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那是我的事-《失忆后成了同期的观察对象》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连这个女人……这个一直以来在他眼中不过是依靠妹妹的特殊价值和田纳西那令人费解的“关照”才能在组织里勉强立足的、温顺无害的金丝雀,也敢独自一个人,在这深夜的陋巷里,拦截他宾加?

  “宫野……明美?”宾加喘着粗气,背靠墙壁滑坐下去一些,以减轻腰部的压力,右手颤抖着,极其艰难地试图抬起那支令他感觉重若千钧的手枪。

  “呵……怎么?库拉索那个贱人自己不敢来,派你来捡现成的功劳?还是说……你那躲在实验室里的好妹妹,又弄出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毒药或者小玩意儿,让你拿来……在我身上做最后的测试?你们这对姐妹……平时装成无害的样子,真是小瞧你们了!”

  他的话语充满了黏稠的恶意和尖锐的嘲讽,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匕首,试图划开眼前这个女人平静的外表,窥见她内心的恐惧与慌乱,哪怕只有一丝裂痕,也能让他在这绝境中找到一点可怜的慰藉。

  然而,他再一次地失望了,并且这失望很快就转化为一种更深层次的不安。

  宫野明美的表情没有任何一丝变化,那双平日里看起来总是带着几分温柔,甚至在某些时刻显得有些怯懦的眼眸,此刻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冰封的井面清晰地倒映出他此刻狼狈不堪、穷途末路的模样。

  她手中握着一把紧凑型手枪,握姿标准而稳定,手臂伸直,枪口没有丝毫晃动,精准地锁定着他的心脏区域,透着一种经过严格训练后才有的冷静。

  “宾加先生,”她的声音透过微凉的空气传来,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你的路,到此为止了。”

  “哈……到此为止?就凭你?!”宾加像是被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残存的怒火,他啐出一口带着浓重铁锈味的血沫,脸上扭曲出一个混合着痛苦和极度讥讽的狰狞笑容。

  “怎么?想拿我的人头……去给你的田纳西大人当晋升的踏脚石?还是想向库拉索证明……你不是个只会拖后腿的漂亮累赘?”

  “省省吧,宫野明美!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这个组织的本质就是吞噬!无止境的吞噬!朗姆,他曾经权倾一时,掌控着庞大的情报网络和资源,现在呢?像一条老狗一样被人追杀,生死未卜!”

  他的表情因为疼痛和愤怒而显得愈发的扭曲:“你以为田纳西能永远护着你?还是觉得你妹妹的价值能保你一世平安?别做梦了!爬得越高,盯着你的人就越多,摔下来的时候就越惨!你今天杀了我,明天、后天,也许就是琴酒,是那个神神秘秘的巴罗洛,甚至可能就是你觉得可以依靠的田纳西,亲自来清理你!你以为你会有什么好下场?!你最终只会变得和我一样!不,甚至比我更惨!”

  他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些话,将自己对命运的不公、对组织的怨恨、对所有阻碍他的人的诅咒,毫无保留地倾泻出来,像一场污浊的暴雨,试图将眼前这个看似洁净的女人也拖入泥泞的深渊。

  ——他知道,宫野明美和他们不一样。

  他渴望看到她眼中出现哪怕一丝的恐惧,看到她的枪口开始颤抖,看到那份令人恼火的平静被打破。

  宫野明美静静地站在原地,宾加那充满恶毒和绝望的话语,像一根根冰冷的针,刺向她内心最深处那些曾被刻意掩藏的恐惧和不安。

  她的确想起了很多——父母早逝时那种天塌地陷的茫然和无助;带着年幼的志保在组织庞大而森严的体系下,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求生的日日夜夜;为了保全妹妹,不得不一次次做出妥协,戴上温顺服从的假面,将真实的自我深深埋藏。

  她见过太多组织高层的翻云覆雨和冷酷无情,也目睹过太多像宾加这样曾经不可一世,却转瞬之间如同流星般陨落的身影。

  高处不胜寒,权力场的残酷与瞬息万变,她怎么会不知道?

  但,正是这些漫长而黑暗的经历,如同锻造钢铁的烈焰与重锤,一次次锤炼着她的意志,最终熔铸成了她此刻不可动摇的决心。

  她的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志保在冰冷实验室里,那单薄而专注的背影,那双遗传自母亲的、带着聪慧与早熟忧郁的蓝色眼眸;想起田纳西先生将博多的产业、将库拉索这样能力卓越的搭档交托给她时,那双隐藏在墨镜之后,平静无波却似乎能看透人心,并带着某种她无法完全理解,却真切感受到的信任的目光;想起库拉索虽然严厉、挑剔,却在她犯错时毫不留情地指出,在她取得进步时也会给予简短肯定,并倾囊相授各种生存与战斗技能的时光;更想起了在无数个辗转难眠的深夜,她对着窗外沉沉的黑暗,一次又一次立下的、用灵魂起誓的誓言——她不要再做那个只能被动等待命运宣判、将希望寄托于他人仁慈的宫野明美!

  她要拥有力量,实实在在的力量!她要走到足够高的位置,拥有足够分量的话语权!不是为了虚荣与权势,而是为了当风暴再次来袭时,她能凭借自己的力量,为志保,为那些她在意的人,撑起一片安全的天空,而不是只能无助地看着!

  宾加那如同诅咒般的预言,此刻反而像一面擦得锃亮的镜子,无比清晰地映照出她内心早已做出的、义无反顾的选择。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夜晚冰冷而带着污浊气味的空气涌入肺腑,却像最提神的药剂,让她的头脑变得异常清醒,眼神也愈发锐利坚定。

  她迎着宾加那混合着生理痛苦、无尽愤怒和一丝潜藏难以置信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而有力地说道,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

  “那是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