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手链-《隐秘的太阳》

  江淮清的眼神瞬间暗沉下去,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连最后那丝不自然都冻结了。

  他抿紧了唇,下颌线绷得死紧,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否认。

  “不是。”他生硬地打断她的猜测,目光重新落回她脸上,似乎挣扎了一下,才有些艰难地、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这是……手链,是礼物。”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其拗口,仿佛这是什么难以启齿的陌生词汇。

  “礼物?”

  云上槿猛地抬起头,看向江淮清,眼睛里写满了纯粹的、毫不掩饰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仿佛他刚刚宣布的不是送礼物,而是要炸掉整个军部大楼。

  这个反应,显然完全超出了江淮清的预料。

  江淮清被她那声充满震惊和茫然的弄得更加不自在,猛地别过头去。

  避开了她直愣愣的视线,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刻意压低的、掩饰性的轻咳。

  “咳,”他的声音依旧努力维持着冷冰冰的调子,但那细微的颤抖和耳根处无法抑制泛起的薄红,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波澜。

  “收下吧。”

  云上槿这下更是彻底懵了,发出一个无意义的、表示极度困惑的单音:“呃~啊?”

  她完全无法将“礼物”这个词和眼前这个冷硬的上将、以及两人之间那种刑讯与被刑讯的关系联系起来。

  江淮清的耳根更红了些,但他依旧强撑着那副冷面,只是语气里不自觉地渗出了一丝极其微弱、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笨拙的温柔。

  “作为……”

  他顿了顿,似乎很难找到合适的词语,最终有些生硬地吐出,“……补偿。”

  “补偿?”

  你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眼睛瞪得更大了,下意识地追问,“补偿什么?”

  补偿之前的刑讯?补偿废掉的腿?还是补偿其他什么?这简直荒谬得可笑。

  江淮清的嘴唇抿得更紧了,显然不打算,也不知道该如何具体回答这个问题的。

  他选择了沉默,仿佛刚才那句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他只是伸手,动作有些僵硬地将那条精致的手链从丝绒盒子里取了出来。

  细碎的星辰和中间那颗璀璨的主钻在他指尖闪烁。

  然后,他在云上槿依旧茫然的目光注视下,做了一个更加令人难以置信的动作。

  他走到床边,俯身,蹲了下来,让自己的视线与她坐在床上的高度齐平。

  云上槿眨了眨眼,一脸“这又是什么新花样”的困惑表情看着他。

  他微微吸了口气,避开她的目光,伸出手,指尖带着军人特有的、微微粗糙的触感,却异常轻缓地,解开了她手腕上那个为了方便治疗而临时扣上的、并不紧的柔性束缚带。

  冰凉的金属触感取代了皮革的束缚。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条星辰手链环过她的手腕,冰冷的银链和宝石贴上你的皮肤,带来一丝凉意。

  他的动作很慢,甚至有些笨拙,仿佛生怕弄疼云上槿,卡扣轻微地响了一声,手链被戴好了。

  细碎的星辰和那颗孤独而璀璨的钻石,在云上槿苍白纤细的手腕上微微晃动,闪烁着与这间病房格格不入的、冰冷而奢华的光芒。

  他缓缓起身,没有抬头,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又像是在平复自己有些失控的心绪。

  云上槿低下头,怔怔地看着手腕上那条过分精致、闪烁着冰冷光芒的星辰手链。

  钻石切割面折射出的细小光斑,刺得你眼睛有些发涩。

  她又猛地抬起头,看向已经站起身、正故作镇定整理着本就一丝不苟的军装袖口的江淮清,脑子里一片混乱。

  “……收下吧。”

  云上槿看着他那副样子,又低头看看手腕上这玩意儿,嘴巴张了张,发出一个干涩的音节:“啊?”

  这太奇怪了。这不合逻辑。这根本不像他会做的事。

  江淮清似乎被云上槿的反应弄得更加不自在,他猛地侧过身,假借看向墙壁上某个根本不存在的污点,掩饰性地轻咳了一声,试图摆出一本正经的姿态。

  然而,那从他墨发中露出的、已经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尖,却彻底背叛了他。

  云上槿抬起手,故意嫌弃地、大幅度地晃了晃手腕。

  细碎的星辰和那颗主钻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却微弱的声响,在她苍白的皮肤上晃动着冰冷的光晕。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这个动作,和脸上那种“你没事吧?”的表情,充分表达了她此刻的全部感想。

  江淮清看着她明显带着嫌弃晃动手腕的动作,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微微发紧。

  他眉头不自觉地蹙起,那双总是深沉难测的眼眸里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和……失落?

  “不喜欢?”

  他问出口,声音比平时更低哑了些。

  云上槿晃手的动作停了一下,抬起眼看他,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直白的、看穿一切的嘲讽。

  “这和那铁链手铐,”她扯了扯嘴角,语气凉薄,“其实没什么差别。”

  不过是从粗糙的刑具,换成了精致的枷锁。

  江淮清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听懂了她话里的隐喻,眼神暗了暗,似乎想反驳,却又无从驳起。

  他沉默了一瞬,视线落在她纤细手腕上那圈冰冷的璀璨上,忽然冒出一个有些偏离重点的问题,语气里甚至带着点笨拙的关切:

  “不,不舒服吗?”

  他指的是重量,是触感,是物理上的感受。

  仿佛只要她说一句“硌得慌”,他就会立刻想办法调整。

  她又晃了晃手腕,链子发出细碎的轻响。

  她感受了一下,然后给出了一个极其客观、甚至带着点比较意味的评价。

  “唔,”她撇撇嘴,“至少比那个轻。”

  那个,自然指的是之前沉重的刑具。

  这个回答算不上喜欢,甚至算不上接受,只是一句基于事实的比较。

  江淮清抿了抿唇他似乎也意识到,再追问下去也不会得到更令人满意的答案。

  “那……”他顿了顿,目光从手链移回她的脸上,“就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