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个废物罢了-《隐秘的太阳》

  整整一夜,直至天明。

  客厅里弥漫着一种暴行过后特有的、死寂而压抑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冰冷的灰尘味,以及各种混乱不堪的信息素味道。

  云上槿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不要慌,我的父亲大人。”

  “你还敢说。”

  云上槿半趴在轮椅上,几近昏厥:“别怕,父亲大人,天已经亮了,没有人在了。”

  云上以宁终于往前挪了挪,想查看云上槿的情况。

  云上槿按住他的手“父亲大人想做什么?还不到那个时候,不是吗?”

  “我都说了,不可能,他是江淮清,江淮清。”

  “冷静点,别喊。”云上槿的气息弱得很,“我刚跟他聊过,我能不知道?我需要休息。”

  “他可是S级的Alpha,你不过是……”

  “一个废物罢了。”

  云上槿接过话,声音轻却稳,“搞得定,父亲大人。按计划来。”

  云上槿摸了摸腿上的毛毯:

  “他已经碰过了,那就说明,一切还在计划里,对吧?我的父亲大人。对我,对您自己和您对我的教导,还有我们背后的整个云上,有点自信不好吗?”

  “可……”

  “没有可是,父亲大人,做您应该做的事吧。我已经很累了。”

  “你都这样了,还想去干什么?”

  “就是要这样才有用不是吗?您现在应该做一些准备了,该怎么好好的把我这个废物给他再送回去。”

  “现在?”

  云上槿浅浅伸了个懒腰,笑了一下:“没了,我去做点,半个星时,您能不能准备好?”

  “半个星时你要做什么?”

  “一点小药剂呗。”云上槿勉强撑得一口气,让自己活泼些。

  “他可是S级。”

  “有用,试过。”

  “什么?”

  “有用,试过。父亲大人。可听清了?”

  云上以宁叹了一口气,扶额:“那就继续吧,我去准备,你也去吧。”

  云上槿操纵着轮椅离开。

  半星时后

  顶层总裁办公室的沉重大门再次被无声推开,这一次,动作带着显而易见的迟疑与惶恐。

  云上槿小心翼翼地操纵着轮椅,将上面的“货物”再次送入这片属于顶级Alpha的、令人窒息的领域。

  冰冷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轮椅上的人,与昨晚前离开时相比,几乎判若两人。

  如果说之前是易碎的精致瓷器,此刻便是被暴风雨肆虐过后,濒临彻底碎裂的残骸。

  面容是一种近乎死灰的惨白,透明得能看见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唇上更是寻不到一丝血色,只有下唇内侧一个新鲜的、微微肿起的伤口格外刺眼,显然是被人用力捂住嘴或自己死死咬破所致。

  眼睫无力地低垂着,在眼下投出浓重而脆弱的阴影,仿佛连抬起眼帘的力气都已耗尽。

  原本细心梳理的微卷黑发彻底散了,几缕汗湿的发丝凌乱地贴在冰凉的额角与脸颊,更添几分狼狈与脆弱。

  身躯在轮椅上坐得异常僵硬,背脊却依旧固执地挺着一丝微弱的弧度,仿佛那是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尊严。

  几乎是门开的瞬间,办公桌后那个如山峦般的身影便猛地抬起了头。

  素净的白裙肩头,有一块不规则的、颜色略深的湿痕,像是被什么液体泼溅后又仓促擦拭过。

  苍白皮肤上交错着几道新鲜的、红肿的伤痕,清晰得可怕。

  空气中,那原本清冽微弱的信息素几乎被彻底碾碎,只剩下极其淡薄的余韵,顽强地缠绕着一丝难以忽略的、新鲜的血锈气,以及一种浓重苦涩的药草味道,仿佛是为了强行镇压什么而涂抹上去的。

  江淮执那双幽绿的狼眸锐利如刀,瞬间锁定在云上槿身上。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以惊人的速度捕捉到了所有异常。

  那过度的、不正常的苍白,散乱粘湿的黑发,肩头刺眼的湿痕,身上的伤痕,以及空气中那令人极度不悦的、混合着血锈与苦药的气味。

  他的眉头瞬间狠狠锁死,形成一道深刻的、不悦的沟壑。

  办公室内原本趋于平稳的、属于他的顶级Alpha信息素无意识地波动了一下。

  “不是让你回去了吗?”

  江淮清的声音比冰川更冷,每个字都像是冰锥砸在地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被打扰的烦躁和被挑战权威的不悦。

  但他的视线却如同实质的针,死死钉云上槿身上,那冰冷的质问底下,压抑着一丝极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审视与……戾气。

  “怎么又被人送过来了?”

  云上槿承受着那几乎能将人压垮的目光和威压。

  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这个细微的动作似乎牵动了某处隐秘的伤口,让云上槿极其轻微地吸了一口冷气,眉心蹙起又飞快松开,仿佛连呼痛都是一种奢侈。

  云上槿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浅蓝色的眼眸试图迎上他的视线,但那里面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被击碎后的冰雾,空洞,疲惫,甚至带着一丝麻木的认命。

  “父亲让我来赔罪……”

  云上槿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几乎破碎不成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干涸的喉咙里勉强挤出,耗费了巨大的气力。

  “希望上将……可以原谅我的冒犯……不要对我的家族出手。”

  云上槿停顿了一下,长睫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折翼的蝶,最终彻底无力地垂落,盖住了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用一种近乎湮灭的平静,吐出那四个早已准备好的、代表最终归宿的字:

  “我任您处置。”

  “……”

  江淮清彻底愣住了。

  他高大的身躯有瞬间的凝滞,仿佛被这极度违和的一幕按下了暂停键。

  那双惯常只有冰冷与锐利的幽绿眸子里,清晰地闪过一丝真正的错愕,随即被更深的困惑和一种迅猛滋长的、连他自己都无法命名的烦躁与怒意所取代。

  他沉默了片刻,空气中弥漫开一种令人心脏骤停的寂静,只有他指关节无意识收紧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江淮清似乎没有明白,所以也理所当然的问出那些伤害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