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排队枪毙战术-《明末改革》

  崇祯九年七月初,大明昭勇将军卢象升亲率二万八千精锐,如一把出鞘的利剑,自东向西,直插陕西腹地,兵锋锐不可当。大军所过之处,叛军望风披靡,州县相继光复。卢象升不仅军事上高歌猛进,更注重安抚地方,迅速恢复秩序,赢得了民心。

  与此同时,一道道盖着督师印信的调兵檄文,通过四通八达的驿站系统,被火速送往陕西各处军屯。得益于朱由检近年来大力整顿和扩建驿站,其传递效率极高,指令得以畅通无阻地抵达基层。各地军屯将领虽此前因局势混乱而观望,此刻见到王师旗号与明确的指令,纷纷响应。至七月十五日,已有约一万名来自各处军屯的兵马陆续抵达卢象升麾下,接受统一节制,使其总兵力迅速膨胀,声势大震。

  同一时间,龟缩在西安府的秦王朱存机得知卢象升大军正朝自己汹涌而来,惊惶万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收缩兵力,保住核心地盘。他急忙下令,将正与秦良玉等人对峙的贺人龙所部叛军紧急调回西安府,企图凭借坚城负隅顽抗。

  贺人龙主力这一西调,立刻打破了汉中一带的僵持局面。一直在伺机而动的秦良玉、李邦华、周文郁等人岂会放过这天赐良机?

  他们迅速决策,兵分两路:

  一路由秦良玉亲自率领,统辖原四川东路剿匪大军,立刻挥师南下,返身杀回四川,去救援至今仍被困于川中、消息不通的孙传庭部。

  另一路则由周文郁指挥,整合麾下所能调动的陕西官军,毫不犹豫地冲出汉中要塞,沿着卢象升打开的通道,直扑西安府,与卢象升形成夹击之势!

  而李邦华则坐镇汉中,凭借其陕西三边巡抚的威望和朱由检的高效驿站系统,如同一颗心脏般,将指令和情报源源不断地泵送到陕西各地。原本因叛军作乱而陷入各自为战、甚至观望状态的陕西明军及地方力量,迅速被整合起来。军屯兵马尽数出动,配合卢象升和李邦华的攻势,瞬间控制住了大部分地区的局面,使得朱存机的叛乱势力被迅速压缩、孤立于西安等少数几个据点之内。整个陕西的战局,为之一清!

  崇祯九年七月初,一支风尘仆仆却军容严整的大军,赫然出现在开封府地界。正是日夜兼程、急行军而来的曹变蛟、周遇吉、孙芸部,以及随行的两名英格兰教官罗伯特·肖恩与华莱士·格雷厄姆。全军共计两万零五百人,虽经长途跋涉略显疲态,但装备精良,士气高昂。

  这支生力军的突然出现,瞬间打破了开封战场的平衡。围攻开封已久的左良玉第一时间便接到了探马急报,心中顿时一惊。他深知绝不能让这支士气正盛的官军与城内守军形成呼应,必须将其扼杀在立足未稳之时。

  老于战阵的左良玉反应极为迅速,立刻作出部署。他狠下心来,将麾下兵马一分为二:命其子左梦庚率领集结了军中剩余的所有核心精锐,共计约五万之众,立即前去拦截曹变蛟部。左良玉对左梦庚下达的命令异常坚决:务必趁对方远来疲惫、尚未与开封取得联系之机,以绝对优势兵力发起猛攻,力求一举击溃,最好能全歼这支朝廷援军!

