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说“陛下,该改谥号了”-《冲喜傻王爷,神医王妃她杀疯了》

  春分之日,天光乍破,一抹素白身影穿过长街,无声地踏上通往宫城的白玉石阶。

  云苏微未着华服,仅一身素白深衣,怀中抱着一只沉香木盒,那是母亲林氏唯一的遗物。

  她没有去承恩门哭诉,也未往宗人府递状,而是径直走到了象征皇权与祖制的太庙之外。

  禁军的铁甲在晨曦中泛着冷光,拦住了她的去路。

  “大胆!此乃皇家禁地,速速退去!”

  云苏微置若罔闻,在那庄严肃穆的朱墙前,敛衣,屈膝,重重跪下。

  她挺直了脊梁,清越而坚定的声音,穿透了清晨的薄雾,响彻整片宫前广场:“臣妾云苏微,叩见陛下!”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先母林氏,出身杏林世家,一生贞静守礼,医术通神,救人无数。然十年前,却被一道密旨记为‘用药失当’,贬入‘误诊名录’,从此声名尽毁,含冤而终,至今不得入家族宗祠,成孤魂野鬼!”

  她高高举起手中的木盒:“臣妾今日所求,非金银田产,非荣华富贵,唯愿陛下圣心明鉴,重审此案,还吾母一个公道,赐吾母一个公正谥号!”

  这番话如平地惊雷,迅速在京城传开。

  无数百姓闻讯涌来,将太庙外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之中,有许多曾受过林氏恩惠的普通人家。

  很快,第一个人跪下了,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不过半个时辰,百人长跪于阶前,他们举起手臂,汇成一股撼天动地的声浪:“请陛下重审!还林神医清白!”

  然而,养心殿的大门紧闭,整整三日,未传出只言片语。

  皇帝的沉默,像一块巨石,压在所有人心头。

  云苏微却未曾动摇分毫。

  她不饮不食,脊背却愈发挺直。

  她知晓,沉默,亦是一种博弈。

  于是,她命人传话出去。

  第四日,京中最大的医馆苏济堂门前,忽然立起了一面巨大的“忆母墙”,墙上贴满了百姓写给亡故亲人的悼词,字字泣血。

  其中一张素笺上,一句“若天下母亲皆可被随意抹黑,那谁的孩子还能安心长大?”的质问,如利剑般刺痛了每一个为人子女的心。

  与此同时,济世塾的数百名学子,每日卯时,都会聚集在太庙之外,齐声诵读那篇纪念林氏医德的《青梧辞》。

  哀思与愤怒交织,民意如潮水般汹涌。

  连几位早已致仕、不问政事的老臣,也坐不住了,联名上书,恳请皇帝复审林氏一案,以安民心。

  第五日清晨,天色未亮,一道黑影借着宫墙的掩护悄然出宫。

  阿牛在约定的地点,从沈知意手中接过了一只冰冷的铁盒。

  他甚至来不及多说一句,那身影便再次没入黑暗。

  云苏微在七王府的书房里,打开了那只铁盒。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本陈旧的册子,封面用小篆写着三个字——《供奉录》。

  她的指尖颤抖着翻开,那熟悉的朱砂墨迹瞬间攫住了她的呼吸。

  上面详细记录了当年一项隐秘的“血引”试验,目的不详,但过程却触目惊心。

  每一页,都记录着一个“供奉者”的名字、抽血日期、身体反应。

  而在她母亲林氏那一页,赫然盖着鲜红的凤印,那是皇后的印鉴!

  在记录的末尾,更有皇帝龙飞凤舞的亲批:“准行,隐其名。”

  更骇人的是,记录显示,类似试验共进行十二例,供奉者皆为体质特殊、身怀异香的女子。

  而最终的结果栏里,用冷酷的笔迹写着:存活者,仅两人。

  一人是林氏,另一人,是一名早已被宣告暴毙失踪的宫妃。

  这一刻,云苏微终于明白了母亲临终前拼死也要留下那个藏着银针的荷包,以及那张写着“血见枯”的药笺。

  母亲不是在留下罪证,她是在等,等一个能够看懂这背后血腥真相,并有能力将其公之于众的人。

  她的眼中没有泪,只有燃起的熊熊烈火。

  她当即将《供奉录》誊抄了一份,命人秘密送往贵妃萧玉娆的宫中。

  萧玉娆看着那份副本,原本慵懒含笑的脸庞一点点变得煞白。

  当她看到自己也曾一度被列入备选名单,只是因一场恰到好处的大病而堪堪躲过时,她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她颤抖着,泪水夺眶而出:“原来我也曾是备选药引……难怪,难怪我每次病重,皇后都那般‘关心’,亲自守着为我熬药……”

  恐惧过后,是滔天的愤怒。

  她猛地站起身,毅然换上繁复的朝服,手持那份抄录的《供奉录》,在百官早朝之际,直闯养心殿。

  “臣妾萧玉娆,有冤情上奏!”她跪倒在金銮殿冰冷的地面上,高举册子,声音凄厉,“陛下若今日不正林夫人之名,则天下女子皆知,忠良之后,不过是可以被随意榨取、用完即弃的药材!”

  皇帝的脸色瞬间铁青,龙椅扶手被他捏得咯咯作响。

  就在他即将发作之时,一直侍立在殿角的宫女小满,忽然往前一步,低声却清晰地说道:“奴婢听见了……林夫人出事那天夜里,奴婢在殿外值守,亲耳听见您对皇后娘娘说,‘为了江山,只能对不起她了’。”

  这句轻飘飘的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满朝文武,一片死寂。

  当夜,圣旨下达,以雷霆万钧之势传遍京城:林氏冤案得以平反,洗去所有污名,追赠“慧贞夫人”,牌位移入家族宗祠正位,享后人供奉;那本记录了无数医者血泪的《误诊名录》被永久封存,并立下新规,今后凡涉后宫医案,须有太医院、大理寺及三品以上官员联署方可最终定论。

  消息传来,太庙外的百姓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云苏微立于七王府的高台之上,遥望着远处太庙通明的灯火,手中轻轻抚过一枚母亲留下的银针,针身冰凉,一如她此刻的心境。

  离玄烬走到她身边,玄色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低语:“你赢了。”

  她微微摇头,目光悠远而沉静:“不,我只是让那些沉默了十年的血,终于发出了它们应有的声音。”

  话音刚落,檐下的风铃被夜风吹动,发出一串清脆又寂寥的轻响。

  随着铃音,一枚早已褪去鲜亮色泽、边缘微卷的素心兰花瓣,打着旋儿,悄无声息地从高墙之外飘落,正好落在她脚边的石阶上。

  那花瓣,是从皇后寝宫长坤宫的方向,被风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