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灵佑宫阙.身世初明-《幽冥业火之双生奇幻录》

  风沙如刃,刮过幽冥城的屏障时发出呜咽般的响。

  沧溟抬手结印,淡蓝色的灵力屏障裂开一道缺口,裹挟着沙砾的风瞬间涌了进来,星瑶猝不及防被呛得连连咳嗽,抬手捂住口鼻,看着眼前漫无边际的黄,眉头拧成了疙瘩:这地方......怎么比离星宫的边陲还要荒凉?

  赤焰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扫过漫天黄沙,喉间微涩:幽冥地处死亡之地边缘,常年受风沙侵蚀,环境本就艰苦。只是他记得,从前的风沙虽烈,却没如今这般像要吞人的架势。

  沧溟走在最前,他引着三人穿过风沙最烈的隘口。

  进入幽冥城,前方忽然出现一片错落的宫阙——墙体是幽冥特有的墨玉岩,殿顶的琉璃瓦在昏黄日光下泛着温润的光,竟与周遭的荒漠格格不入。

  这里是灵佑宫。沧溟的声音被风滤过,我从曲水回来后修复这里。

  三人跟着沧溟跨进灵佑宫,风沙好像被隔绝在了外面。

  赤焰脚步微顿。他记得这宫殿。当年他和沧溟就是在这里相遇的,只是那时是一片废墟,如今重见,廊柱上新雕的缠枝莲纹里,还能窥见旧迹的焦痕。院角的凌霄花攀上屋檐,像燃烧在屋顶的晚霞。

  星瑶走进主殿,殿内陈设极简,只有一张青玉案,几把木椅,墙上却挂着一幅巨大的画像。画中女子身着月白宫装,眉眼温婉,望着画外的眼神带着淡淡的笑意,竟让星瑶莫名觉得心头一暖,像是在哪里见过这般温柔的目光。

  这位是......她忍不住伸手,虚虚点向画像。

  我的母亲,灵佑。沧溟的目光落在画像上,轻声道

  星瑶猛地转头看他,眼睛瞪得圆圆的:你是......净世子?

  沧溟没否认,只是淡淡颔首,目光转向殿外。

  玉灵早被殿外景象勾走,殿外竟有一方莲池,池水清得能看见底,粉白的莲花在风中摇曳,与周遭的黄沙形成刺眼的对比。哇,那里好美!她拽着赤焰的袖子就往外跑,焰哥哥快看,沙漠里居然有莲花!

  赤焰被她拉着跑出殿门,望着池中的莲,眼底闪过一丝恍惚。他记得,从前灵佑宫的后院也有这样一方池,只是当年那场大火后,连池底的砖石都被烧裂了......想必是沧溟重建时,种上了莲花。

  星瑶在殿内转了转,见内院还有一扇木门,便好奇地推开。门内是间雅致的内室,梳妆台上摆着玉梳,床头挂着半旧的白纱帐,墙上竟也挂着一幅画像——画中是个少女,身着白纱裙,赤着脚坐在莲池边,手里捏着片莲叶,笑得眉眼弯弯,灵动得像要从画里跳出来。

  这是......星瑶盯着画像,总觉得那眉眼、那笑靥有种说不出的熟悉,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一位故人。沧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走上前,轻轻取下画像卷好,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珍视的小心,这里久没人住,灰尘重,我带你出去吧。

  星瑶看着他将画收入柜中,虽满心疑惑,却也没再追问,跟着他走出内室:玉灵和阿焰定是在莲池边,我去找他们。

  她跑出门时,恰逢赤焰牵着玉灵回来,三人说说笑笑地往主殿走。沧溟站在廊下,望着赤焰的背影,画中少女,是赤霄年少时的模样,他想象着赤霄回来定会喜欢这片莲池。

  风沙还在殿外呼啸,殿内却因这几分人气,添了些许暖意。幽冥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沧溟刚将星瑶三人安置在灵佑宫偏殿,殿外便传来十二司命的传召。

  议事殿内烛火如豆,玄冥眉头紧锁,他一掌拍在案上:沧溟!你可知灵族公主入境意味着什么?这是要将幽冥拖入两族战火!

  历司命抚着长须,语气稍缓却依旧凝重:传闻那烈焰神君的业火霸道异常,角斗场一战已显失控之兆。圣子将来历不明的人带到幽冥,恐生祸端。

  沧溟立于殿中,抬眼扫过众司命,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定:赤焰是我故友,星瑶亦是被流光所迫,与灵族皇室无涉。他们的安危,我一力承担,绝不让幽冥因他们起半分波澜。

  圣子素来审慎,既如此说,必有考量。青萝缓步走出,她身着青绿罗裙,目光温和却坚定,当年灵佑公主之事已让两族结怨,何必再因无端揣测再生嫌隙?

  议事殿内的争执渐歇,沧溟辞了众司命,换回日常装束——水蓝色长袍上绣着暗纹云浪,腰间系着枚冰魄玉佩,未戴面具的脸在廊灯下更显清俊,眉眼间的冷冽淡了几分,多了些温润如玉的质感。他带着青萝往偏殿走时,正撞见在庭院里看莲池的星瑶与玉灵。

  玉灵先惊呼出声,指着沧溟的脸,溟哥哥你......你摘了面具原来是这样的!比画里的人还好看!

