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两败俱伤-《赫奇帕奇女王爆杀魁地奇论坛》

  周二的第一节课,是四个学院混合的魔咒课。

  拖着晨时魁地奇训练后如同灌了铅的双腿和一身未散的疲惫,科拉草草冲了个澡换上干净校袍。

  赶到教室时,意料之中地发现前排和中间的好位置已被抢占一空,只剩下后排和边角的零星空位。

  她揉着酸胀的胳膊,目光习惯性地在教室里搜寻着熟悉的身影。

  室友辛西娅?

  她倒是看到了,不过辛西娅正和她拉文克劳的男朋友琼斯挤在一张双人课桌后,脑袋几乎凑在一起,不时发出低低的轻笑声,周身弥漫着甜腻的粉红泡泡。

  科拉立刻打消了过去的念头。

  打扰热恋中的情侣?她可不想自找没趣,更不想被那腻歪的气氛包围。

  另一个室友莉丝她甚至都不用考虑,那位也肯定坐在她的固定玩伴边。

  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科拉再次环视整个教室。

  目光掠过格兰芬多喧闹的角落。

  伍德正和珀西热烈讨论着什么,他另一侧紧挨着一位专注翻阅大部头书籍的金发拉文克劳男生,显然没有多余的空间。

  目光扫过拉文克劳安静的书堆,最终,落在了斯莱特林的区域——确切地说,落在了独自一人坐在靠窗位置的杰玛·法利身上。

  在法利那张宽大的课桌旁边,还有一个空位。

  这让科拉心头微微一动。

  毕竟其余地方也没有单独的座位了。

  相比和不熟悉的人坐在一起,还是……

  猫头鹰棚屋那场对话,法利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以及她自己的觉悟,在科拉脑海中一一回放。

  坐在法利旁边比较好。

  这个想法在几天前简直是天方夜谭。

  毕竟曾经的她恨透了法利那幅高高在上的样子,对于她脱口而出的称谓更是恶心至极。

  但现在,这似乎并非一个完全不能考虑的选项,甚至隐隐带着一种奇特的、践行新认知的象征意味。

  只是……

  科拉能想象法利可能的反应——

  冰冷的审视?刻薄的嘲讽?或者干脆当她不存在?

  不过又怎样呢。

  虽然科拉心里翻云覆雨,但迈向法利的脚步可没有丝毫的迟缓。

  脚步径直穿过教室的喧杂,她对沿途投来的好奇、探究甚至略带讥诮的目光置若罔闻。

  法利正低头专注地看着摊开的《标准咒语,五级》。

  科拉的接近并未让她抬头,甚至都没分去她丝毫注意力,传递出一种无动于衷的讯号。

  科拉只当没看见,大大方方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科拉的靠近没有让她抬一下眼皮,甚至连一丝细微的肢体语言变化都没有,仿佛投入了一道无形的、写着“生人勿近”的屏障。那专注的姿态本身就是最彻底的拒绝。

  “早啊,法利级长。”

  她没有转头去看法利,只是低着头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课本和羽毛笔,摊开在桌面上,目光专注地投向讲台上的弗立维教授,仿佛只是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

  法利意料之中地没有任何回应。

  她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仿佛那声问候只是一缕无关紧要的空气。

  法利不想与她有任何交集。

  但是科拉想找她说话。

  她已经对杰玛·法利这个人,燃起了前所未有的、近乎探究的强烈兴趣。

  她想亲眼看看,在这被刻意营造的疏离冰层之下,在“斯莱特林级长”这副完美无瑕、冰冷坚硬的面具之后,到底藏着什么?

  法利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是继续用那副无懈可击的“斯莱特林模范”面具伪装自己。

  还是……会被这突如其来的、来自“斯莱特林最瞧不起的学院成员之一”的近距离接触,逼得不得不露出些许裂痕,甚至……主动搅乱这潭她精心维持的死水?

  这股探究的欲望如此强烈,以至于当弗立维教授宣布“两人一组练习”时,科拉胸腔里涌起一股近乎跃跃欲试的激流。

  机会来了!

  科拉几乎是立刻转向法利,这次,她的目光不再回避,而是带着一种坦率的探究,直接迎向那双清冷的灰眸。

  “法利级长,”她的声音平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既然教授要求分组练习,我们正好一起?” 她刻意忽略了对方之前彻底的漠视,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安排。

  法利终于有了反应。

  她缓缓转过头,那双清冷的灰眸如同冬日冻结的湖面,对上科拉的视线。

  那目光里没有惊讶,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冰冷审视。

  比任何人都燃烧着理想的她,也比任何人都知晓现实。

  她的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形成一个几不可察的、充满讽刺意味的弧度。

  她毫无意外地看穿了科拉的心思。

  当然了,科拉的心思,从她坐下的那一刻起,就如同摊开的书本一样摆在法利面前。

  “卡佩,”法利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意思,“是什么让你认为,我对‘与你合作’有意思?”

  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对于科拉抛来的橄榄枝,不管是哪一根,她都毫无兴致。

  “为什么?”科拉对她保持原状的选择表示疑问,“难道你不想改变吗?不想让那些预设的目光消失?”

