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冻土下的余温-《盗墓笔记之养老生活》

  清晨的霜花结在窗棂上,像谁用冰棱刻了幅画。吴邪推窗时,寒气顺着袖口往里钻,他缩了缩脖子,看见张起灵正站在谷口的老榆树下,手里捏着片冻硬的榆叶,指腹摩挲着叶脉——那叶子边缘蜷曲,带着去年深秋的焦黄色,却在寒风里透着股不肯朽去的劲。

  “哑巴张,陈皮老爷子让咱过去一趟,说在冻土下挖出点东西。”胖子裹着件旧棉袄,从雪堆后面冒出来,棉帽上的雪沫子簌簌往下掉,“昨儿黑瞎子那混球不知从哪弄来副雪橇,说要拉咱去回音谷深处,你说他是不是闲的?这鬼天气,冻土冻得比石头还硬,挖个屁啊。”

  张起灵没应声,只是把榆叶揣进怀里,转身往陈皮的木屋走。吴邪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老周日记里的一句话:“长白山的冻土埋不住热乎东西,人的心要是热的,冰碴子都能捂化了。”

  一、冻土下的铁盒

  陈皮的木屋烟囱正冒着烟,松木燃烧的香味混着雪的寒气飘过来,倒比酒还让人暖。屋里,陈皮正蹲在火塘边翻烤着什么,火钳夹着块暗红的铁疙瘩,火苗舔着边缘,滋滋地冒火星。

  “来了?”他头也没抬,用火钳把铁疙瘩往火里推了推,“昨儿夜里刨雪坑,镐头磕着这玩意儿了,硬得很,估摸着不是石头。”

  吴邪凑过去看,那铁疙瘩被火一烤,渐渐显出轮廓——是个巴掌大的方盒,边角锈得发黑,盒盖上刻着模糊的纹路,像是朵半开的莲花。张起灵伸手碰了碰盒底,指尖在一处凸起上按了按,只听“咔哒”一声,盒盖竟弹开了条缝。

  “好家伙,还是个机关盒!”胖子眼睛一亮,“里面是不是藏着金银珠宝?”

  陈皮白了他一眼,用火钳把铁盒夹到地上,往上面泼了瓢雪水,蒸汽腾起时,他才用布裹着打开——里面没有金银,只有叠得整齐的黄纸,上面用毛笔写着字,墨迹在岁月里晕成了浅褐色。

  “是老周的勘探日志。”陈皮抽出最上面一张,念道,“民国二十三年冬,与阿鸾在此地寻矿,冻土下三尺有异响,似有水流……”

  “阿鸾?”吴邪心里一动,“老周的媳妇?”

  “算是吧。”陈皮把日志往桌上一摊,“当年他们俩在这一带找矿,阿鸾是个懂风水的,说这谷里有‘活脉’,冻土下面藏着暖泉。后来阿鸾走丢了,老周就疯了似的挖,说要顺着活脉找到她……”他指着日志里的一幅画,“你看,这画的是暖泉的位置,就在回音谷的冰裂下面。”

  张起灵的指尖落在画中冰裂的拐点处,那里用朱砂点了个小点。吴邪突然想起黑瞎子昨儿带回来的冰棱,棱面折射的光正好照在那红点上,像颗跳动的火星。

  二、雪橇上的争执

  黑瞎子的雪橇果然停在谷口,两只雪橇犬正趴在雪地里打盹,舌头伸得老长。他自己则靠在树干上,嘴里叼着根草茎——天寒地冻的,不知从哪摸来的。

  “我说哑巴,咱可说好了,找到暖泉,里面的鱼归我。”黑瞎子看见张起灵,眼睛一亮,“听说那泉里的鱼是热的,烤着吃肯定香。”

  “先确定位置再说。”张起灵弯腰检查雪橇的绳索,指尖在磨损处顿了顿,从怀里掏出块兽皮,仔细地垫在了绳结下面。吴邪知道,他是怕绳子磨断,这细心劲儿,倒不像平时那副冷淡模样。

  胖子已经跳上雪橇,拍着木板喊:“天真,快来!这玩意儿比骑马舒坦!”他刚坐稳,雪橇突然往前一滑,吓得他赶紧抓住边缘,“我靠,这狗咋这么野?”

  “它们认主。”黑瞎子吹了声口哨,雪橇犬立刻乖顺下来,“这是老周当年养的雪橇犬的后代,跟着他儿子认了我做临时主子,算起来,跟咱也算世交了。”

  陈皮不知何时也跟了出来,手里拎着把锈迹斑斑的镐头:“暖泉周围的冻土最薄,镐头下去能感觉到不一样的动静。”他把镐头递给吴邪,“你年轻,力气大,等会儿挖到软处喊一声。”

  雪橇在雪地上滑行,留下两道平行的辙痕。吴邪坐在后面,看着张起灵的背影——他站在前面掌舵,风把他的发梢吹得乱飞,却丝毫不乱章法,每一次调整方向,雪橇犬都能精准领会。黑瞎子在旁边喋喋不休,说些老周当年驯犬的趣事,张起灵偶尔应一声,声音轻得像雪落。

  “前面就是冰裂了。”黑瞎子突然勒住缰绳,雪橇缓缓停下。吴邪往前看,只见地面上横着道宽约丈许的裂缝,深不见底,边缘的冰碴子闪着幽蓝的光。裂缝周围的雪比别处薄,隐约能看见下面有深色的土壤,不像别处的冻土那般坚硬。

  陈皮跳下雪橇,抡起镐头往地上一砸——“铛”的一声,火星四溅,镐头弹了回来。他又换了个地方,再砸,这次镐头竟陷下去半寸!

