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宴会(二)-《赫奇帕奇女王爆杀魁地奇论坛》

  一道低沉而温和的声音,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带着某种令人心安的熟悉感,穿透了附近压抑的低语:

  “亚伯兰,瑟琳娜,晚上好。还有……科拉。

  科拉循声转头。

  是霍克一家。

  霍克先生身材高大挺拔,穿着一身剪裁极尽考究的深灰色西装,领口和袖口处绣着若隐若现的星月暗纹,儒雅中透着沉稳的力量感。

  霍克夫人站在他身侧稍后,仪态娴静端庄,一身银灰色的缎面礼服流淌着柔和的光泽,衬得她气质温婉如水。

  而站在霍克夫妇身后的,正是希维尔·霍克和塞西尔·布兰切特。

  希维尔和他父母长得很像,无论是穿着合体的米色西装,脸上依旧是那副令人如沐春风的温和微笑,仿佛自带一圈柔光,驱散了些许周围的寒意。

  塞西尔则是一身剪裁锋利的浅灰色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

  不过让科拉意外的是,他那股在学校里惯常的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在这种场面下竟也收敛了不止一星半点。

  霍克先生的目光在亚伯兰和瑟琳娜脸上温和地扫过,带着真诚的暖意,最后落在科拉身上时,那份暖意里又添了几分长辈的关切。

  “看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在这片冰冷的喧嚣中辟开一小片令人舒适的宁静。

  “埃德蒙,”

  亚伯兰紧绷的肩线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丝,他伸出手与埃德蒙·霍克握了握。

  “薇薇安。”

  他又向霍克夫人薇薇安颔首致意。

  瑟琳娜脸上的笑容也瞬间生动起来:

  “薇薇安,埃德蒙,见到你们真让人安心。”

  她轻轻松开亚伯兰的手臂,上前一步,与霍克夫人短暂地拥抱了一下,香槟色的裙摆与银灰色的缎面交映生辉。

  “晚上好,霍克先生,霍克夫人。”

  科拉垂首,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没出什么差错。

  “这两位就是你们的孩子?”

  亚伯兰的目光转向两个年轻人,带着长辈的审视,但并无压迫感。

  其中一位确实与霍克夫妇形神相似,但另一位……

  亚伯兰的目光在塞西尔脸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

  这年轻人……气质太过独特,轮廓也十分不同,怎么看都带着点……

  来历不明。

  “晚上好,卡佩先生,卡佩夫人。”

  希维尔的笑容依旧温煦,他向亚伯兰和瑟琳娜微微欠身,动作优雅自然。

  “我是希维尔·霍克。”

  他的目光随即转向科拉,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她的身影:

  “晚上好,科拉。”

  这一声呼唤,比方才他父母的那声更轻快,也更亲近,像一阵微暖的风拂过科拉紧绷的神经。

  塞西尔·布兰切特在希维尔之后才开口,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他特有的冷感底色,但语调却比科拉记忆中任何一次都要平和:

  “卡佩先生,卡佩夫人。”

  他微微颔首的动作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优雅,无可挑剔,却也显得过于规整。

  最后,他的目光转向科拉。

  他薄唇微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科拉耳中:

  “卡佩小姐。”

  仅仅是姓氏,没有寒暄,没有客套,甚至没有任何的情感波澜。

  那目光平静得近乎漠然,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件物品的存在。

  埃德蒙似乎敏锐地捕捉到了亚伯兰那一瞬的疑惑,适时地开口,声音温和地解释道:

  “这是塞西尔,布兰切特家旁支的孩子。父母早逝,他与希维尔情同手足,从小就在我们家一起长大。”

  他刻意强调了“情同手足”和“一起长大”,无形中为塞西尔身上那份难以融入霍克温润氛围的疏离感做了解释,也暗示了他与霍克家非同寻常的紧密关系。

  薇薇安·霍克适时地加入了话题,她轻柔的声音如同上好的丝绸滑过空气,不着痕迹地将话题从敏感的姓氏和身份上引开:

  “瑟琳娜,亲爱的,你这身香槟色礼服真是点睛之笔,这衣服的光泽与你的气质再相配不过了,是梅尔维尔夫人的新作吗?”

