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荒泽剑鸣·桃花血祭-《天裁之镇妖》

  荒泽·腐骨丘

  湿冷的雾气如同裹尸布,缠绕着这片被巨大蕨类植物覆盖的土丘。空气中弥漫着淤泥的腥腐、草木的甜腻,以及一种若有若无、令人心神烦躁的甜腥瘴气。远处沼泽深处,沉闷的兽吼与虫豸的嘶鸣交织,如同这片绝地的背景哀乐。

  楚云州布下的最后一道“驱虫避瘴符”在土丘边缘亮起微弱的清光,勉强将下方如同黑色潮水般涌动的蛇群阻隔在外。蛇群不甘地嘶鸣,三角头颅上幽绿的竖瞳死死盯着高处,毒涎滴落,在泥沼中腐蚀出缕缕青烟。

  赵铁鹰背靠着一块长满湿滑苔藓的巨石,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遍布全身的伤口。离火反噬的灼痛和妖毒蚀骨的冰冷如同两把钝锯,反复切割着他的意志。腰刀插在身侧泥地里,刀身黯淡无光。李月露蜷缩在他旁边,脸色苍白如纸,紧紧抱着苏夕瑶那顶破旧的斗笠,识海中那缕军魂赤气因巨大的消耗和悲痛而萎靡不振,如同风中残烛。

  付无咎盘膝坐在土丘最高处,背对着众人。他手中握着那柄焕然一新的“镇妖”古剑,剑身暗沉青铜光泽在灰暗的光线下流转,剑格处的星辰印记光芒微弱。他闭着双眼,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却趋于一种奇异的平稳。左眼瞳孔深处,那柄由混沌剑魄凝聚的暗紫心剑虚影不再剧烈闪烁,而是以一种极其缓慢、玄奥的频率明灭着,每一次明灭,都似乎牵引着周围稀薄的天地灵气,丝丝缕缕地汇入他残破的经脉和干涸的丹田。

  他在疗伤,更是在消化。消化塔顶那场生死蜕变带来的庞大信息,消化丹田中那颗初生的、桀骜不驯的剑魄之力,消化…那一剑。

  那一剑。

  斩杀毒箭蟾的瞬间,并非他主动催发。更像是沉睡的剑魄被致命的危机惊醒,本能的反击。力量源于何处?是丹田那颗新生的混沌剑魄?是手中这柄承载了百年剑意与星月佛光的“镇妖”?还是两者在生死一线间产生的共鸣?

  那凝练如丝、斩灭妖毒于无形的暗紫剑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破法”真意。仿佛天地法则、妖元邪祟,在此剑锋之前,皆可裁断!这种力量,与龙虎山煌煌正大的雷法,与上清神术的清虚缥缈,甚至与《金雷斩》的刚猛爆裂都截然不同。它更内敛,更极致,更…霸道!

  “裁云…”付无咎心中默念着雨墨上仙的低语。裁的,是云?是天命?还是…横亘在眼前的这重重枷锁与绝境?

  就在他心神沉浸在对剑魄之力的体悟中时——

  “嘶…咕噜噜…”

  下方浑浊的水洼中,再次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异响!比之前更加沉闷,更加粘稠!一个巨大的、覆盖着墨绿色粘液和腐烂水草的鼓包,缓缓从水洼中央隆起!鼓包裂开,露出一双车轮大小、猩红如血、充满了暴虐与贪婪的巨眼!

  是那头毒箭蟾!它并未被彻底斩杀,反而被付无咎那一剑激起了凶性!此刻,它庞大的身躯几乎完全浮出水面,布满瘤状凸起的墨绿色皮肤上流淌着恶臭的粘液,巨大的口器张开,露出森白交错的利齿,喉咙深处,墨绿色的毒光疯狂汇聚,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毁灭气息!这一次的蓄力,远超之前!

  目标,赫然是土丘上那个盘膝而坐的身影!

  “小心!它又来了!”楚云州脸色剧变,厉声示警!他强提残存灵力,玉骨折扇挥动,数道无形气劲射向毒蟾双眼,试图干扰!赵铁鹰挣扎着想站起,却牵动伤势,猛地咳出一口黑血,气息更加萎靡。李月露惊恐地睁大眼睛,识海中那缕军魂赤气应激般跳动,却虚弱得无法凝聚有效攻击!

  毒蟾对楚云州的攻击视若无睹,猩红的巨眼中只有付无咎!它喉咙深处积蓄的墨绿色毒光已凝成实质,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生死危机,再次降临!

  就在那毁灭性的毒光即将喷薄而出的瞬间!

  付无咎紧闭的左眼,猛地睁开!

  瞳孔深处,那柄暗紫心剑虚影骤然亮起!不再是模糊的光影,而是凝实如真正的剑锋!一股冰冷、锐利、斩断一切的意志,透过那只左眼,如同实质的寒冰,狠狠刺向毒蟾猩红的巨眼!

