那是灵佑宫遗址,离霁渊阁不远,我只是常去那里静修,并不住在那儿。”沧溟耐心解释着。

  “先前还以为你是守着那破园子的孤儿,没想到竟住在这样的地方……”赤霄小声嘀咕着,语气里带着点不可思议。

  沧溟没接话,只是垂着眼,静静喝着碗里的粥。

  赤霄盯着他的侧脸,眉头拧得更紧,依旧满是疑惑:“既然你住在幽冥宫里,当年同期入学时,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沧溟放下手中的白瓷碗,慢悠悠起身取了茶壶,缓缓说道:“刚入学时我在的,只是你没留意我。没过多久,我便去了风蚀崖修炼……这事之前跟你说过,你忘了?”

  赤霄盯着他的脸,眉头拧成一团,使劲在记忆里搜寻入学时的身影,可脑海里只晃过一群少年,怎么也找不到与沧溟重合的模样,只能憋着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沧溟被她这般直勾勾盯着,耳尖悄悄漫上薄红,索性起身避开她的目光,语气尽量平淡的说道:“既然你伤好得差不多了,那就回家去吧!”

  “什么?”赤霄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你不是答应继续教我训练的吗?怎么说赶我走就赶我走!”

  “我仔细想过,你现在的体术已算不错,回教场训练就够了。”沧溟侧过身,避开她伸过来的手。

  “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赤霄追着要拽他的衣袖,可沧溟身形一晃就躲了过去。

  她眼珠一转,脚下一滑,身子踉跄着往前倾去,沧溟立刻扣住了她的手腕。

  赤霄趁势翻上沧溟的背,双腿紧紧盘住他的腰,胳膊缠住他的脖颈,整个人活像只赖皮的小猴子挂。

  沧溟一愣,虽说这几年,赤霄总是各种赖皮,各种轻薄他,但很少有让她得逞的。

  若是往常,沧溟定然是不会去扶的,只是此刻赤霄伤重未愈,才勉强扶了一把,不想着了道。

  “下来。”沧溟身子微僵,喝道。

  “你不答应带我回风蚀崖,我就一直挂着!”

  赤霄把胳膊缠得更紧了,头从沧溟脖颈后歪过来,笑嘻嘻的看着沧溟,一副“我终于得逞”的得意神色。

  “你再不下来,别怪我弄疼你。”沧溟伸手去掰她缠在脖颈上的胳膊。

  赤霄立刻拔高声音,故意装出疼得龇牙咧嘴的模样:“哎呀呀!好疼好疼!我的伤口好像要裂开了!”

  沧溟的动作瞬间顿住,语气软了下来:“罢了!可你总得回家准备衣服,你之前的衣服已经被狼咬烂了。你知道风蚀崖的罡风有多烈,你没有灵力护体,普通衣服根本扛不住。”

  赤霄把脸贴在他的肩窝,声音放得软软的,带着点委屈,说道:“那是我最好的衣服了,要是阿娘知道烂了,肯定要心疼好几天。没把体术练出模样前,我不想回家,不想让她担心。”

  沧溟无奈地叹口气,僵着的肩膀稍稍松了点,“好吧,不回就不回。你先下来,有话好好说。”

  “你先答应我,还像以前一样教我修炼。”

  “好,我答应你。”沧溟无奈。

  赤霄立刻松开一只手,伸到他面前:“击掌为誓!不许反悔!”

  沧溟看着她递过来的手,无奈地抬手与她轻轻一击:“好,击掌为誓,绝不反悔。”

  得到承诺,赤霄才乖乖松开手脚,从他背上跳下来,脸上立刻露出得逞的笑。

  沧溟看着她穿着自己的长衫,衣摆拖到地上,松松垮垮的模样,眉头微蹙,沉吟道:“可给你定制特制的衣服,至少要半年时间。这半年,你住在哪里?”

  赤霄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嘴巴微微张着,满是不敢相信:“要半年?这么久?”

  “嗯。”沧溟点头,语气认真,“你没有灵力护持,没有特制衣服,刚踏上风蚀崖的台阶,就会被罡风撕裂……”

  赤霄低头拽了拽身上的月白长衫,布料柔软又挡风。

  她抬头望着沧溟,眼神里带着点试探:“你这件衣服就挺好的,就是长了点……要不你借我几套你以前穿的?反正你现在也穿不着了,放着也是浪费呀。”

  沧溟的耳尖瞬间红透,蹙着眉,语气里带着点无措:“衣服是私人物品,怎么能随便出借……何况……”

  “我现在身上穿的不是你吗?”赤霄没好气的说道。

  “那……那是非常情况……”沧溟耳尖更红了。

  “可再过半年就该毕业测试了!我要是错过这段时间,肯定赶不上的!”

