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揉皱的糖纸和藏在灶台上的暖意-《时光里的细水流长》

  林晚星家住在老楼三层,楼道里堆着些腌菜坛子和旧纸箱,踩在楼梯上响。程野跟在母女俩身后,手里攥着桃木盒子,听见林阿姨在前头说:晚星爸今个加班,咱仨先吃,给他留着排骨。

  爸说单位赶工期,这礼拜都得晚归。林晚星推开家门,玄关处摆着双蓝布鞋,鞋边绣着小雏菊,跟她书包上的挂饰一个样。程野哥你坐,我去拿碗筷。

  屋里飘着红烧肉的香味,程野往厨房瞅了眼,灶台上摆着个青花碗,碗里卧着俩荷包蛋,蛋白煎得焦脆,蛋黄流心,正是他上次说爱吃的模样。林阿姨端着盘炒青菜出来,看见他盯着灶台笑:知道你爱吃溏心蛋,特意多煎了俩,等会儿趁热吃。

  阿姨您太费心了。程野把桃木盒子搁在茶几上,刚要帮忙摆碗筷,林晚星从厨房跑出来,手里攥着张揉皱的糖纸:程野哥你看,这是早上糖包的纸,甜得粘手。她指尖沾着点糖霜,往他手背上蹭了蹭,凉丝丝的。

  程野手背一麻,赶紧缩回手去接碗筷,听见林阿姨在旁边笑:这丫头,多大了还玩糖霜。林晚星吐了吐舌头,把糖纸叠成小方块塞进帆布包,转身又钻进厨房端汤。

  饭桌摆在客厅窗边,夕阳斜斜照进来,落在红烧肉的油光上,泛着暖乎乎的红。林阿姨给程野盛了碗排骨汤,玉米段沉在碗底:多喝点,补力气。你修那老自行车,手上准保磨出茧子了吧?

  还好,习惯了。程野扒了口饭,看见林晚星正往他碗里夹青菜,筷子尖碰着碗沿,你也吃,别总给我夹。

  我妈说你总忘吃菜。林晚星小声说,夹起块红烧肉往他碗里放,这个炖得烂,你尝尝。肉皮颤巍巍的,裹着酱油色的汤汁,程野咬了口,咸甜口正合适,比他在小饭馆吃的香多了。

  正吃着,窗外传来叮铃铃的车铃声,是卖冰棍的老王推着车经过,车斗里的棉被掀开条缝,露出粉白的奶油冰棍。林晚星扒着窗台瞅:妈,我想吃奶油冰棍。

  刚吃完饭吃啥冰棍,凉着胃。林阿姨嘴上说,却从口袋里掏了两毛钱递给程野,你去给她买根,少买甜的,要那个绿豆沙的。

  我去我去!林晚星抢过钱就往外跑,程野赶紧跟上去,楼道里的灯接触不良,忽明忽暗的,他伸手扶了她一把:慢点儿,别摔着。

  知道啦。林晚星拽着他往楼下跑,老王的冰棍车刚停在巷口,几个小孩围着车斗吵吵嚷嚷。王叔,要两根绿豆沙!她把钱递过去,接过冰棍往程野手里塞了根,自己咬了口,冰碴子沾在嘴角。

  程野帮她擦掉嘴角的冰碴,指尖蹭过她脸颊,凉丝丝的。你咋不吃奶油的?他记得胖婶说她爱吃甜的。

  绿豆沙的败火。林晚星吸溜着冰棍笑,再说奶油的太甜,粘牙。两人坐在巷口的石墩上,冰棍慢慢化着,滴在手上黏糊糊的,程野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过去,是块蓝格子的,洗得发白。

  你还带手帕啊?林晚星擦着手笑,现在都用纸巾了。

  我奶缝的,结实。程野把手帕叠好揣回去,看见她帆布包上的小雏菊挂饰歪了,伸手帮她摆正,上次给你修的铜丝花瓣,还结实不?