  而左良玉自己,则亲率四万兵马(多为战力稍次的部队和新抓的壮丁),继续牢牢围困开封城,防止城内的李岩夫妇趁机突围或里应外合。他打的如意算盘是:只要左梦庚能迅速击溃曹变蛟,他便可从容解决开封,届时再腾出手来收拾残局。

  于是,左梦庚带着五万精锐,气势汹汹地扑向曹变蛟部预期的进军路线,企图打一个漂亮的伏击或迎头痛击。一场关乎中原战局走向的野战,即将在开封城外爆发。

  崇祯九年七月五日,河南延津。

  左梦庚率领的五万精锐叛军抵达曹变蛟、周遇吉、孙芸所部的两万余朝廷援军必经之地延津。

  左梦庚虽年轻,却深得其父用兵之要。他当即下令,凭借兵力优势,就地依托地势,抢时间扎下坚固营盘。

  顷刻间,叛军如同巨大的工蚁群般行动起来,伐木立栅,挖掘壕沟,堆砌土垒。不过半日功夫,数座互为犄角、连绵数里的坚固营垒便拔地而起,横亘在曹变蛟等人大军前进的道路上。

  左梦庚的战术意图昭然若揭:他并不急于寻求决战,而是要凭借这深沟高垒,打一场消耗战、拖延战。他要像剥洋葱一样,迫使曹变蛟部一个营垒一个营垒地来啃,用血肉和时间来消磨这支生力军的锐气和兵力,将其牢牢钉死在这片土地上,直至其师老兵疲,再伺机一举歼灭,或至少达成将其彻底阻截、无法驰援开封的战略目的。

  叛军大营中弥漫着一种有恃无恐的气息,他们坚信,凭借这精心构建的防线和优势兵力,足以让任何来犯之敌头破血流。

  崇祯九年七月二十,河南延津。

  曹变蛟、周遇吉、孙芸立马于坡上,望着远处叛将左梦庚依托地利、连绵数里、旌旗密布的坚固营垒,眉头无不紧紧锁起。他们千里驰援,为的是速战速决,撕裂封锁,火速解开封之围,绝非来此与叛军结硬寨、打呆仗,空耗宝贵的时日。

  军情紧急,每拖延一刻,开封城的压力便重一分。一股焦灼的气氛在明军将领之间弥漫。

  正当几人苦思破敌之策时,两位英格兰教官罗伯特·肖恩与华莱士·格雷厄姆来到了中军大帐。他们二人此前已仔细勘察了敌军阵势,此刻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华莱士上前一步,用带着口音的汉语开口道:“尊敬的将军们,不必为此烦恼。”

  他伸手指向叛军营垒的方向:“我们观察了敌人营寨的规模和结构。它们的土木工事对于传统的进攻方式来说或许坚固,但在新时代的火力面前,并非不可逾越。”

  罗伯特接口道,语气自信:“请将军允许我们二人,率领那三千名装备了燧发枪的火枪兵,以及操作那三十门‘隼’炮的五百炮兵前出。”

  他目光扫过曹变蛟等人,补充道:“我们将为您打开一条通道。火炮会轰垮他们的木栅和士气,火枪兵会用持续不断的火力压制任何试图反击的敌人。届时,将军您的骑兵和主力,就可以像热刀切黄油一样,冲进去粉碎他们!”

  两位教官的提议大胆而直接,充满了对自身技术和新式战法的强烈自信。这无疑给正苦于传统攻坚手段耗时费力的明军将领们,提供了另一个破局的可能。帐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这两位西方面孔和他们的新战术之上。

  崇祯九年七月二十下午,河南延津。

  在获得曹变蛟等人的首肯后,罗伯特与华莱士立即行动起来。他们没有调动大军,而是极其精准地只动用了那三千名经过他们短期强化训练的燧发枪兵,以及全部三十门“隼”式野战炮和五百名炮兵。

  罗伯特亲自指挥炮兵部队。三十门轻便的“隼”炮被迅速推至预先勘测好的射击阵位,这个距离刚好在叛军弓箭和大多数老式火铳的有效射程之外,却正好处于“隼”炮的精准轰击范围之内。炮手们在华莱士和罗伯特带来的测量工具(如简单的象限仪)和口令指导下,迅速完成装填和瞄准。他们的目标并非敌军士兵,而是叛军营垒最前沿的木制栅栏、了望塔和营门!

  “Fire!(开火!)”