  毒蟾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汇聚的毒光都出现了瞬间的滞涩!那双暴虐的猩红巨眼中,竟人性化地闪过一丝源自本能的、对更高层次生命威压的惊惧!

  就在这毒蟾心神被摄的刹那!

  付无咎动了!

  他没有站起,甚至没有大幅度的动作。握着“镇妖”古剑的右手,只是极其轻微地、如同拂去尘埃般,向前一递!

  剑尖所指,正是毒蟾那凝聚着恐怖毒光的喉咙深处!

  “嗡——!”

  剑格处那黯淡的星辰印记,随着付无咎心念与剑意的凝聚,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细微、呈现出深邃混沌暗紫色泽的剑气,无声无息地从剑尖迸射而出!

  这道剑气,细如牛毛,却带着一种斩灭虚妄、破尽万法的无上锋芒!它并非依靠磅礴的能量驱动,而是付无咎初成的剑魄意志与“镇妖”剑本身破邪真意的完美融合!

  剑气速度超越了思维!在毒蟾惊惧的眼神中,精准无比地射入它大张的口器,没入那团即将爆发的毁灭毒光核心!

  “嗤——!”

  一声轻响,如同烧红的针尖刺入凝固的油脂!

  那团凝聚了恐怖妖力的墨绿色毒光,被这道细微的暗紫剑气从中贯穿、剖开!剑气所过之处,粘稠的毒光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被剑气中蕴含的霸道“破法”真意湮灭、分解!连带着毒蟾喉咙深处积蓄的妖元核心,都被这一剑精准地刺穿、搅碎!

  毒蟾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后一仰!猩红的巨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和茫然!喉咙深处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团污秽的墨绿色粘液混合着破碎的内脏狂喷而出!它发出一声短促、凄厉到变调的怪叫,巨大的身躯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轰然砸回浑浊的水洼,溅起漫天恶臭的泥浆!墨绿色的污血迅速染红了水面,庞大的身躯抽搐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

  土丘之上,一片死寂。

  只有沼泽的风吹过巨大蕨叶的沙沙声。

  楚云州举着折扇的手僵在半空,桃花眼中充满了震撼。

  赵铁鹰撑着腰刀,忘记了咳嗽,眼中锐光闪烁。

  李月露小嘴微张,抱着斗笠,彻底呆住。

  一剑!

  仅仅是一剑!

  如此细微,如此轻描淡写!

  却…瞬杀了一头令他们亡命奔逃的凶悍妖物!

  付无咎缓缓收回古剑,左眼中的心剑虚影渐渐隐去,只余下深邃的暗紫漩涡缓缓旋转。他低头看着剑尖,又看了看水洼中那庞大的蟾尸,眉头微蹙。这一剑,并非刻意为之,更像是一种本能的驱使,一种对剑魄力量的初步掌控。但消耗…同样巨大。丹田中那颗混沌剑魄传来阵阵空虚之感,左眼的视线也再次变得模糊不清。

  “裁云…剑意…”楚云州缓缓放下折扇,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难以抑制的灼热,“凝练无形,破法诛邪…好一个‘裁’字!”他看向付无咎的眼神,如同发现了一座蕴藏着无上宝藏的矿脉。

  付无咎没有回应。他深吸一口带着腥腐气息的空气,强压下身体的虚弱和左眼的刺痛,目光投向南方,那是桃花岛的方向。冰冷的心湖下,是难以抑制的担忧。苏夕瑶…她究竟如何了?

  桃花岛·死寂庭院

  绝望的气息,如同粘稠的墨汁,浸泡着这片曾经恍如仙境的废墟。

  巨大桃树王凄厉的裂口处,暗红色的树脂如同凝固的血液,不断滴落,砸在布满裂痕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啪嗒”声,如同垂死的脉搏。浓郁到化不开的墨绿色妖气,从地底裂缝和树身伤口中源源不断地涌出,扭曲升腾,将天空都染成一片污浊的暗绿。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腐烂气息和深入骨髓的阴寒。

  苏夕瑶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距离那株垂死的桃树王不过数丈之遥。右肩处,那截暗红的断根依旧死死钉在血肉中,如同恶毒的诅咒,不断释放着污秽的血煞戾气,侵蚀着她的身体和刚刚复苏的经脉,带来阵阵蚀骨的冰冷剧痛。这股戾气与她体内源自父亲渡入的、沉寂的妖毒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如同两股阴冷的毒蛇在她体内游走、撕咬。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庭院角落那处被巨大焦黑根须顽强拱卫着的古老石屋上。石屋的门紧闭着,门楣上那朵含苞待放的桃花浮雕,在弥漫的妖气中显得格外脆弱。

  母亲…

  父亲最后绝望的面容和那未尽的话语,如同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着她的心脏。巨大的悲痛、冰冷的恨意、深入骨髓的自责…种种情绪如同狂暴的潮汐,冲击着她刚刚稳固的心神。识海中,那股被唤醒的桃花岛本源之力,在妖毒的刺激和父亲濒死景象的冲击下,变得躁动不安,如同被束缚的怒涛。

  她必须知道真相!知道母亲的下落!知道这毁灭了家园、吞噬了父亲的妖穴,究竟隐藏着什么!