  结实着呢,我天天带着。林晚星摸了摸挂饰,突然想起啥,从包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几颗彩色的玻璃珠,这个给你,串手链用。珠子是透明的,里面嵌着碎金箔,晃着看像星星。

  哪来的?程野捏起颗瞅,比他买的塑料珠亮多了。

  我哥给的,他以前集了好多。林晚星把玻璃珠往他手里倒,这个金色的串在向日葵中间肯定好看。

  程野把珠子揣进兜里,心里盘算着明早把手链串好,藏在桃木盒子里。巷口的老槐树影晃在地上,像片墨绿的云,林晚星突然说:程野哥,下周六庙会,咱早点去呗?听说套圈的摊子七点就摆出来了,去晚了好东西都被人套走了。

  成,我五点就来叫你。程野笑着说,看见她冰棍快化完了,把自己的递过去,吃我的,我不爱吃甜的。

  那你吃啥?林晚星把冰棍推回来。

  我啃冰棍杆儿。程野故意逗她,咬了口自己的冰棍杆,林晚星笑出声,把两根冰棍换了换:给你,我吃你的。

  两人换着吃冰棍,冰碴子混着甜水咽下去,心里却暖乎乎的。回到楼上时,林阿姨正收拾碗筷,看见他们手里的冰棍杆儿笑:俩孩子,吃个冰棍还换着吃。林晚星脸一红,赶紧去厨房帮忙刷碗,程野跟着进去,看见水槽里泡着个搪瓷盆,里面是刚揉好的面团。

  阿姨您还蒸馒头啊?他看见案板上摆着几个揉好的剂子,圆滚滚的。

  明早给晚星爸带的,他总吃油条不顶饱。林阿姨往面团里撒了点碱面,你会揉馒头不?帮我揉几个,我这腰有点疼。

  程野挽起袖子,拿起个剂子揉起来,他小时候在老家帮奶奶揉过窝窝头,手法还没忘。面团在手里转着圈,慢慢变得光滑,林阿姨在旁边瞅着笑:比晚星爸揉得还好,这手艺能娶媳妇了。

  林晚星正刷碗呢,听见这话手一抖,洗洁精泡沫溅了一脸,程野赶紧拿毛巾帮她擦:咋这么不小心。

  谁让我妈乱说话。林晚星小声嘟囔,脸却红到了耳根。

  帮着把馒头坯子摆进蒸笼,程野才想起铺子里的门好像没锁牢,赶紧跟林阿姨告辞。再坐会儿呗,等晚星爸回来跟你喝两盅。林阿姨挽留他,却被林晚星拽了拽胳膊:妈,程野哥铺子里没人,得回去看着。

  那让晚星送你下去。林阿姨往他兜里塞了两个刚蒸好的馒头,热乎得烫手,明早来吃早饭,我给你摊鸡蛋饼。

  谢谢阿姨。程野拎着馒头往楼下走,林晚星跟在他身后,手里攥着个小布包。这个给你。她把布包塞给他,里面鼓鼓囊囊的。

  啥东西?程野打开一看,是双棉袜子,灰蓝色的,袜口绣着朵小雏菊,针脚歪歪扭扭的,跟床单上的一个样。

  我妈说你袜子总破洞。林晚星小声说,踢着脚下的石子,我缝了两天,可能有点扎脚。

  程野捏着袜子摸了摸,棉线软乎乎的,哪会扎脚。挺好的,比买的强。他把袜子揣进怀里,怕凉了,明早我来接你去铺子。

  林晚星点点头,站在巷口看着他走,路灯亮了,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手里的馒头袋晃啊晃的。

  回到铺子时,天已经黑透了。程野把馒头搁在柜台上,拿出桃木盒子,借着台灯的光串手链。金色的玻璃珠嵌在向日葵中间,真像朵小太阳,他把细棉线缠在接头处,缠得比上次还仔细,缠完对着灯看了半天,才小心翼翼放进盒子里。

  刚把盒子揣进怀里,门口传来的叫声,是李奶奶家的小狗,嘴里叼着个信封。程野拆开一看,是张电费单,上面写着李桂兰,原来是老人家眼花,错把电费单塞给小狗了。他拿着电费单往李奶奶家走,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黑黢黢的,刚上到二楼,听见楼上传来的响动,是李奶奶在搬花盆。

  奶奶,我帮您。程野赶紧跑上去,花盆里是盆月季,土沉甸甸的。您搬它干啥?

  楼上阳台晒得着太阳,这花缺光。李奶奶喘着气说,看见他手里的电费单笑,准是那小狗叼错了,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程野把花盆搁在阳台栏杆上,看见屋里摆着台旧缝纫机,上面放着块蓝布,跟他那双棉拖鞋一个料子。您还做针线活呢?

  闲不住。李奶奶拉他进屋坐,递了杯热水,你那拖鞋合脚不?不合脚我再给你改改。

  合脚,暖和着呢。程野喝着水笑,看见缝纫机上的布上画着小雏菊,您还会绣花啊?

  跟晚星姑娘学的。李奶奶眯眼笑,前儿个她来给我送葡萄,看见我缝布,就教我绣小雏菊,说你俩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