  星瑶也看直了眼,从前只觉他气质清冷如冰,此刻见他露了全貌,才发现他眉峰如剑,眼若寒星,竟有种高洁出尘的气度。

  而赤焰站在廊下,望着那身熟悉的水蓝长袍,恍惚间似回到多年前,那个在风蚀崖教他修炼的沧溟正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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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萝的目光早已落在赤焰身上,脚步踉跄着上前,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霄儿......

  阿娘......赤焰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快步上前,紧紧抱住青萝,真的是你吗,阿娘?

  青萝的手抚上他的脸颊,指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她仔细看着他额间若隐若现的火焰纹,哽咽道:霄儿,我的霄儿......这些年你到底在哪里,受了多少苦......

  阿娘,赤焰扶着她的肩,眼中泪意汹涌,我到底是谁?我为什么会这样......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沧溟走上前,轻声道,青姨,去霁渊阁说吧。

  青萝这才回过神,抹了把泪,拉着赤焰的手:对对,霄儿,不,焰儿......到了霁渊阁,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赤焰跟着走进霁渊阁,一切如故,还是那么清冷,仿佛时间从未在这里滑过。

  青萝望着他怔忡的模样,眼眶又红了,“霄,这些年你去哪了,溟儿这些年一直在找你……”

  赤焰转头看向沧溟,他正立于案前沏茶,水蓝色的衣袖拂过茶盏,动作从容。四目相对的瞬间,沧溟的目光微微闪躲,随即轻声道:坐吧,青姨会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说完,沧溟走出来霁渊阁,他实在不想和赤焰同时面对真相。

  烛火在阁内跳动,将母子的影子投在墙上,那些被风沙掩埋的往事,终于要在此刻,一点点摊开在日光下。

  霁渊阁内,烛火跳了跳,将青萝的影子投在石壁上,忽明忽暗。

  她握着赤焰的手,微微颤抖。青萝的指尖抚过他手背上的纹路,声音轻得像叹息:孩子,其实......我并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你是灵佑公主所生。

  赤焰猛地抽回手,指尖撞在案角,发出轻响。他抬眼看向青萝,瞳孔骤缩,喉间发紧:那我和沧溟......

  你们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青萝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艰涩,她别过脸,望着窗外漫天风沙,灵佑公主当年在幽冥城,生下了你们兄弟二人。

  双生子......赤焰喃喃重复,只觉脑中轰然一响,无数碎片瞬间炸开,阿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萝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我本是离星池旁的一株曼陀罗,自幽冥与灵曦时代便扎根在那里,看着一代代修士吞吐灵气,看着两族从共生到反目。

  她的目光飘向远处,似穿透了石壁,落在遥远的过去:当年幽冥与灵曦共创灵珠,那珠子能聚天地灵气,幻出极乐之城,人人都道是福音。可幽冥很快发现,灵珠像贪婪的嘴,吸尽周遭灵气,被它啃过的地方,草木枯死,百姓恶念滋生,寿命骤减——那极乐,是用千万人的生机换来的。

  幽冥想毁了灵珠,灵曦却不肯。青萝的声音冷了些,无念城的奢靡让她迷了眼,她不愿回到苦修的日子,更怕亲手造的幻境碎了。两人从挚友成了死敌,最终引爆大战。

  幽冥为护地脉,将整座城沉入地下,自封于幽冥泉中,以自身灵力净化亡魂,又设下重重结界,断了灵珠对地脉的掠夺。她顿了顿,指尖划过案上的茶盏,可无念城的挥霍如旧,死亡之地一天天扩大,幽冥城的风沙也一年比一年烈,灵珠能吸取的灵力越来越少,因此灵族便在两族之间造了曲水城,用灵族的物质换我们的灵矿,只是灵矿供应总归是有限。

  赤焰静静听着,忽然想起曲水城角斗场的喧嚣,那些修士挥金如土的模样,原来背后是这样的血腥。

  灵曦——也就是灵族女帝,见灵珠灵力衰退,便孕化了灵佑与灵契。青萝的声音软了些,带着对故人的怅惘,她把灵佑孕化成活灵珠,能吸能存,偏又怕她贪念重,孕化时便锁了她的欲念,让她纯善如白纸。

  我当年快枯死时,是灵佑在离星池边发现了我,用她的灵力一点点浇活,我才得以化形。青萝的眼眶红了,我们跟着灵契一起修炼了几十年,她待我如亲妹......可后来,灵曦以为名,让灵佑来幽冥做人质,我便跟着她来了这里。

  她声音发颤:灵佑在幽冥被幽冥王感化,想继承他的遗志,救幽冥于水火。可幽冥军早已腐化,她便让我去曲水建破晓,暗中对抗灵族。而她自己,吸收了幽冥王的灵力,生下了沧溟——也就是净世子。

  赤焰的心沉了沉,追问:那我呢?既然沧溟是净世子,我又是从哪里来的?