  法利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得没有一丝暖意。

  “卡佩,你的天真,有时真让人叹为观止。”

  科拉心头一紧,但仍坚持追问:“什么意思?”

  有的时候,真是羡慕赫奇帕奇。

  法利的灰眸深处,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

  羡慕他们可以毫无负担地将“关心他人”置于“保护自己”之上,只考虑如何笨拙却温暖地“共赢”。

  但在斯莱特林,在纯血家族盘根错节、野心如藤蔓般疯长的蛇院,既得利益者的宝座永远只能容下一人。

  级长的银徽章,是沉重的枷锁,也是冰冷的铠甲。

  法利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她表现出任何一丝可以被解读为“离经叛道”的苗头——比如与一个麻瓜出身、来自对立学院的学生过于接近——那些在阴影里虎视眈眈的目光,那些其他纯血家族觊觎着级长位置的“继承者们”,会立刻像嗅到血腥味的毒蛇般扑上来,将她撕扯得粉碎,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

  打破标签?

  她想过,但对她毫无益处。

  那标签是别人贴上的,更是她赖以生存的土壤。

  利用它,利用他们对斯莱特林的“刻板期待”——冷酷、高效、野心勃勃——她才能获得更多转圜的空间。

  改变?代价是粉身碎骨,而收益……不过是满足一个理想主义者的虚幻救赎感。

  太不划算了。

  赫奇帕奇的土壤可以轻易孕育出“团结改变”的幻想花朵,但在斯莱特林冰冷坚硬的岩石之下,只有生存的法则和攫取力量的野心才是永恒的信条。

  她微微前倾,压迫感无声地弥漫,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如刀:

  “你以为你是谁?卡佩。挥舞着‘公正’和‘改变’这两面轻飘飘的旗帜,就想撼动霍格沃茨沉淀了几百年的森严壁垒和流淌在血脉里的传统?”

  她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寒流,扫过科拉胸前那枚黄黑相间的獾院徽章,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打破标签’?多么动听的口号。

  可惜,那标签早已不是贴在皮肤上的纸片,它早已深入骨髓,融进了规则的血肉里,成了这游戏运行的一部分!

  与其像个莽撞的巨怪一样对着它发起注定头破血流的冲锋,不如学会如何利用它,让它成为你的阶梯,而非你的绊脚石。”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俯瞰幼稚孩童般的残酷清醒,

  “‘斯莱特林’本身就是力量,是天然的威慑!聪明人懂得借势而为,只有天真的傻瓜,才会幻想着徒劳地‘打破’这一切,最终被碾碎在规则的车轮之下。”

  科拉感觉一股刺骨的寒气猛地从尾椎骨窜上头顶,四肢瞬间冰凉。

  她试图反驳,声音有些发紧:“可是……这样下去,隔阂只会越来越深!就像……就像我们之间……”

  “我们之间?”

  法利毫不客气地打断,灰眸中寒光骤盛,锐利得能割裂空气,

  “卡佩,我想你犯了一个极其严重的认知错误。猫头鹰棚屋那次对话,仅仅是一次……必要的澄清。一次基于级长职责和突发事件的说明。它绝不代表我们之间存在任何你臆想中的‘我们’的联结,”

  她刻意加重了“我们”这个词的讽刺意味,

  “更不代表我对你那些关于‘打破标签’的、过家家般的幼稚结社游戏,产生了一丁点儿的兴趣。”

  她微微向后靠去,重新拉开了那令人安心的物理距离,姿态在瞬间恢复成一贯的、无懈可击的疏离和优雅,仿佛刚才那番冰冷刺骨、足以冻结灵魂的话语,只是科拉在疲惫中产生的幻听。

  “现在,”

  法利的声音彻底恢复了那种毫无波澜的、纯粹公事公办的腔调,如同在宣读校规,

  “除了必要的级长事务沟通,以及在教授明确要求进行级长联合示范期间,请你——”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科拉,冰冷、疏远,如同看着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不要打扰我。专注于你自己的魔咒练习,”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最后的讽刺,“或者,去找个和你一样……怀抱天真理想的赫奇帕奇伙伴。我相信他们很乐意接纳你。”

  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棱的尖锥,精准而冷酷地凿穿了科拉刚刚燃起的所有热情和希冀。

  拉拢杰玛·法利加入任何“打破标签”行动的念头,在这一刻被彻底、干净、残忍地碾得粉碎,连一点残渣都不剩。

  科拉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无形的寒冰堵住,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

  反驳?质问?