  赤霄上前一步,轻轻拽住他的衣角,声音放得又软又甜,“好沧溟……好哥哥……好师兄……你就可怜可怜我吧,就借我几套,等我的衣服做好了就还你!”

  沧溟看她仰着小脸,眼神亮晶晶的,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罢休”的模样,又气又笑,最终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叹道:“好吧。”

  沧溟带着赤霄转过屏风,抬手推开一扇门。

  门后竟是间宽敞的藏衣室,整间屋子从顶到底挂满了衣物,按尺寸从短到长排列得整整齐齐,月白、银灰、淡青的料子在微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泽。

  赤霄站在门口,眼睛瞪得溜圆,半晌才惊呼出声:“你这真是大户人家啊!可我长这么大,从没听过幽冥城里有姓沧的大户!”

  她一头扎进衣丛里,指尖挨个儿摸过顺滑的衣料,一会儿拎起件短衫比对自己的肩宽,一会儿又抓起件月白长袍在身上比划,看着哪件都合身,恨不得把能穿的都打包塞进怀里。

  “挑几件常穿的就好。”沧溟跟在后面,“回头我让人给你定制几套合身的,颜色和料子都按你的喜好来。”

  赤霄头也不回,“也是,你这些衣服大多是浅色,我家那边尘土多,穿两天就脏得没法看了。”

  说着,她转到内室,忽然看见角落里挂着几套特别的衣物,从孩童尺寸到成人款依次排开,衣料上绣着细密的暗纹,在光下泛着淡淡的灵光。

  她觉得眼熟,忍不住伸手去摸,指尖刚碰到衣料,沧溟几乎是瞬间跨步上前,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急促:“小心!”

  赤霄歪着头,指尖还贴着微凉的衣料,疑惑道:“怎么了?这几件有什么特别的?”

  沧溟盯着她的手,又看了看那套衣服,眼底浮起诧异:“你……没事?”

  “没事啊,摸起来跟别的衣服也没差嘛。”

  “这是锁灵服,灵力织就,自带护持,还藏着一定的攻击性。”沧溟松开她的手腕,语气沉了些。

  赤霄眼睛一亮,凑得更近了些,满脸好奇,她只听过人能修炼灵力,从没听说衣服也能有灵力,敢情沧溟的衣服都比她厉害。

  “这么厉害?那能借我穿吗?穿上是不是就有灵力护体了?”

  沧溟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语气沉静又坚定:“不可以。这些衣服认主,除了我,旁人穿了要么被灵力反噬,要么根本催动不了。”

  赤霄撇撇嘴,不甘心的搓了一下衣角才缩回手,小声嘀咕:“不让穿就不让穿,还编这些话吓唬人,我摸了半天也没见它怎么样啊。”

  她又盯着那几套衣服看了半晌,眉头越皱越紧,嘴里喃喃着:“真的好眼熟……到底在哪见过呢?”

  忽然,脑海里炸开一道光,每年圣子出现在祭司台上,那身绣着暗纹、泛着灵光的衣袍,和眼前的一模一样!

  赤霄猛地转过身,盯着沧溟,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微张,声音发颤:“你……你、你……你是圣子?”

  沧溟迎着她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赤霄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往后倒下。沧溟眼疾手快伸手揽住她的腰,声音有些慌,叫道:“赤霄?霄!”

  赤霄缓缓睁开眼,一骨碌从他怀里站直,双手攥着衣角,紧张得语无伦次:“沧溟,不……圣子!我、我……”想起之前对他呼来喝去、耍赖缠人的模样,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沧溟看着她突然变得拘谨的样子,满脸诧异:“你怎么了?”

  赤霄猛地往后退了半步,对着沧溟深深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对不起,圣子!我不知道您是圣子,以前是我太放肆、太不恭敬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沧溟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逗她,装作一副严肃的面孔:“既然知道错了,那风蚀崖的修炼,是不是可以取消了?”

  赤霄刷地抬起头,嗓门陡然拔高,眼睛瞪得比之前还圆,语气里满是认真:“不可以!您是圣子,更应该说话算话!要是连承诺都不算数,怎么让城里的人信服您!”

  沧溟憋住笑,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好了,别闹了。衣服挑好了吗?”

  赤霄点点头,偷偷瞥了他一眼,先前她挑了五六件,可知道他是圣子后,又悄悄放回去了大半,最后只攥着两件最素净的衣袍。

  她素来讨厌那些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贵家子弟,从没想过自己会跟“圣子”这种神圣的身份扯上关系。

  沧溟和她印象里的贵胄完全不一样,他虽严肃冷淡、不苟言笑,却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恬静。

  可一想起“圣子”这两个字,赤霄就觉得空气都变得凝重,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脑子里乱糟糟的,紧张得晕头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