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工农两手抓,两手都要硬-《重生七零:空间搬空仇家养崽崽》

  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

  不是惊雷,而是一根滚烫的烙铁,无声无息地烙在了红星大队每个年轻人的心尖上。

  知青点那排低矮的土坯房,彻底变了味道。

  不再是汗水和闲聊的烟火气,而是煤油燃烧不充分的呛鼻味,混合着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渴望。

  那是改变命运的渴望。

  周卫国已经不是在学习,而是在拼命。

  他把自己的血肉、睡眠、理智,全部压在了那盏跳动的小小油灯上。

  整个人瘦得脱了形,两颊深陷下去,眼窝里只剩下两颗布满血丝、死死瞪着书本的眼球。

  夜里,同屋的人被一阵古怪的“咯吱”声惊醒。

  周卫国坐在炕上,手里捏着半个冰冷的窝头,正用手指在上面疯狂划拉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

  “sin,cos,tan……”

  那不是函数曲线,那是一个人被逼到绝境的挣扎痕迹。

  “卫国,你这是魔怔了!”

  同屋的人一把抢过窝头,心疼地说道:“歇会儿吧,人不是铁打的!”

  周卫国猛地抬头,眼神凶狠得像头野兽。

  “歇?”

  他喉咙里挤出沙哑的低吼:“我凭什么歇?我一歇,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同屋的知青被这股狠劲吓得缩了缩脖子,想劝又不敢劝。这家伙现在就是个炸药桶,一点就着。

  女知青张秀兰则把自己变成了一台精准的机器。

  白天在编织厂,她的手速冠绝全场,竹篾在指间翻飞,没有一丝一毫的精力浪费。

  到了晚上,她雷打不动学习三小时。

  学习计划表上的任务被一项项划掉,冷酷得像在执行军令。

  只是在夜深人静时,她偶尔望向窗外,那双沉静的眼眸深处,会闪过一丝空茫。

  万一……考不上呢?

  这五个字,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利剑。

  王援朝彻底被这把剑吓破了胆,成了行走的焦虑源。

  书本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唉声叹气成了他的日常。

  “哎,这消息到底准不准?”

  “这题也太难了!老师当年压根没讲过!”

  他的同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一天叹气能叹八十遍,有这功夫多背两个单词不香吗?”

  “你懂什么!”王援朝急眼了,“我这叫释放压力!心理学懂不懂?”

  “心理学个屁!你这叫自我折磨!”

  而李卫东,则在几次挣扎后,用一声怒吼掩盖了自己的无力。

  “操!天书一样!老子不是读书的料!”

  他把书狠狠摔在炕上。

  可看着周围埋头苦读的身影,那份不甘又像蚂蚁一样啃噬着他的心。

  “东子,别气馁啊。”旁边的知青小声劝道,“你不是说要考体育学院吗?那个不用考数理化。”

  李卫东眼睛一亮,又暗了下去:“体育学院也得考语文啊!我作文写得跟狗爬似的。”

  “那就练呗!大不了先从写日记开始。”

  “写个屁的日记!今天挖粪,明天挖粪,后天还是挖粪,有啥好写的?”

  这股备考的野火,甚至烧到了队里的已婚社员身上。

  张丽梅哄睡孩子后,翻出压箱底的高中课本,看着看着就走了神。

  大学……会是什么样?

  可孩子一声梦呓,瞬间将她拉回现实。

  那点火苗,被沉重的现实浇灭。

  她轻抚着孩子的小脸,苦笑一声。算了,这辈子就这样吧。至少要让孩子有机会走出去。

  沈君兰看着这一切,眉头越皱越紧。

  她找到正在巡视工坊的李队长,语气严肃:“队长,你闻到没?知青点那股味儿不对了。”

  李队长一愣:“什么味儿?”

  “烧糊了的味儿。”

  沈君兰眼神深远:“弦绷得太紧,会断。人逼得太狠,会疯。”

  李队长心里咯噔一下。

  他只看到了生产没落下,却没深想这背后的代价。

  沈君兰的话,如冷水泼头。

  “那你说咋办?总不能不让人家考吧?”李队长有些为难,“这可是国家政策。”

  “当然要考。但得有个度。”沈君兰想了想,“明天开个社员大会,把话说明白。”

  第二天,李队长紧急召集全体社员大会,脸色铁青。

  “高考!天大的好事!”

  他一开口就定了调,洪亮的声音压下所有窃窃私语。

  “国家开这扇门,是为了挑人才!谁想考,我李长海不拦着!谁考上了,大队敲锣打鼓送你走!”

  知青们的眼睛瞬间亮了。

  李队长话锋陡然一转,声音里带着寒意。

  “但是!”

  “工坊的机器不能停!地里的庄稼不能荒!”

  “谁要是为了复习,耽误了生产,砸了咱们红星大队的牌子——”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别怪我按新规矩办事!扣钱!罚工!严重的,直接给我回地里抡锄头!”

  台下一片窃窃私语。有人小声嘀咕:“这不是为难人吗?”

  李队长耳朵尖,听见了,声音更大:“为难?我告诉你们什么叫为难!咱们大队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光景,要是因为你们几个人影响了全队的饭碗,那才叫为难!”

  “咱们大队的饭碗,比天大!谁也别想砸!”

  “工农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李队长一锤定音:“想奔前程,我给你们搭桥!但前提是,你得先把手里的活干利索!这是根!”

  台下的知青们面面相觑,心情复杂。既有被理解的感动,又有被约束的不甘。

  李队长说得出,做得到。

  他立刻调整排班,让备考任务重的知青去干流程固定的活儿。

  但生产指标和质量考核,却卡得更死。

  铁腕之下,藏着他笨拙的温情。

  食堂每晚给夜校留的那锅热粥,是他亲自去后厨加的料,多放了红糖和红枣。

  各组长也被他私下叮嘱:“嘴上严点,心里多体谅。这帮孩子不容易。”

  这份恩威并施,让知青们心里五味杂陈。

  既不敢懈怠,又生出一份实实在在的感激。

  于是,红星大队出现了一幅奇特的画面。

  白天,机器轰鸣,人人都像上紧了发条的战士。

  夜晚,灯火通明,人人又变回了冲刺独木桥的考生。

  周卫国再拼命,白天也不敢分神。

  汗水滴在滚烫的机器上,瞬间蒸发。

  张秀兰更是将时间管理发挥到了极致,工作与学习无缝切换。

  然而,沈君兰的担忧,终究还是应验了。

  这天深夜,夜校里依旧人头攒动。

  连续熬了三个通宵的周卫国,正为一道难题绞尽脑汁。

  他的眼皮越来越重,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下垂。

  “不行,不能睡……”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清醒。

  旁边的王援朝看不下去了:“卫国,你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闭嘴!”周卫国头也不抬,“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猛地,他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

  笔从僵硬的手指间滑落。

  他想起身,却发现身体不听使唤。

  天旋地转间,视野骤然一黑。

  “噗通——”

  一声闷响,周卫国直挺挺地从板凳上栽了下去。

  额头重重磕在桌角,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啊!周卫国晕倒了!”

  尖叫声划破夜空。

  整个夜校瞬间大乱。

  “快!快去叫沈大夫!”

  “别动他!小心别碰到伤口!”

  “这血流得也太多了!”

  人群乱成一团,有的去找沈君兰,有的忙着清理现场,还有的吓得不知所措。

  王援朝蹲在周卫国身边,手足无措:“卫国!卫国你醒醒!”

  这一夜,注定无人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