  一股冰冷而坚韧的意志,压下了身体的剧痛和内心的惊涛骇浪。苏夕瑶挣扎着站起身,无视右肩传来的撕裂痛楚和体内妖毒的蠢动,一步步走向那座古老的石屋。

  脚步踩在碎石和枯枝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越靠近石屋,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源自地底深处的、古老而污秽的妖气就越发浓郁,带着令人作呕的甜腥和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压抑感。拱卫石屋的那些巨大桃树根须,早已失去了生机,变得焦黑枯槁,如同死去巨兽的骸骨。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左手,按在冰冷的石门之上。石门触手冰凉,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墨绿色苔藓状物质,散发着微弱的妖气。她深吸一口气,识海中桃花本源之力缓缓运转,带着凋零与新生的轮回真意,试图推开石门。

  “嘎吱——”

  沉重的石门发出艰涩的摩擦声,缓缓向内打开。

  一股混合着陈旧尘埃、淡淡桃花幽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几乎被岁月磨灭的妖异气息,扑面而来。

  石屋内陈设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一张石床,一张石桌,一个蒲团。石床上没有被褥,只有一层厚厚的灰尘。石桌上,空无一物。唯有在石屋最内侧的角落,一个同样由青石凿成、半人高的古老石龛,吸引了苏夕瑶的目光。

  石龛并无门户,龛内空间不大,只静静放置着两样东西。

  左边,是一支桃花木簪。木簪样式古朴简单,簪身打磨得光滑温润,呈现出一种历经岁月的深褐色。簪头没有繁复的雕饰,只极其精巧地雕刻着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花苞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绽放。即便蒙尘,依旧能感受到簪身散发出的、精纯而内敛的桃花本源气息。这气息,与她体内流淌的力量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纯粹,带着一种…温柔而坚韧的守护意志。

  右边,则是一枚巴掌大小、颜色深沉的玉简。玉简表面光滑,没有任何花纹,却隐隐透出一股沉重而锐利的气息,仿佛封存着一段不容遗忘的过往。

  苏夕瑶的目光,瞬间被那支桃花木簪牢牢攫住。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汹涌而来!她认得这支簪!在儿时模糊的记忆碎片里,母亲那如瀑的青丝间,似乎就簪着这样一支朴素而温暖的木簪!那是母亲身上唯一常戴的饰物!

  “母亲…”冰冷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抑制的颤抖。她伸出左手,指尖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甚至带着一丝朝圣般的虔诚,轻轻拂去木簪上的灰尘。当指尖触碰到那温润的木簪时,一股熟悉而温暖的、属于母亲的气息,如同跨越了时空的河流,瞬间涌入她的心田,驱散了体内妖毒带来的部分阴寒。

  泪水,毫无征兆地涌上眼眶,却又被她强行压下。她冰冷的外壳下,是几乎要将她撕裂的情感风暴。

  她的目光转向旁边那枚深沉的玉简。一种强烈的预感告诉她,真相,就在其中。

  她拿起玉简。玉简入手微沉,冰凉。她尝试将一丝微弱的桃花本源之力注入其中。

  嗡——!

  玉简表面骤然亮起柔和的粉白色光芒!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穿透岁月尘埃的力量。一段清晰无比、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画面和声音,瞬间涌入苏夕瑶的识海!

  画面中,并非苏夕瑶熟悉的母亲形象。

  那是一个身姿挺拔、容颜绝丽却带着一种近乎凌厉坚毅的女子!她穿着一身简洁的月白色劲装,长发高挽,鬓边簪着的,正是这支桃花木簪!她的眼神,如同淬火的寒星,明亮、坚定,带着一种为守护而生的决绝!她周身散发着强大而精纯的桃花本源波动,远比苏武哲,甚至比苏夕瑶此刻感受到的都要浩瀚!

  她站在的地方,正是这间石屋之内!但画面中的石屋,远比现在更加古老,墙壁上甚至铭刻着繁复的符文。

  “瑶儿…”画面中,女子开口了。声音清冷悦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与不舍。“若你看到这段留影,说明封印已破,妖劫再起…而你,也已长大。”

  女子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玉简,穿透了时空,落在苏夕瑶身上。

  “吾乃桃花岛第七代岛主,苏清漪,亦是你的母亲。”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岛下封印,并非寻常妖穴。其核心,乃上古凶兽‘地魇’陨落时,其不甘的怨念与一丝精纯妖元所化。此物至污至秽,能侵蚀地脉,腐化万物,更可引动人心恶念,滋生邪魔!”

