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决赴曲水.沙海谋城-《幽冥业火之双生奇幻录》

  祭司殿内,烛火在十二司命的面具上投下晃动的暗影,青铜烛台的纹路里积着岁月的沉灰。历阳跪在冰凉的金砖上,脊背挺得笔直,却掩不住浑身的紧绷,额角青筋突突跳动,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圣子乃幽冥命脉,曲水城鱼龙混杂,灵族眼线遍布,魔族残部更是潜伏暗处,他这一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玄冥端坐于上首,乌金面具反射着烛火,手里的法杖杵在砖上,发出“咚”的闷响,惊得烛火颤了颤。“沧溟身负净世之力,”他的声音像从深潭里捞出来,带着彻骨的冷静,“可若终生困在幽冥城这方寸之地,未经风雨,如何能担起带领族人走出绝境的重负?”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沉默的司命们,语气陡然加重:“何况曲水城是破晓的根基,是幽冥唯一能触达外面的据点。若失了那里,我们便真成了地底的困兽,永无翻身之日。”

  “可他若被灵族擒获——”历阳猛地抬头,眼里血丝翻涌,拳头攥得骨节咔咔作响,“灵族觊觎他的净世灵力久矣,一旦得手,幽冥城……”

  “历阳!”玄冥骤然打断,乌金法杖再次重重杵地,震得殿顶的尘灰簌簌落下,“千年前,幽冥王舍身封禁怨灵,才换得这千年喘息。你当真以为,蜷缩在地下结界里,就能躲得过死亡之地的侵蚀?就能挡得住灵族的步步紧逼?”

  历阳的喉结滚动着,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青萝裹着玄色斗篷踏进来,斗篷下摆沾着未化的雪粒,露在外面的手腕苍白得像冰,声音却稳得惊人:“破晓的人已在曲水布局多年,该启用了。沧溟此行,绝非孤军。”

  她走到殿中,与历阳并肩而立,虽未看他,却像在回应他的担忧:“灵族虽强,却料不到我们敢让圣子亲往,这正是出其不意的机会。”

  玄冥看向历阳,语气缓和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这次使团交接,你亲自护送。”

  历阳猛地抬头,眼里闪过挣扎,最终还是重重叩首,额头撞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弟子……领命。”

  他起身时,指尖仍在微微发颤——他终究还是怕,怕那个银发的少年,会步千年前幽冥王的后尘。可他更清楚,玄冥说得对,幽冥城早已没有退缩的余地。

  烛火继续摇曳,将十二司命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群沉默的守护者。殿外的风卷着雪粒掠过,带着极寒之地的凛冽,仿佛在催促着这场关乎幽冥存亡的征途,早日启程。

  司星署的铜铃在风里轻轻晃着,发出细碎的响。屋内摆满了星轨仪、测风盘,墙上挂着泛黄的星图,墨色的笔迹标注着千年间的星象变迁。沧溟踏进门时,正撞见几个司星吏围着沙盘推演方位,铜制的量天尺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圣子!”有人先认出了他,手里的量天尺“当啷”掉在沙盘上,惊得众人齐刷刷转身。青灰色的衣袍袍簌簌作响,三十余人同时躬身行礼,声音在屋顶下撞出回声:“参见圣子!”

  沧溟抬手,银白的袖摆扫过测风盘的指针,带起一阵轻旋:“诸位先生不必多礼。”他的目光扫过人群,落在角落里正对着星图蹙眉的墨衍身上,“我找墨先生。”

  众人你推我搡,把墨衍往前送了送。他怀里还抱着卷刚绘好的风蚀崖地形图,纸角都被攥皱了,见沧溟望过来,赶紧把图纸往身后藏了藏,耳根微微发红。

  “诸位,我与墨先生有几句话要说。”沧溟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是!”众人再次拱手,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偷偷回头——谁都好奇,圣子竟会亲自来找司星署这个最年轻的小吏。

  殿门合上的瞬间,沧溟抬手摘下面具。月白的面具落在掌心,露出那张清润如水的面容。墨衍赶紧躬身拱手,刚要说话,就被沧溟扶住了手腕。

  “墨先生无需多礼。”沧溟的指尖带着净灵泉的凉意,“今日有要事相托,自当以真容相见。”

