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雪夜围炉-《盗墓笔记之养老生活》

  雪下到后半夜才算真正大了起来,鹅毛似的雪花打着旋儿从天上飘下来,把院子里的腊梅枝压得弯弯的,偶尔有积雪从枝头滑落,“噗簌簌”落在地上,打破片刻的宁静。

  吴邪被冻醒时,炕那头的胖子睡得正香,呼噜声比窗外的风雪声还响。他裹紧了被子坐起身,借着窗纸透进来的雪光,看见张起灵正坐在炕沿边,手里拿着块磨刀石,慢悠悠地磨着那把黑金古刀。刀身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与他身上那件红棉袄形成鲜明的对比,却奇异地和谐。

  “怎么不睡?”吴邪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张起灵抬眸看了他一眼,手里的动作没停,“磨刀。”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刀刃与磨刀石摩擦,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雪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吴邪挪到炕沿边,凑过去看。黑金古刀上的霜花还没褪尽,大概是白天擦拭时没擦干,此刻凝结成细小的冰晶,被磨刀石磨过之后,混着铁屑落在地上,像撒了把碎银。“这刀跟着你多少年了?”他随口问道,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刀鞘上的纹路——那些古老的刻痕在雪光下凹凸分明,仿佛藏着数不清的故事。

  “很久了。”张起灵的回答依旧简洁,却不像平时那般疏离,磨刀的动作放缓了些,“比我记得的还要久。”

  吴邪没再追问。他知道张起灵的“记得”和常人不同,有些过往对他而言,更像散落在时光里的碎片,拼不起来,也抓不住。就像此刻窗外的雪,落下来时明明灭灭,天亮后却只剩一地水渍,仿佛从未存在过。

  炕那头的胖子翻了个身,嘟囔了句梦话:“红烧肉……再给胖爷来一碗……”

  两人都笑了笑,声音压得极低。吴邪起身去灶房添火,灶膛里的炭火还剩点余温,他添了几块松木,火苗“腾”地窜起来,映得满脸通红。灶台上温着的酒壶烫得正好,他拎起来摇了摇,听见里面“咕嘟”的声响,便往两个粗瓷碗里各倒了些。

  “喝点?”他把其中一碗递给张起灵,自己捧着另一碗,指尖被烫得微微发麻。

  张起灵接过去,没立刻喝,只是用掌心焐着碗。酒气混着松木的清香在屋里弥漫开来,驱散了雪夜的寒气。吴邪看着他低垂的眼睫,突然想起刚认识那会儿,这人总像座冰山,话少得可怜,如今却能安安静静地跟自己坐在雪夜里喝酒,实在像场不真实的梦。

  “胖子说明天去后山打野兔,你说能打着不?”吴邪抿了口酒,暖意从喉咙一直淌到胃里。

  “难。”张起灵言简意赅,“雪太深,兔子不出来。”

  “也是,”吴邪笑了,“估计他就是嘴馋了。不过王婶说她存了些腊肉,实在不行就去借点,包顿饺子也行。”

  张起灵点点头,喝了一小口酒,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他向来不喜欢酒味,却也没放下碗。吴邪看在眼里,心里有点发暖,又往自己碗里倒了些,故意逗他:“这酒可是镇上老李头酿的青梅酒,甜的,你尝尝?”

  张起灵果然又喝了点,这次没皱眉,大概是品出了淡淡的果香。窗外的雪似乎小了些,风声也变缓了,只有雪花落在院墙上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

  “明天去看看三叔寄来的包裹吧,”吴邪想起下午收到的取件通知,“他说寄了些海货,还有南方的茶叶。”

  “好。”

  “对了,开春后要不要翻新下鸡棚?上次那几只老母鸡总往外跑,胖爷追得快断气了。”

  “嗯。”

  “还有村口的那棵老槐树,枝桠太密了,得请人来修修,免得夏天挡着道……”

  吴邪絮絮叨叨地说着,张起灵偶尔应一声,大多数时候只是听着,手里的刀已经磨得差不多了,他用布细细擦着刀刃,动作专注又温柔,仿佛那不是一把饮过无数鲜血的古刀,而是件稀世的珍宝。

  不知过了多久,胖子的呼噜声停了,大概是翻到了炕里头。吴邪的酒也喝得差不多了,碗底只剩下点残渣。他抬头看向窗外,雪不知何时停了,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把院子照得像铺了层银箔,那株腊梅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恰好落在窗纸上,像幅写意的水墨画。

  “你看,”吴邪指着窗外,“月亮出来了。”

  张起灵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月光落在他脸上,把他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他放下刀,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冷冽的空气夹杂着腊梅的清香涌进来,让人精神一振。

  “很美。”他轻声说,这大概是他今晚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了。

  吴邪也走过去,挨着他站着。两人都没说话,就那么看着院子里的雪,看着月光下的腊梅,听着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吠声。此刻的宁静,比任何话语都更让人安心。

  “该睡了,”吴邪打了个哈欠,“明天还得去镇上取包裹呢。”

  张起灵点点头,回身把磨好的刀挂回墙上,刀鞘碰撞的轻响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他铺好被褥,又往灶膛里添了些柴,才重新躺回炕上。

  吴邪钻进被窝时,感觉身边的位置暖暖的——张起灵总是这样,会提前把炕焐热。他翻了个身,看着张起灵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晚安。”他低声说。

  “晚安。”张起灵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般的微哑,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炕那头的胖子又开始说梦话了,这次是:“雪停了……去抓鱼……”

  吴邪忍不住笑了,往被窝里缩了缩,感觉眼皮越来越沉。窗外的月光静静流淌,院子里的腊梅香若有若无,灶膛里的炭火偶尔“噼啪”一声,一切都那么安稳。

  他想,所谓的养老生活,大概就是这样吧——有雪,有月,有炉火,有身边人,不必担心明天会遇到什么,只需安安稳稳地,把每个平凡的日子过成诗。

  至于那些深埋在时光里的秘密和惊险,就让它们随着这夜的雪,慢慢沉淀吧。此刻,只需好好睡一觉,等待明天的太阳把雪晒成水汽,等待三叔的包裹里藏着的惊喜,等待胖子又一次空着手从后山回来,抱怨兔子太狡猾。

  这样,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