  “就是这儿。”他喘着气,“下面是空的。”

  三、暖泉边的字迹

  众人轮流刨了半个时辰,冻土渐渐松动,露出下面的黑土。一股温热的湿气从土里冒出来,带着淡淡的硫磺味。胖子嗅了嗅:“还真有暖泉!”

  张起灵弯腰,用手拨开浮土,下面果然有水流的声音。他伸进手探了探,然后对吴邪点头:“不冷。”

  吴邪也伸手进去,水是温的,大概有二十来度,指尖能感觉到水流的波动。陈皮找来根粗木杆,顺着水流方向探去,杆身很快没入水中,“深着呢,怕是通着地下暗河。”

  黑瞎子已经脱了外套,挽着袖子往下跳:“我下去看看,有鱼的话先抓两条上来!”

  “小心点。”吴邪叮嘱道,心里却有些莫名的安定——张起灵正蹲在岸边,用树枝在雪地上画着什么,看轮廓像是幅简易的地图,标出了暗河的流向。他总能在这些细节里,让人觉得踏实。

  没过多久,黑瞎子从暗河里探出头,手里举着个东西:“不是鱼!是这个!”

  那是块巴掌大的木牌,上面刻着字,被水浸得发胀,却还能看清:“阿鸾,等我。”

  字迹苍劲,带着股执拗的劲,正是老周的笔迹。木牌边缘还缠着根红绳,虽然褪色得厉害,却没断。

  “这老周,还真是个情种。”胖子感慨道,“找了一辈子,把念想刻在木牌上,埋在暖泉边……”

  陈皮叹了口气:“阿鸾当年是为了救他,才掉进这暗河的。老周总说,暖泉是活脉,水流到哪,她就可能在哪。他刨了一辈子冻土,其实不是为了找矿,是为了找个念想。”

  张起灵站起身,往暗河深处望去,那里的水流泛着微光。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清晰些:“里面有东西。”

  众人跟着望去,只见暗河中央的石壁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黑瞎子游过去一看,惊呼道:“是灯笼!挂在石壁上的!”

  那是盏铁皮灯笼,上面锈迹斑斑,却还保持着完整的形状。黑瞎子把它取下来,里面竟还留着半截蜡烛,烛芯虽已碳化,却像是随时能点燃。灯笼底座刻着个“鸾”字,是阿鸾的名字。

  四、余温

  吴邪把灯笼放在火塘边烘烤,铁皮上的冰化成水,顺着褶皱流下,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突然,他发现水洼里的倒影有些异样——灯笼内侧似乎贴着什么东西。

  他小心地把灯笼拆开,里面果然藏着张油纸,包着一撮干燥的花瓣,还有行小字:“冻土会化,人心不凉。”

  是阿鸾的字迹,娟秀却有力。

  陈皮看着那撮花瓣,突然老泪纵横:“这是山丹丹花,阿鸾最爱……当年她总说,这花在冻土上也能开,像人的心,再冷也能热起来。”

  黑瞎子默默把木牌系回红绳,扔进暗河:“让它顺着水流吧,说不定真能流到她看得见的地方。”

  张起灵往火塘里添了块松木,火苗“腾”地窜起来,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暖融融的。吴邪看着跳动的火光,突然明白“养老”二字的意思——不是守着回忆不变,是带着那些没说出口的念想,在岁月里继续往前走,让冻土下的余温,一直暖到心里。

  胖子正用暖泉水煮着茶,茶香混着硫磺味飘过来,竟格外清爽。他给每个人倒了杯:“尝尝,这水甜着呢!”

  吴邪接过茶杯,看着杯底的倒影,里面有火光,有同伴的笑脸,还有远处暗河的微光。他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像老周和阿鸾藏在冻土下的余温,一点点漫上来,把整个冬天都焐得暖暖的。

  黑瞎子突然笑了:“哎,我说,咱今儿也算替老周了了桩心愿,晚上得喝两杯庆祝!”

  “喝!”陈皮抹了把脸,眼里的泪还没干,却笑得像个孩子,“我那儿还有两坛藏了十年的米酒,够咱喝个痛快!”

  雪橇犬在雪地里撒欢,尾巴扫起的雪沫子落在吴邪的靴上,冰凉凉的,心里却热得很。他看向张起灵,对方正望着暗河的方向,侧脸在火光里柔和了许多。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养老生活——有故人的故事可忆,有身边的人可伴,有冻土下的余温可依。那些埋在时光里的执念,终会在某个清晨,随着暖泉的水流,化作心头的暖意,陪着他们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