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山丁子树下的晒秋-《盗墓笔记之养老生活》

  秋分刚过,院里的山丁子树就像被谁泼了桶红颜料,满树果子红得发亮,风一吹,枝头就坠着一串串小灯笼似的,晃得人眼晕。吴邪搬了张竹榻放在树下,躺上去时,枝桠刚好在他额前搭了道凉棚,偶尔有熟透的山丁子“啪嗒”一声砸在榻边,溅出点点酸甜的汁水。

  “天真,快来搭把手!”胖子的大嗓门从厨房窜出来,混着“哐当”一声——多半是他又碰翻了酱油瓶。吴邪笑着起身,刚走到厨房门口,就看见胖子正踮脚够橱柜顶层的坛子,胳膊肘撞翻了旁边的醋瓶,深色的醋液在灶台蔓延开,酸气直钻鼻子。

  “祖宗,你能不能慢点?”吴邪赶紧拿抹布去擦,“这坛子装的是去年的梅干菜,你够它干啥?”

  “昨儿听王婶说,山丁子泡醋治咳嗽,咱也泡点!”胖子终于够到坛子,抱下来时差点闪了腰,“你看这满树果子,不泡点啥可惜了!再说了,小哥最近总熬夜看书,嗓子都哑了,泡点醋给他润润喉。”

  吴邪心里一动,看了眼坐在窗边的张起灵。他正捧着本线装书看,阳光透过窗纸在他侧脸描了道金边,确实清瘦了些,说话时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也是,前阵子帮村小学修屋顶,淋了场秋雨,咳嗽就没好利索。

  “行,泡!”吴邪转身往院里走,“我去摘山丁子,你把坛子洗干净,记得用热水烫一遍,别留油星子。”

  胖子拍着胸脯保证:“放心!胖爷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可等吴邪摘了半篮果子回来,就见胖子正蹲在地上,对着满地碎瓷片唉声叹气——他洗坛子时手滑,把坛子摔了。

  “我就知道!”吴邪又气又笑,捡起一块碎片看了看,“还好是陶坛,碎片不尖,没伤着你就好。泡不了醋就做蜜饯,一样的。”

  张起灵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新坛子——是他从储物间翻出来的,粗陶质地,坛口带着圈细密的纹路。“用这个。”他把坛子放在桌上,声音确实有些哑。

  “还是小哥靠谱!”胖子立刻眉开眼笑,接过坛子就去清洗。吴邪则端来木盆,和张起灵一起挑选山丁子,把虫蛀的、带疤的挑出去,留下饱满红艳的。阳光穿过叶隙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吴邪指尖不小心碰到张起灵的指腹,像被烫了似的缩了缩,却见他已经拿起一颗最红的果子,在衣襟上擦了擦,递到吴邪嘴边。

  “尝尝。”张起灵的声音低低的。

  吴邪咬了一小口,酸意瞬间炸开,酸得他眯起眼直吸气,却见张起灵眼底漾开笑意,像石子投进春池,荡开圈圈涟漪。“酸吧?”他自己也拿起一颗,慢慢咀嚼,眉头微蹙却没吐出来,“但后味带甜,像你上次做的山楂糕。”

  “那是,也不看是谁做的!”吴邪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晒秋!咱把山丁子、玉米、辣椒都摆院里晒,肯定好看!”

  说干就干。胖子负责把玉米掰成粒,吴邪和张起灵则搬来长匾,在院里铺开。吴邪爬上梯子摘山丁子,张起灵就在底下接,偶尔吴邪脚下打滑,他总能眼疾手快地扶一把。胖子则把红辣椒剪成串,挂在屋檐下,风一吹,红通通的一串跟着晃,像过年挂的鞭炮。

  等太阳爬到头顶,院里已经铺得满满当当。长匾里摊着山丁子,金黄金黄的玉米粒堆成小山,屋檐下挂满辣椒串,连墙上都晒着刚收的黄豆,圆滚滚的像撒了满地碎金子。张起灵搬来竹椅坐在中间,吴邪凑过去,给他递了杯刚泡的胖大海,看着他小口抿着,突然觉得这场景像幅画——画里有红有黄,有树有光,还有个让他想一辈子揣在怀里的人。

  “胖子,把咱的南瓜也搬出来晒!”吴邪突然喊道,“上次收的老南瓜,切了晒成干,冬天炖肉吃!”

  胖子在厨房应着,很快抱来个大南瓜,抡起菜刀“咚咚”切块。张起灵则拿起针线,把吴邪摘果子时勾破的袖口缝补起来,他做针线活不像吴邪那么毛躁,针脚又细又匀,像机器轧出来的。

  “你啥时候学会做这个了?”吴邪好奇地凑过去看,只见他指尖捏着银针,穿梭间,破口就慢慢合在了一起。

  “以前在部队学的。”张起灵头也不抬,“衣服破了没人补,只能自己来。”

  吴邪心里一软,想起他那些年一个人在外漂泊的日子,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以后我给你补,我补得比你好看!”

  张起灵抬眸看他,眼里的光比阳光还暖:“好。”

  说话间,王婶挎着篮子串门来了,看到院里的景象直夸:“你们仨可真会过日子!这晒秋看着就喜庆!”她放下篮子,拿出里面的糯米粉,“刚磨的,给你们做山丁子粑吃,用你们晒的山丁子做馅,酸甜口的!”

  胖子一听乐了,立马放下南瓜凑过去:“王婶您太客气了!不过我爱吃甜的,馅里多放糖啊!”

  “就你嘴馋!”吴邪笑着拍他一下,却也跟着期待起来。

  张起灵把缝好的袖口放下,站起身帮吴邪把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动作自然得像做了千百遍。阳光落在两人发梢,镀上层金边,山丁子的酸甜味混着糯米香漫开来,胖子的呼噜声、王婶的笑骂声、风吹过辣椒串的哗啦声,全揉进这秋阳里,像杯温吞的酒,喝着不烈,却让人从嗓子暖到心里。

  吴邪拿起颗晒得半干的山丁子,塞进张起灵嘴里,看着他慢慢嚼着,突然凑过去,在他嘴角印下一个吻。带着点山丁子的酸,还有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张起灵愣住,随即反手扣住他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远处的胖子还在和王婶讨价还价,说要多放两勺糖,屋檐下的辣椒串还在晃,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再也分不开的样子。吴邪想,这大概就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日子了——不用轰轰烈烈,不用惊心动魄,就这么晒着太阳,补着衣服,吃着带着点酸的甜,身边的人也在,就够了。

  等山丁子粑熟了,热气腾腾出锅时,吴邪咬了一大口,馅里的山丁子果然酸甜适中,混着糯米的软香,好吃得眯起眼。他看了眼身边的张起灵,见他也在慢慢吃着,嘴角沾着点馅渣,伸手替他擦掉,心里像被晒透的山丁子,甜丝丝的,一点也不酸了。

  院外的山丁子树又“啪嗒”掉了颗果子,砸在晒秋的长匾里,溅起的汁水,像滴在画上的红颜料,让这秋景,更艳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