  青萝转头看向他,目光里裹着疼惜,沉默了许久才道:灵曦造灵佑时留了漏洞——她不仅吸收了幽冥王纯净的灵气,也吸收了幽冥泉里千万亡魂的怨念。那些怨念缠在一起,结出了业火......而你,霄儿,便是那业火所化。

  你诞生那天,业火如狂蛇出洞,半个城池险些被焚尽。青萝的声音抖得厉害,灵佑为了护你,也为了保幽冥,将自己的灵力与你的业火一起封进你体内,这也是你为什么没有灵力的原因。

  她抹了把泪:玄冥长老怕你遭人忌惮,寻了具夭折的婴儿尸身,对外说业火里的孩子已被焚毁。那时沧溟刚被封为净世子,人人都盼着他带来希望,便没人再追问你的下落。我把你藏在市井,沧溟在宫里由玄冥抚养,这秘密,只有我们三人知道。

  玄冥大祭司......赤焰喃喃道,想起那位总是板着脸的长老,原来他眼底的严厉下,藏着这样的守护。

  他是幽冥王的旧部,最是忠勇。青萝点头,见你总练不成灵力,怕哪天业火失控烧了你的身子,便让沧溟悄悄教你训练?

  赤焰回想与沧溟的相遇,愣了一下:“难道那时我们相遇都是被安排的”

  “不,你们偶然相遇,待沧溟修炼有成,也便顺水推舟,没有阻碍你们之间的修行,其实最开始,我是不同意让沧溟教你修炼的,我其实不想让你踏入这旋涡中,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或许不修练,你做个寻常孩子,也不至于受这么多苦……”青萝的眼泪噗噗的掉落,眼前这个俊俏的青年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在她怀里撒娇的女孩了。

  那沧溟......他何时知道的?

  你们误入幽冥泉那次。青萝叹了口气,泉里的怨念冲开了你体内的封印,我和玄冥才不得不告诉他真相。

  赤焰忽然苦笑出声,眼角泛起湿意:难怪他在曲水时那般......原来他早已知晓一切,却半句未提。

  他那时也是刚知道,怕是不知如何开口。青萝的声音软了,你失踪的这三年,他把你留在他体内的那缕业火一直留着,日夜受灼烧之苦。我让他逼出,他却说这样就能知道他还在,知道他有多痛......那孩子,心思重,偏又不肯说。

  赤焰望着案上跳动的烛火,喉间像堵着棉花。

  你的封印破损后,我们把你安置在霁渊阁疗伤,我和玄冥正寻修复封印的法子,没成想......青萝摇摇头,沧溟给了你结界钥匙,让你跟着使团去了曲水。却没料到会遭噬魂军伏击。

  曲水被袭后,我漂到离星宫附近,是星瑶救了我。赤焰低声道,她帮我解了封印,我在离星池底的寒洞修炼,才慢慢控住了业火。

  离星宫......青萝恍然,那是无念城的禁地,百年无人问津,难怪我们寻不到你。

  赤焰忽然抬头,目光里带着最后的疑惑:阿娘,还有一事......我明明是女身,为何如今......

  青萝的眼神暗了暗,摇头道:这我也不知。当年灵佑把你交给我时,便是个女婴。或许是封印解除时业火重塑了肉身?又或许......只有灵佑知道了。可她......早已消散在那场封印里。

  霁渊阁内陷入死寂,只有烛火噼啪轻响。赤焰忽然明白——从出生起,他就是被焚毁的存在,是幽冥不愿提及的业火余孽。若身份曝光,整个幽冥都会视他为祸患。他与沧溟这对双生子,注定一个是光明正大的圣子,一个是藏于阴影的影子。

  从霁渊阁出来时,暮色已漫过石阶。沧溟立在廊下,见赤焰出来,他张了张嘴,喉间溢出一个字:霄......

  赤焰别过脸,声音轻得像风:圣子,以后还是叫我赤焰吧。对外......好解释些。

  沧溟的指尖在袖中蜷了蜷,终是点头:

  不多时,玄冥长老也踏着暮色而来。四人围坐在霁渊阁的偏殿,茶盏里的热气氤氲了眉眼,细细商酌对外的说辞:赤焰与赤霄本是青萝所生的双生子,因赤焰业火过盛被灵佑收为义子,送往离星宫修炼;赤霄不幸殒命后,赤焰才回归幽冥。

  回到灵佑宫时,星瑶正和玉灵在莲池边数莲子,见赤焰回来,星瑶立刻迎上来,眼底满是关切:都弄明白了?

  赤焰点头,将商定的说法简略说了。青萝拉着星瑶的手,眼眶微红:委屈公主了,还要劳你帮忙遮掩。

  星瑶反手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青萝姑姑放心。离星宫早已成了死亡之地,百年无人问津,没人会去查证。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灵帝百年不出,父王也不在了,这世上,我能依靠的,也就只有您和阿焰了。

  风拂过莲池,粉白的花瓣落在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青萝望着星瑶澄澈的眼,又看了看身旁沉默的赤焰,忽然觉得,纵然前路风沙漫天,有这些人在,总有能扎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