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篱笆边的春芽-《盗墓笔记之养老生活》

  补篱笆的铁丝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吴邪蹲在地上,手指被铁丝勒出几道红痕。张起灵递来一副粗线手套,掌心磨得发亮,是用旧了的样子。

  “谢了。”吴邪戴上手套,指尖触到内里温热的绒毛,不知是晒了太阳的缘故,还是张起灵一直揣在怀里。他抬头时,正看见张起灵弯腰捡起一段枯枝,枝桠上沾着点新绿——是株刚冒头的野豌豆苗,不知什么时候从篱笆缝里钻了出来。

  “留着吧。”张起灵捏着枯枝轻轻一抽,把那株小苗露了出来,又往根部培了些土,“能结豆荚。”

  吴邪凑近看,那绿芽嫩得像能掐出水,风一吹就晃,却偏要从坚硬的篱笆缝里钻出来。他忽然想起当年在蛇沼,张起灵也是这样,总能在绝境里找到生机,比如在戈壁滩上认出能解渴的草根,在雨林里发现避开蛇群的路径。

  “胖子说要在篱笆外种圈南瓜,”吴邪用铁丝把两根木桩缠紧,“到时候藤蔓爬满篱笆,倒省得再补了。”

  张起灵“嗯”了一声,手里的锤子敲得很稳,每一下都落在木桩同一位置,嵌进土里的深度分毫不差。他似乎做什么都这样,有种近乎本能的精准,连补篱笆都像在完成某种仪式。

  胖子扛着个大南瓜从屋里出来,那南瓜黄澄澄的,足有洗脸盆大。“看看我从镇上换的!王婶家种的,说放半年都坏不了。”他把南瓜往石桌上一放,“晚上炖南瓜粥?”

  “行啊,”吴邪直起身捶了捶腰,“再切点腊肉进去,香得很。”

  “就知道吃!”胖子瞪他一眼,却转身去找刀,“我先把南瓜籽掏出来,晒干了明年种。”

  张起灵补完最后一段篱笆,直起身往远处望。山脚下的田埂上,几个孩子在追跑,笑声顺着风飘上来,清清脆脆的。他的目光落回吴邪身上,对方正弯腰收拾散落的铁丝,后颈的头发被汗濡湿,贴在皮肤上,像条深色的河流。

  “歇会儿。”张起灵递过水壶,是吴邪常用的那只军绿色的,壶身上磕了个小坑,是当年在巴乃摔的。

  吴邪接过来喝了一大口,水带着点竹筒的清香——张起灵总在壶里放片竹片,说能去味。“你说,”他突然开口,“咱们以后就在这儿住下去?”

  “嗯。”张起灵的回答依旧简短,却让吴邪的心定了下来。

  其实他不是没担心过。张起灵这样的人,像阵风,随时可能消失。可这半年来,看着他劈柴、修屋顶、在菜畦里种萝卜,吴邪渐渐明白,再烈的风,也有想落脚的屋檐。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胖子在石桌上晒南瓜籽,嘴里哼着跑调的歌。吴邪靠在篱笆上,看着张起灵给那株野豌豆苗搭支架,用的是截细竹条,弯成好看的弧度,刚好护住那点新绿。

  “你说这苗能活吗?”吴邪问。

  “能。”张起灵笃定地说。

  吴邪笑了。他想起张起灵说过的话,很少,却几乎从没错。比如当年说“我来守青铜门”,就真的守了十年;比如现在说“能”,这株野豌豆苗大概真的能爬满篱笆,结出饱满的豆荚。

  傍晚时,胖子炖的南瓜粥好了,盛在粗瓷碗里,金黄的粥上漂着油花,撒了把葱花。三人坐在门槛上,就着暮色喝粥,粥里的南瓜甜糯,腊肉咸香,混在一起暖乎乎的。

  “明天去后山采点蘑菇吧?”胖子舔着碗边说,“前几天下过雨,肯定长了不少。”

  “我跟你去。”吴邪说,又看向张起灵,“你呢?”

  张起灵正看着篱笆边的野豌豆苗,闻言回头,目光落在吴邪沾了点粥渍的嘴角,伸手替他擦掉:“一起。”

  吴邪的脸颊有点发烫,连忙低头喝粥,掩饰般地舀了一大勺,却被烫得直呼气。胖子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张起灵的嘴角也微微扬着,像藏了片融化的雪。

  夜色慢慢漫上来,星星一颗接一颗亮起来。胖子早早去睡了,打着震天响的呼噜。吴邪和张起灵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没开灯,就着月光看那株野豌豆苗。

  “你说,”吴邪轻声问,“咱们算不算把日子过成了诗?”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伸手握住他的手。吴邪的手指还带着补篱笆时留下的红痕,被他轻轻摩挲着。月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撒了层银粉。

