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躁、乱-《一刀破仙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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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坳里的雪也没化干净,风卷着碎雪沫子,打在沈夜脸上,像小刀子。

  他站在空地中央,左手按在刀柄上,右手垂在身侧。

  看着之前地上厮杀留下的痕迹,冻硬的血痂嵌在雪地里,黑一块红一块,像幅难看的画。

  这时他心神不宁的感觉又上来了。

  是最近偶尔有的,最近除了有被监视的感觉外,就是这个心神不宁。

  是种说不出的躁。

  像有东西在脑子里钻,一抽一抽的。

  沈夜伸手摸了摸百会穴的位置,微微发烫。

  体内的气转了一圈——又是那模糊的画面。

  看不清。

  只觉得暗,有光在晃,还有人在说话,声音像隔了层水,听不真切。

  “啧。”沈夜咂了下嘴,拔出刀。

  刀身映着雪光,亮得刺眼。

  他没多想,抬手就是一劈。

  没有目标,就劈空气。

  劈得很直,很稳,刀气裹着雪沫子,“呼”地一声扫过。

  躁就练。

  刀在手。

  万事不愁。

  他的刀只要快,就行。

  而且沈夜虽说最近刀气能外放了,可他总觉得还差了点意思——差在哪,说不上来,就是觉得还能再快,快到能把风都劈开。

  那就练。

  劈、砍、斩、截。

  动作很简单,没有花架子,却带着股与生俱来执拗的狠劲。

  每一刀下去,都像要把心里那点躁气全泄出去。雪地里的血痂被刀风扫到,碎成小块,又被风卷走。

  练到第五十八刀的时候,沈夜脚步动了。

  凌霄步。

  身子像片叶子,往后飘了半尺,避开了自己刚才劈出的刀气余波。接着往前踏,一步就到了三丈外,刀顺势横斩,雪地上划出一道深沟,沟里的雪瞬间化成水。

  如果有人看到沈夜此时,根本分不清他是修仙者还是修武者。

  劈山断河是修仙者的本事,可沈夜的刀又太刚,带着修武者的硬气;凌霄步飘得像御风,踏在雪地上连个深点的印子都没有。

  沈夜自己也不管这些,反正刀快就行。

  体内的刀气在转。

  很奇怪的刀气。

  不像修仙者的灵力那么纯,也不像修武者的内气那么烈,倒像把两者揉在了一起,冷的时候能冻住经脉,热的时候又像烧红的铁。

  他研究过几次,没搞懂,索性就不管了——能杀人的刀气,就是好刀气。

  太阳偏西的时候,沈夜收了刀。

  沈夜没觉得累,反而心里那点躁气散了不少。

  山坳里还是空旷,只有风在吹。

  他转身往镇里走。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医馆的灯亮着,窗户纸上映着郑凡的影子。

  他推开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还有饭菜的香味。

  “回来了。”郑凡坐在桌边,面前摆着两副碗筷。

  “嗯。”沈夜把刀靠在墙角,坐下。

  桌上有一碟炒青菜,一碗炖肉,还有两碗白米饭。

  炖肉是女人从镇上河里捞出来的鱼炖的,鲜得很。

  沈夜没说话,拿起筷子就吃。

  他饿了,练了一天刀,肚子早空了。

  郑凡也没多问,只是偶尔给他夹块肉。

  吃完饭,沈夜走到院子里。

  马厩里的“小夜”听到动静,打了个响鼻。

  他走过去,从槽里拿起一把干草,递到小夜嘴边。

  小夜低头吃着,鼻子蹭了蹭他的手,暖暖的。

  沈夜摸着它的脖子,马毛很软,像黑色的绸缎。

  “今天没自己出去跑?”他低声问,像在跟朋友说话。

  小夜又打了个响鼻,像是回应。

  院子里很静,只有马吃草的声音,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叫。

  沈夜站了一会,心里逐渐稳了下来。比在山坳里练刀时还稳。

  他觉得,有这匹马,有这医馆,有郑凡,落雪镇就像个窝,能让他歇脚。

  日子就这么过着吧。

  挺好。

  之后的日子依旧重复。

  早上沈夜去山坳练刀,下午要么在医馆帮忙,要么去镇上转一圈。

  郑凡还是老样子,坐诊、熬药,偶尔跟镇上的人聊聊天。盯着小镇的眼睛还在,还是没杀气,沈夜没管,他们看他们的,他过他的。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落雪镇变了点样子。

  来的人更多了起来。

  都是从别的地方过来的,镇里的房子不够住,大家就自己动手,在镇边搭起了不少小木屋。

  郑凡的医馆也忙了起来,每天都有病人来,大多是冻着了,或者饿出了病。

  沈夜也忙了点。

  他帮着镇里上了年纪的人劈柴、挑水,有时候还会教几个年轻小伙子练刀——不是杀人的刀,是防身的本事。

  小伙子们都很佩服他,觉得他厉害,喊他“沈大哥”。

  只有沈夜自己知道,那股心神不宁的感觉,没散,反而越来越重了。

  百会穴的气转得越来越勤,模糊的画面也越来越多。

  他好像看到了皇宫,看到了穿龙袍的人,还看到了黑色的石棺。

  每次脑海中这些画面闪过,头都会疼,像被人用锤子敲。

  他问过郑凡。

  郑凡只是摇摇头,说:“该看清的时候,自然会看清。”

  沈夜没再问。

  他知道,郑凡比他懂的多,郑凡不说,肯定有不说的道理。

  而此时的京城,也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皇帝赵刚失踪的消息,像颗炸雷,突然在京城里炸开了。

  一开始还没人敢说,只有宫里的人知道。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没过几天,消息就传了出去。

  老百姓们议论纷纷,有的说皇帝是被修仙者带走了,有的说皇帝是躲起来了,还有的说皇帝已经死了。

  更乱的是朝堂。

  前朝皇帝贺明的部下,突然冒了出来。

  贺明当年被赵刚推翻,部下大多逃散了,躲在暗处。

  赵刚当时觉得这些人成不了气候,没赶尽杀绝,没想到现在竟成了大麻烦。

  为首的是贺明的老部下,姓周,以前也是个将军,现在手里握着三五万兵马,还找来了几个淬体境的修武者。

  周将军在城外扎了营,每天都派人在城下喊话,说赵刚是乱臣贼子,杀了贺明,现在又凭空失踪,肯定是遭了天谴,要大家跟他一起“清君侧,复前朝”。

  京城里的官员也慌了。

  有的想投靠周将军,有的想保赵烈,还有的干脆收拾东西,准备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