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鸿门宴惊魂,金蝉脱壳-《锦书难托负心人》

  三皇子侧妃郭氏的赏花宴,设在府中精巧的江南园林中。是日,宾客云集,衣香鬓影,言笑晏晏,一派富贵闲适景象。然而,在这片浮华之下,却暗流涌动。

  苏锦书一身素雅而不失身份的湖蓝色衣裙,准时赴宴。她妆容得体,举止从容,仿佛只是来参加一场普通的聚会,但全身的神经都已绷紧,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她一入场,便感受到了几道若有实质的打量目光。侧妃郭氏亲热地挽着她的手,将她引入席间,言辞热情,笑容满面,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冷意。

  苏锦书心中冷笑,面上却配合着演出,言笑自如,应对得体。她牢记那神秘的警告,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席面,果然看到了一碟做得格外精致的杏仁糕,又瞥了眼不远处那碧波荡漾、深不见底的荷花池。

  陷阱,已经布下。

  宴至中途,侧妃郭氏果然亲自拈起一块杏仁糕,笑意盈盈地递向苏锦书:“苏妹妹,快来尝尝这杏仁糕,可是府里江南点心师傅的拿手绝活,别处吃不到的。”

  刹那间,周围似乎安静了一瞬,不少目光都若有若无地聚焦过来。

  苏锦书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露出受宠若惊又略带歉然的笑容,微微侧身避开,柔声道:“多谢侧妃娘娘厚爱,只是……只是臣女自幼便对杏仁过敏,沾上一点便浑身起红疹,呼吸不畅,实在无福消受这般美味,还请娘娘恕罪。”她语气真诚,甚至还带着几分惋惜。

  郭氏递糕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瞬间冷了几分:“哦?竟是如此不巧。倒是本宫疏忽了。”她自然地收回手,将糕点放下,仿佛只是一个小插曲。

  然而,苏锦书注意到,郭氏身旁一个管事嬷嬷的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

  紧接着,便有几位与郭氏交好的官家小姐起哄,要行“曲水流觞”之令,输者需至荷花池边咏诗一首。

  果然来了!目标就是荷花池!

  几轮下来,那酒杯果然“恰好”停在了苏锦书面前。

  在众人或期待或看戏的目光中,苏锦书坦然起身,笑道:“臣女才疏学浅,只好献丑了。”她缓步走向荷花池,却在距离池边尚有五六步远时便停下,远远望着池中盛放的荷花,沉吟片刻,吟了一首中规中矩的咏荷诗。

  她站的位置巧妙,既完成了指令,又远离了危险区域,让潜在的黑手毫无下手之机。

  两次发难,皆被无声化解。郭氏脸上的笑容渐渐有些挂不住了。

  就在气氛略显尴尬之际,园外忽然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一个丫鬟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在郭氏耳边低语了几句。

  郭氏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也顾上不维持仪态,失声道:“什么?!兄长他……”她似乎意识到失言,立刻住口,但脸上的惊怒和慌乱却掩饰不住。

  席间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苏锦书垂眸,掩去眼底一丝了然。时机到了!她之前匿名递给御史的关于郭氏兄长强占民田、逼出人命的材料,显然已经开始发酵!御史恐怕就在今日上了弹劾的奏本!

  这突如其来的家族丑闻,彻底打乱了郭氏的阵脚。她再也无心继续这场意在算计苏锦书的宴会,强笑着敷衍几句,便匆匆离席而去。

  主家离去,宴会自然不欢而散。

  苏锦书随着一众宾客从容离开三皇子府。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她才缓缓舒出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今日虽凭借预警和急智险险过关,但也彻底得罪了三皇子一派。郭氏兄长之事一旦查实,三皇子侧妃之位恐将不保,这笔账,他们必然会算到她苏锦书头上!

  然而,她别无选择。

  回到苏府,还未等她歇口气,宫中的传旨太监竟又到了!

  这一次,来的不是贵妃宫中的人,而是皇帝身边的心腹大太监!

  苏府上下顿时跪倒一片,气氛比上一次更为凝重。

  大太监面无表情,展开明黄绢布,尖细的声音响彻庭院:

  “陛下口谕:苏氏锦书,聪慧敏达,朕心甚慰。然女子终究当以贞静为本。特许尔入宫,于太后驾前抄录佛经,静心养性,以示天恩。即刻收拾,随咱家入宫吧。”

  如同一声惊雷,炸响在苏锦书耳边!

  去太后宫中抄佛经?静心养性?

  这哪里是恩赏?这分明是变相的软禁!

  皇帝定然是知道了今日三皇子府中发生的一切,甚至可能猜到了郭氏兄长之事与她有关!他将她放入太后宫中,表面是荣耀,实则是将她牢牢控在眼皮底下,隔绝她与外界(尤其是东宫、萧夜玄)的联系,防止她再搅动风雨!

  这才是帝王真正的掌控之术!

  苏锦书脸色苍白,指尖冰凉。

  太后的长乐宫,那将是比贵妃宫中更为复杂、更为森严的龙潭虎穴。那里是后宫权力的顶点,一举一动皆在太后和皇帝眼中。

  萧夜玄的手,还能伸进长乐宫吗?

  那个神秘的示警者,又会如何?

  她这一去,何时才能出来?她的复仇大计,难道就要就此中断?

  皇帝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带着无尽的惊惧与疑问,苏锦书在父亲担忧又惶恐的目光中,登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前方的路,愈发吉凶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