  远处传来几声狗吠,近处只有虫鸣和彼此的呼吸声。吴邪觉得,这大概就是最好的诗了——没有华丽的词藻,只有篱笆边的春芽,碗里的粥,和身边这个人。

  他反手握紧张起灵的手,掌心相贴,温度慢慢渗进去,像春芽扎进土里,扎实又安稳。

  “嗯,”张起灵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清晰,“是诗。”

  第二天一早,三人背着竹篓往后山去。露水打湿了裤脚,有点凉,却带着草木的清香。胖子在前头开路,嘴里不停念叨着哪种蘑菇能吃,哪种有毒,都是跟村里的老人学的。

  张起灵走在中间,手里拿着根树枝,时不时拨开挡路的藤蔓,总在吴邪快被绊倒时,伸手扶他一把。吴邪跟在后面,看着他宽厚的背影,觉得这山路再长,也走不腻。

  “看!那边有片松蘑!”胖子突然大喊,指着一棵老松树下。那片松蘑紫莹莹的,顶着小伞,看着就喜人。

  吴邪刚要跑过去,被张起灵拉住。“慢点,有蛇。”他指了指松蘑旁的草叶,一条翠绿的小蛇正盘在那里,吐着信子。

  胖子吓得往后一跳:“我去!这玩意儿看着就毒!”

  张起灵捡起块石头,轻轻一掷,落在小蛇旁边,小蛇受惊,“嗖”地钻进草丛不见了。“可以采了。”他说。

  吴邪蹲下身采松蘑,指尖沾了点白色的菌液,像牛奶。张起灵也蹲下来,动作比他轻柔,采完还会顺手把周围的落叶归拢,免得下次不好找。

  “你看这朵,长得像不像胖子?”吴邪举起一朵胖乎乎的大松蘑,笑得眉眼弯弯。

  张起灵看了看松蘑,又看了看远处正跟一株蕨类植物较劲的胖子,点了点头。

  胖子听见了,回头嚷嚷:“你们俩又说我啥坏话呢!”

  “夸你可爱!”吴邪笑着喊回去,把松蘑放进竹篓里,和张起灵的手不经意间碰到一起,两人都没躲开,任由指尖的温度在湿漉漉的空气里蔓延。

  太阳升高时,竹篓已经装了小半。胖子提议回家,说再晚就该热了。下山的路上,吴邪走得急,脚下一滑,张起灵眼疾手快地拽住他,两人一起坐在了地上。

  竹篓里的蘑菇撒了几个出来,胖子回头看了,笑得直不起腰:“我说天真,你这平衡感还跟当年在斗里一样差!”

  吴邪刚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正趴在张起灵怀里,对方的手还护着他的后颈。阳光穿过树叶,在张起灵的睫毛上跳跃,他的眼神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亮得惊人。

  “对不住啊。”吴邪连忙爬起来,脸颊发烫。

  张起灵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把撒出来的蘑菇捡进竹篓,淡淡道:“没事。”

  下山的脚步慢了些,吴邪的心跳却快得像要蹦出来。他偷偷看张起灵,对方的耳根有点红,被阳光晒的,还是别的什么?吴邪不敢深想,只是觉得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蹦得欢。

  回到家时,胖子把蘑菇分类整理,吴邪去烧火,张起灵则坐在门槛上,用小刀削着什么。吴邪偷偷瞄了一眼,是根竹条,被他削得细细的,像是要编什么。

  中午炖的蘑菇汤,奶白色的汤里飘着翠绿的葱花,松蘑的鲜香弥漫了整个院子。胖子喝得直咂嘴,说比城里饭馆的好吃一百倍。

  吴邪喝着汤,看向门口。张起灵不知什么时候把那根竹条编成了个小小的篱笆模型,就放在石桌上,上面还粘着片野豌豆的嫩叶,像个微缩的他们家院子。

  吴邪的心里突然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胀胀的。他想,所谓的养老,大概就是这样吧——有人陪你采蘑菇,有人为你编个小篱笆,锅里的汤冒着热气,窗外的阳光正好,日子像株慢慢生长的野豌豆,安静,却充满希望。

  饭后,吴邪去洗碗,张起灵跟进来,从背后轻轻环住他的腰。吴邪的身体一僵,手里的碗差点掉下去。

  “昨天的篱笆,”张起灵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有点痒,“还没补完。”

  “嗯。”吴邪的声音有点抖。

  “以后,一起补。”

  “好。”

  水流哗哗地响,冲走了碗上的泡沫,也冲走了那些年的惊心动魄。吴邪转过身,回抱住张起灵,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像听着这安稳日子的节拍。

  胖子在院子里喊:“天真!哑巴张!快来帮我把南瓜籽收起来,要下雨了!”

  两人相视而笑,拉着手走出去。天空果然阴了下来,风里带着雨意,却让人觉得安心。

  原来,最动人的不是轰轰烈烈的冒险,而是柴米油盐的平淡,是有人陪你补篱笆,看春芽,把日子过成一首长长的、暖暖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