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入室抢劫-《隐秘的太阳》

  江淮清没有任何预兆,突然伸出手,小心翼翼却不容拒绝地将云上槿从沙发上整个抱了起来。

  他的动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但态度却异常坚决。

  云上以宁见状,脸色瞬间大变,惊怒交加地吼道:

  “江淮清!你要做什么?!放开她!” 他试图上前阻拦。

  但江淮清根本无视他的存在和吼叫。

  他稳稳地抱着云上槿,甚至用身体护住,防止被碎片碰到,大步流星地走出这个令人窒息的家门,将云上以宁的暴怒和威胁彻底甩在身后。

  云上以宁气得脸色铁青,疯狂地追了出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江淮清将云上槿轻柔却迅速地放进副驾驶座,然后军用悬浮车发出一声低吼,猛地加速,毫不留情地将他甩在身后的夜色中。

  车内,云上槿无力地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模糊的城市光影,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江淮清坐在驾驶位,目光却时不时扫向云上槿,看到她手臂上的血痕和苍白的脸色,眉头死死紧皱,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低气压,但那气压中似乎又混杂着别的东西。

  云上槿缓缓转过头,对上了他深邃而复杂的目光,声音很轻,带着真正的困惑:

  “您……这是什么意思呢?入室抢劫吗?”

  江淮清没有立刻回答。

  他伸出一只手,并非触碰伤口,而是轻轻地将她有些滑落的、被扯乱的衣领拉好,动作有些笨拙,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

  然后,他声音低沉地提醒,避开了云上槿的问题:

  “安全带系好。”

  云上槿微微一愣,顺从地拉过安全带扣好。

  沉默了几秒,再次开口。

  试图用一个她所能理解的、最“合理”的理由来解释江淮清这反常的行为:

  “您是……考虑好了,要我的药剂了吗?”

  江淮清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词语。

  最终,江淮清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说出了与她猜测截然不同的话:

  “你的身体。”

  他目光扫过云上槿的伤处,“需要治疗。”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云上槿的意料。

  她忍不住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荒谬和淡淡的嘲讽:

  “您未免……太仁慈了。”

  江淮清没有再说话,只是专注的开车,侧脸线条冷硬,仿佛刚才那句带着温度的话不是出自他口。

  云上槿看了一会儿他的侧影,轻声开口,问出了那个最核心的、让你不安的问题:

  “很抱歉,我不明白”

  “您为什么突然要带我走?总不能就因为我需要治疗,就……入室抢劫,把我掳走了?”

  这个问题终于让江淮清转过头来。

  他深深地看进云上槿的眼睛,那双幽绿的眸子里翻涌着云上槿看不懂的情绪。

  他没有回答云上槿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个更直接、也更让人心惊的问题:

  “你要不要?”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和我走?”

  这不是命令,不是一个Alpha的强行决定。

  这是一个……询问。

  他将选择权,以一种极其笨拙却前所未有的方式,递到了云上槿的手上。

  车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引擎低沉运行的嗡鸣。

  云上槿看着他,心脏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

  思考着这个问题的背后,意味着什么?

  云上槿看着江淮清等待答案的眼睛,第一次,陷入了真正的、不知所措的沉默。

  云上槿被他那个突兀的问题问得愣住,随即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荒谬和一种看透现实的凉薄:

  “江上将,您在说什么啊?”

  云上槿微微摇头,“我能和您走多远呢?那毕竟……是我的‘家’。”

  刻意加重的“家”这个字,带着无尽的讽刺。

  江淮清沉默了。

  云上槿的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他。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确实没有任何立场和权利强行带云上槿离开。

  法律、伦理、以及两人之间那模糊的关系,都不支持他这样做。

  那股突如其来的冲动,在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云上槿的目光似乎放柔了一些,但说出来的话却更加尖锐,直指核心:

  “我与您非亲非故,您要带我去哪?卖了我吗?”

  云上槿顿了顿,眼神里带着一丝自嘲的探究。

  “还是……也想从我嘴里问出些什么配方?”

  江淮清再次沉默了片刻。

  他发现自己任何的解释在此刻听起来都像是狡辩。

  最终,他只是声音干涩地开口:

  “你很聪明。”

  这几乎等于默认了云上槿的猜测有其合理性。

  但是,不。

  不是,不是这些原因。

  云上槿又轻笑了一下,笑容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苦涩:

  “是呀,不过很可惜,也只是聪明罢了。”

  云上槿垂下眼帘,看着自己无力的腿和受伤的手臂,“您现在想对我做些什么……我连反抗都做不到的。”

  她彻底撕开了所有伪装,将最脆弱的境地摊开在江淮清面前。

  江淮清猛地转过头,看向车窗外,沉默不语。

  他紧握方向盘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云上槿的话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让他既愤怒于云上槿的处境,又无力于自己的束手无策。

  云上槿看了一会儿江淮清紧绷的侧影,手指无意识地在腿上的布料轻轻敲击着,最终轻声打破了沉默,做出了决定:

  “现在。”

  她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淡然,“您该送我回去了。”

  江淮清没有说话。

  他只是猛地一打方向盘,让悬浮车在一个路口利落地调转了车头,朝着来时的方向驶去。

  车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引擎的嗡鸣和两人之间那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氛围。

  云上槿不再靠着椅背,目光落在窗外飞速掠过的、逐渐熟悉的昏暗街景上,看了一会儿。

  然后,她缓缓转过头,看向他冷硬的侧脸,微微低下头,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礼,声音轻而清晰:

  “谢谢您。”

  谢谢他的“多管闲事”,谢谢他短暂的“庇护”,也谢谢他最终的“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