  随着罗伯特一声令下,三十门火炮依次发出怒吼!实心铁球划破空气,精准地砸向预设目标!木屑纷飞,栅栏破碎,一座了望塔在连续命中后轰然倒塌!叛军从未经历过如此精准而猛烈的炮火打击,营垒前沿瞬间陷入混乱,工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摧毁。

  几乎在炮击开始的同时,华莱士指挥三千燧发枪兵,以三排标准的线性阵型向前推进。他们步伐沉稳,在炮火的掩护下,一直推进到距离叛军营垒约一百码的位置——这正好是燧发枪可以有效进行精准齐射的距离,而叛军的弓弩和火绳枪则被火炮死死的压制着。

  “First rank, present! Fire!(第一排,举枪!开火!)”

  “Second rank, present! Fire!(第二排,举枪!开火!)”

  “Third rank, present! Fire!(第三排,举枪!开火!)”

  华莱士的口令清晰而冷静。燧发枪兵们严格执行训练内容,三排士兵轮替上前射击、后退装填。顿时,爆豆般密集而持续的枪声响起,硝烟弥漫成一道白色的死亡之墙!任何试图在破损工事后集结、或者想用弓箭还击的叛军,立刻被这连绵不绝的火力射翻在地。

  这种超越时代的战术,彻底打懵了左梦庚的叛军。他们习惯了冲锋、近身搏杀或者传统的守城战,何曾见过这种隔着老远就被对方用火炮和持续不断的排枪按在地上摩擦的打法?工事被毁,出头即死,士气以惊人的速度崩溃。

  炮火开始向营垒纵深延伸,阻止援兵。前方的燧发枪兵在完成数轮齐射、彻底压制住当面之敌后,发出了震天的喊杀声,发起了刺刀冲锋。

  实际上,当明军燧发枪兵冲入破损的营垒时,遭遇的抵抗微乎其微。幸存的叛军早已胆寒,要么跪地投降,要么丢盔弃甲向后逃窜。

  短短一个下午,一座原本看似坚固的营垒,便在两位英国教官主导的、典型近代化“火炮轰击 线列枪毙 刺刀冲锋”的战术组合下,宣告易主。

  后方观战的曹变蛟、周遇吉、孙芸等人看得目瞪口呆。他们虽然知道新式火器犀利,却万万没想到,在正确的战术运用下,竟能产生如此摧枯拉朽、近乎碾压的效果!

  曹变蛟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地大吼道:“他娘的!这洋和尚的经,念得是真好啊!传令下去,就照这个法子,给老子继续轰!继续打!”

  左梦庚站在中军大帐前,举着千里镜,眼睁睁地看着最外围那座营垒上空,原本飘扬着的“左”字认旗被砍倒,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陌生的明军旗帜冉冉升起。他整个人僵在原地,举着千里镜的手都忘了放下,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惨白和茫然。

  “一……一个下午?”他喃喃自语,“就……就这么一个下午?老子辛辛苦苦让人挖沟立寨、加固了这么多天的营垒……就没了?”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嗡嗡作响,完全无法理解刚才发生的一切。那支官军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用人命来填壕沟、攀栅栏,进行惨烈的蚁附攻城。他们只是远远地架起那些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小炮,然后就是持续不断、如同爆豆般密集的铳声……然后,他前沿的守军就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砸垮了士气,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原本指望用这些坚固营垒来消耗官军锐气和兵力的如意算盘,此刻听起来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他非但没能消耗掉对方,反而白白赔上了一个经营多日的营垒和里面的守军,更是给官军送上了一个现成的、加固过的前进基地!

  “他们……他们用的到底是什么妖法?!”

  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官军拿下第一座营垒后,并没有急于向内冲击,反而开始有条不紊地清理战场、加固工事,甚至将那些可怕的小炮向前推移——看那架势,分明是打算以这个营垒为跳板和炮兵阵地,如法炮制,继续啃食他的下一道防线!

  他辛辛苦苦构建的防御体系,在对方这种不讲道理的犀利打法面前,竟显得如此笨拙和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