  她的赞美真诚而具体,目光在瑟琳娜的礼服上流连,充满了欣赏。

  瑟琳娜立刻心领神会,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如同找到了安全的港湾:

  “薇薇安,你的眼光总是这么好。这是,她说这颜色叫‘月晕’,灵感来自满月时分的薄雾……”

  她顺着话题聊了下去,两位夫人之间瞬间流淌起关于时尚和品位的交流。

  与此同时,亚伯兰则与埃德蒙低声交谈起来。

  两位家主的声音压得更低,话题不可避免地围绕着近期威森加摩议会里一些微妙的风向变动和几笔对双方家族都至关重要的跨大陆投资。

  他们的神情专注而谨慎,每一个词都仿佛在无形的棋盘上落下。

  在这短暂形成的、由霍克家主导的安宁小圈子里,科拉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喘息片刻。

  希维尔的存在就像一块暖玉,温和地驱散着她心中的寒意。

  她往希维尔身侧靠了靠,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塞西尔·布兰切特。

  他安静地站在希维尔身侧,像一尊完美的、没有灵魂的护卫雕像。

  他那收敛了锋芒却依然冰冷的视线,似乎并未真正停留在任何人身上,而是穿透了眼前的衣香鬓影,落在某个遥远而未知的焦点。

  就在这时,塞西尔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那双灰色的眼睛骤然转向她。

  没有温度,没有情绪,只有纯粹的、审视般的锐利。

  仿佛能穿透她强装的镇定,看到她心底那点关于法利、关于胁迫、关于这荒诞订婚的所有不安与疑虑。

  科拉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仓促地移开了目光,指尖在裙边悄然捏紧。

  她感到一种被看穿的狼狈。

  这感觉……和法利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带来的压迫感,竟有几分相似。

  只是法利的审视带着目的性的掌控,而塞西尔的……

  更像是一种纯粹冰冷的、不带任何目的的观测。

  科拉甚至没来得及和希维尔聊上几句,他们就被各自的长辈裹挟着,卷入了这场名为社交实为战场的漩涡。

  她如临大敌跟在父母身后,神情严肃地向大厅内每一对衣着华贵、神情倨傲的夫妇行礼问候。

  直到此刻,科拉才惊觉:

  塞西尔·布兰切特那句冰冷的“卡佩小姐”,竟能称得上是今晚所遭遇的、最具“礼貌”的对待。

  她从未感受过如此根植于血脉、弥漫于空气的恶意。

  它像是天生便烙印在血脉深处,凝固在每个人流淌的血液里。

  空气不再是空气,而是无数细微、冰冷的针,随着每一次呼吸刺入肺腑。

  那些投向她的目光,不再是单纯的审视或好奇,而是淬了毒的刀锋——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的厌弃。

  那目光掠过她时,仿佛不是在看一个同类,而是在评估一件沾染了污秽的物品,思考着如何在不弄脏自己的前提下将其移除。

  甚至不需要言语,仅仅是那些纯血统巫师们微微扬起的下巴、刻意拉开的半步距离、以及在他们一家靠近时骤然冷却的谈笑,都像无声的宣言,宣告着他们是一个“错误”,一个闯入神圣殿堂的“不洁者”。

  这股恶意如此普遍,如此深沉,几乎成了这奢华宴会厅里一种无形的背景辐射。

  它弥漫在昂贵的熏香里,渗透在冰冷的大理石光泽中,甚至潜伏在那些水晶吊灯璀璨却毫无温度的光芒之下。

  科拉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并非来自环境,而是源于这种被整个空间、整个群体所排斥的认知。

  她的指尖在身侧微微蜷缩,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强烈的、想要撕裂这虚伪平静的冲动。

  她看到母亲瑟琳娜依旧保持着那无懈可击的微笑,优雅地应对着偶尔投向她的、同样冰冷的目光;

  父亲亚伯兰则像一座沉默的山岳,沉稳地周旋,他深邃的目光扫过人群,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和不容侵犯的威严,为她们筑起一道无形的屏障。

  父母身上那份历经风雨的从容,此刻更清晰地映衬出这恶意环境的扭曲与丑陋。

  科拉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那股冰冷的滞涩感。

  怯懦?