  在法利那坚不可摧的现实壁垒、冰冷如铁的逻辑和赤裸裸的生存法则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可笑至极。

  她猛地转回头,用力地盯着摊开的课本上那些模糊的咒语符号,仿佛要将它们刻进视网膜里。

  一股强烈的挫败感混合着被彻底看轻、被归类为“幼稚傻瓜”的愤怒,在她胸腔里疯狂地翻搅、灼烧。

  随后的魔咒练习时间,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由绝对零度构成的冰墙。

  科拉心不在焉地胡乱挥动着魔杖,心思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弗立维教授讲解的关于魔力流动的精妙要诀如同隔着一层厚玻璃,左耳进右耳出。

  杖尖缭绕起的,只有代表失败和混乱的、孱弱的白色雾气,象征着她此刻纷乱如麻的心绪。

  她满脑子都是法利那双毫无温度的灰眸,以及那些如同毒蛇吐信般刺耳的话语。

  分组练习的时间,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和科拉独自笨拙、徒劳的比划中,一分一秒地煎熬过去。

  法利自始至终没有再看过她一眼,仿佛身边坐着的真的只是一团无关紧要的空气,或者墙角的一抹阴影。

  时间来到当晚。

  霍格沃茨城堡沉入夜色,湿冷的空气带着地窖特有的阴寒,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水汽。

  法利如同精准的钟表,准时出现在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那扇雕着蛇纹的石门前。

  “走吧。”

  科拉干巴巴地打了声招呼,随即陷入了少有的、沉重的沉寂。

  她刻意落后法利半步,在昏暗摇曳的火把光影中,努力维持着两人之间那道看不见却无比清晰的鸿沟。

  然而,更让科拉感到一种诡异荒诞、甚至毛骨悚然的是——

  法利此刻的状态。

  她神情专注,灰眸锐利地扫过每一条幽暗走廊的拐角、每一处可能藏匿违禁物品的雕像阴影,侧脸在昏黄的火光下显得异常平静,线条冷硬而专注。

  她的存在本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清冷,但这清冷却与白天魔咒课上那种充满攻击性的、言语如刀的冰冷截然不同。

  这是一种……纯粹的、事务性的、如同精密仪器执行程序般的疏离。

  仿佛今天课堂上那番刀锋般的话语,那些关于利用规则、嘲笑天真、勒令远离的警告……从未从她口中说出过一样,彻底被抹除,不留一丝痕迹。

  她完美地、彻底地切换回了那个“只是来完成督导任务”的级长状态。

  将那场足以在科拉心中掀起风暴的冲突,连同所有可能引发情绪波动的杂质,彻底封存、抹除,仿佛从未发生。

  这种彻底的、若无其事的“恢复”,这种将激烈交锋瞬间归零的能力,比任何持续的冷战或愤怒的争吵都更让科拉感到一种深沉的、刺骨的无力感和……寒意。

  她清晰地意识到,对于杰玛·法利而言,维持那副“斯莱特林模范”的冰冷面具早已不是一种选择,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本能,一种赖以生存的呼吸方式。

  而她那点关于“打破标签”的、炽热却笨拙的理想,在对方精心构筑的、坚不可摧的冰封世界里,甚至没能留下一丝真正的涟漪。

  就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了万年不化的冰川,连一声叹息都未曾留下,就被那永恒的寒冷彻底吞噬,无声无息。

  那场魔咒课上的交流,如同最后一盆冰水,彻底浇熄了科拉心底那点不切实际的、试图将法利拉入“打破标签”阵营的微弱火苗。

  算了。

  科拉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气,胸腔里翻涌的挫败感渐渐沉淀,化作一种近乎认命的平静。

  她终于清晰地认识到,杰玛·法利和她,就像城堡的两座塔楼,各自矗立在截然不同的基石之上。

  强行架桥,只会两败俱伤。

  但科拉想告诉她自己的决定。

  “我明白你的困境,法利。”

  科拉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两人之间冰冷的空气,对着法利即将消失在走廊拐角的、挺直而孤绝的背影说着。

  而后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凝聚最后的力量,“但我拒绝——和你一同沉默,一同忍受这标签的禁锢。”

  那句话,像一枚精准射入冰层的炽热弩箭。

  她明白我的困境……

  困境……

  这个词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法利早已结痂的心口。

  一个沐浴在“獾院忠诚”阳光下的赫奇帕奇,怎么可能懂得在斯莱特林地窖的阴影里,每一口呼吸都浸透着猜忌和预设的冰冷?

  科拉·卡佩的“明白”,在她听来,不过是理想主义的美好幻想。

  拒绝沉默?

  呵。

  法利的脚步在那瞬间仿佛被无形的寒冰冻结,极其短暂地停滞。

  多么天真、多么鲁莽、又多么……刺眼的宣言。

  愚蠢得可笑,像一只扑火的飞蛾。

  可那宣言里燃烧的、不顾一切的勇气,却又像一根细小的针,极其隐秘地刺穿了冰层最深处某个连她自己都几乎遗忘的角落。

  那里似乎也曾有过微弱的光,但早已被现实的寒冰彻底封存。

  长久的沉默,并非无言以对。

  而是在那短暂的驻足里,法利心中早已掀起了滔天的风暴。

  最终,那沉默之后——

  法利没有回头。

  甚至连肩背的线条都没有丝毫的松动。

  她只是以一种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决绝的姿态,让那停滞的脚步重新迈开。

  每一步都踏在无形的寒冰之上,迅速而无声地融入了走廊尽头的阴影里,仿佛要将那个试图“拒绝沉默”的赫奇帕奇,永远地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但彻底的忽视本身就是高度的关注。

  胜负未定,但僵局已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