  墨衍心神微怔,道:“圣子有何吩咐,墨衍自当尽力。”

  沧溟颔首,转身走到屋中央的长案前。案上还摊着半张未完成的沙海流徙图,他轻轻将其推到一旁,展开随身携带的卷轴——那是张比星图更详尽的幽冥全域图,羊皮纸边缘已被摩挲得发毛,上面用银线标注着沙海的流向,用金线勾勒出幽冥结界的轮廓,连风蚀崖的每道裂缝、曲水城的每条暗渠都标得清清楚楚。

  墨衍凑过去,瞳孔骤然收缩:“这是……幽冥城周边的全图?”他指着图上环绕幽冥城的灰黑色区域,“这便是死亡之地?”

  “是沙海。”沧溟指尖点在图中央的幽冥城标记上,“幽冥城陷在沙海之下,全靠结界支撑。这结界看似是屏障,实则是座巨大的风阵,引着风沙绕城而行。”他的指尖沿着银线移动,“可这风阵的力量在衰退,每年都有百丈沙海逼近,再这样下去,不出百年,幽冥城会被彻底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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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衍捧着图,指尖抚过那些细密的标注——他虽知死亡之地环绕幽冥,却从未想过危机已迫在眉睫。图册的空白处,还用朱笔写着几行小字:“东经七十三度有暗河,可引活水;北纬十二度沙质疏松,可试植耐旱灵植……”

  沧溟从袖中取出本蓝布封皮的手册,递了过去:“这是我这些年探查的记录,每个区域的沙质、风速、地下水源,都记在里面。”他望着墨衍,眼底映着窗外的天光,“我想,或许能在死亡之地边缘构建新城,引活水、植灵植,慢慢改善沙海环境。这想法或许太理想,但总要试一试。”

  墨衍翻开手册,里面夹着风干的沙样、灵植标本,甚至还有几页机关设计图——竟是改良的汲水器、固沙阵。他越翻越心惊,指尖在“新城构想”那页停住,抬头时眼里已燃着光:“圣子为幽冥谋出路,墨衍虽是微末小吏,也愿竭尽全力,让这理想落地生根。”

  他深深鞠了一躬,腰背弯得笔直,比任何时候都郑重。

  沧溟亦拱手还礼,银发在光里轻轻晃:“先生机关技艺,星宿布阵精妙,因此要让此构想落地,唯有先生。此事尚不成熟,算我私事,还望先生暂且保密,以免引起动荡。”

  “墨衍记下了。”

  沧溟将地图和手册留在案上,取出块莲纹玉佩,玉质温润,正是霁渊阁的结界钥匙:“这是霁渊阁的信物,若有进展,随时可来找我。”

  墨衍接过玉佩,指尖触到玉上的温度,忽然想起风蚀崖的雪夜,是沧溟那一脚将他们踢向雪绒的极寒之地,才躲过风洞的吞噬。他再次躬身,声音带着难掩的感激:“还多谢圣子那日的救命之恩。”

  沧溟微怔,随即摇头:“先生客气了,举手之劳。”

  “还有一事……”墨衍顿了顿,终究还是问了出来,“那日我们陷入风阵,蒙圣子搭救,只是不知……赤霄近况如何?”

  “她在幽冥泉受了些震荡,”沧溟的声音柔和了些,“目前在霁渊阁养伤,净灵泉护着,已无性命之忧。”

  “多谢圣子告知。”墨衍松了口气,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沧溟颔首,转身往外走。月白的衣袍掠过测风盘,指针轻轻一转,指向了曲水城的方向。墨衍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忽然对着那方向深深行了个大礼——一为救命之恩,二为这少年心怀幽冥的担当。

  司星署的铜铃还在响,阳光透过窗棂,在地图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墨衍握紧那块莲纹玉佩,低头看向手册上“琼宇新城”四个字,指尖在上面轻轻敲着,仿佛已听见沙海之下,新生的萌芽正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