  不。

  退缩?

  绝不。

  宴会厅前方,高悬的水晶吊灯骤然爆发出更加璀璨夺目的光芒,悠扬的音乐声也在此刻恰到好处地停顿。

  一个洪亮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通过魔法扩音,响彻了整个大厅:

  “女士们,先生们!请允许我荣幸地宣布,今晚最尊贵的主角即将莅临——

  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达蒙特·布兰切特先生,以及他美丽的未婚妻,杰玛·法利小姐!”

  瞬间,所有的低语、寒暄、笑声都戛然而止。

  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齐刷刷地、带着各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投向了宴会厅那扇缓缓打开的、镶着金边的巨型拱门。

  科拉的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来了。

  达蒙特·布兰切特穿着一身剪裁极致奢华的深紫罗兰色天鹅绒礼服。

  上面用银线绣满了繁复的布兰切特家族纹章,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而古老的光泽。

  他身材高大,被这身华服包裹着,却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僵硬感。

  那张在科拉记忆中带着茫然和笨拙的脸,此刻被精心修饰过,露出一种陌生的肃穆。

  以及眼底无法掩盖的庄重与幸福。

  毫无疑问,他确实很满意这桩婚事。

  但真正攫住科拉目光的,是他臂弯中挽着的人——

  杰玛·法利。

  她缓缓步入璀璨的光晕之中。

  她没有穿着纯白婚纱,而是一件极其简洁、线条凌厉的银灰色长裙。

  没有任何蕾丝、薄纱或繁复的刺绣,只有流畅到极致的剪裁,如同第二层皮肤般贴合着她修长挺拔的身姿。

  那银灰色的面料并非柔和的丝绸,而是一种带着金属冷冽光泽的特殊材质。

  随着她的步伐,流淌着水银般的光泽,冰冷、锋利,拒人千里。

  她的长发顺滑地披散在肩后,如同最上等的绸缎,几缕发丝拂过她苍白却轮廓分明的脸颊。

  她脸上没有任何新娘应有的娇羞、喜悦或紧张,也没有被胁迫的愤懑。

  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居高临下的审视,以及一种……深不见底的漠然。

  那双如冻湖的灰眸扫过全场,目光所及之处,仿佛连空气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她精致的面容如同最完美的雕塑,美丽绝伦,却也毫无生气。

  她的出现,瞬间让整个奢华喧嚣的宴会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没有惊叹,没有赞美,只有一种被强大气场震慑后的失语。

  她身上散发出的不是新嫁娘的温婉,而是一种近乎实质性的、令人心悸的威压和疏离。

  科拉几乎忘记了呼吸。

  她看着法利——

  那个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与她针锋相对、

  处理级长事物时一丝不苟、

  在猫头鹰棚屋月光下展露过一丝真实锋芒的、

  鲜活的杰玛·法利——

  此刻,却像一件被精心包装、陈列在古老家族祭坛上的冰冷祭品。

  那身银灰色的礼服不是嫁衣,更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华美的囚笼。

  达蒙特·布兰切特脸上的笑容,在法利那毫无波澜的冰冷映衬下,显得如此苍白和……可悲。

  布兰切特夫人,那位仪态万方、笑容如同面具般完美的女主人,此刻正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属于胜利者和掌控者的笑容。

  她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自己略显笨拙的儿子和他臂弯中那尊完美的“未婚妻”,眼中闪过一丝近乎残忍的满意。

  掌声终于迟来地、稀稀拉拉地响起,带着一种试探和观望的意味,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寂静。

  但这掌声,在科拉听来,更像是为这场精心策划的献祭仪式敲响的冰冷鼓点。

  科拉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比刚才面对任何恶意目光时都要冰冷彻骨。

  她看着法利那双穿透人群、最终掠过她所在方向的灰色眼眸——那里面没有求救,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死寂。

  法利真的就这样,走进了这座由纯血统荣耀和家族利益筑成的、金碧辉煌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