  画面一转,呈现出桃花岛地底深处的景象!巨大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墨绿色妖元核心,被无数粗大的、流淌着金色符文的桃花树根强行包裹、封锁!但妖元核心不断鼓胀、冲击,散发出恐怖的污秽气息,那些金色的符文在冲击下明灭不定,显然封印已岌岌可危!

  “百年前,青江青蛟作乱,禅师镇妖,撕裂地脉,亦震开了地底深处通往这‘地魇遗怨’的裂隙!你祖父,以自身性命和桃花岛地脉灵眼为引,才将其勉强封印。然此封印,需以我苏氏血脉精纯的桃花本源不断加固,更需岛主时刻承受其秽气侵蚀!”

  画面中,苏清漪的面容显露出深深的疲惫和痛苦,她的指尖,隐隐有墨绿色的纹路浮现。

  “我接任岛主后,深知此乃绝路。妖元侵蚀,无药可解,终将吞噬一切。然我苏氏一脉,生于此岛,长于此岛,守护此岛安宁,隔绝妖祸于人间,乃我辈宿命!”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瑶儿,记住!此岛非我苏家私产,乃是人间与妖祸之间最后一道堤坝!堤坝若溃,万里南疆,将成妖域!”

  “然,仅凭加固封印,终非长久之计!妖元侵蚀日深,我亦感大限将至…”苏清漪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仿佛燃烧着最后的生命之火,“故,我以毕生修为,结合此岛地脉灵眼之力,在此石屋之下,布下‘桃灵净世大阵’!此阵一旦启动,可引动整座桃花岛本源,化为焚灭妖元的净世之火!”

  “但代价…”苏清漪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深沉的痛楚和无奈,“代价便是…布阵者,需以身祭阵,魂融地脉,化为阵灵,永世镇压!启动之钥…便是这支‘桃魄蕴神簪’!”

  画面中,苏清漪抬手,轻轻抚摸着鬓边那支温润的木簪,眼神温柔得令人心碎:“此簪,是你父亲当年亲手为我所制,取千年桃木心,蕴我本源精魄…亦是我留给你的…最后念想。”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虚空,仿佛穿透玉简,看到了未来那个注定要面对这一切的女儿:“启动大阵,岛毁人亡,妖元或可重创,却难保不会死灰复燃…若不到万不得已…万勿轻启!寻他法…定要寻他法…”

  画面最后,定格在苏清漪那双燃烧着决绝火焰、却又充满了无尽眷恋与不舍的眼眸中。光影渐渐淡去,玉简的光芒也随之熄灭。

  石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苏夕瑶握着那枚冰冷的玉简,如同泥塑木雕般僵立原地。

  右肩的剧痛,体内妖毒的蠢动,废墟的荒凉…一切都仿佛离她远去。

  唯有母亲那最后的话语,如同九天惊雷,在她冰冷死寂的心湖中炸开滔天巨浪!

  以身祭阵…魂融地脉…永世镇压…

  启动之钥…桃魄蕴神簪…

  岛毁人亡…万勿轻启…

  原来…母亲并非失踪…而是…化为了这座岛屿的地脉阵灵!以永恒的存在为代价,换取了一线镇压妖元的可能!

  父亲…他并非不爱,并非冷酷!他独自承受着妖毒的侵蚀,守着这个惊天秘密,守着这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守着妻子用生命换来的短暂安宁!他禁止自己离岛,是怕妖元感应!他传功渡毒…是绝望中的托付!他最后燃烧本源救自己回来…却加速了自身的毁灭和封印的崩溃!

  巨大的真相如同沉重的冰山,狠狠撞碎了苏夕瑶冰冷的外壳!悔恨、自责、悲痛、对父亲的愧疚、对母亲牺牲的震撼…种种情绪如同失控的洪流,瞬间将她淹没!冰冷的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手中那支温润的桃花木簪上。

  “母亲…父亲…”她紧紧攥着木簪和玉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身体因巨大的情感冲击而微微颤抖。冰冷的哭声压抑在喉咙深处,如同受伤幼兽的呜咽。

  守护的宿命,牺牲的真相,如同两道沉重的枷锁,狠狠套在了她的肩上。而手中这支寄托着母亲最后温情的木簪,此刻却仿佛重若千钧,因为它…亦是开启毁灭与牺牲之门的钥匙!

  荒泽·腐骨丘

  土丘上短暂的死寂被楚云州腰间的异动打破。

  “嗡…嗡…”

  一阵急促而轻微的震动传来。楚云州脸色微变,迅速从腰间那个不起眼的灰色布袋中摸出一物——正是那枚之前亮起血色光芒、刻着桃花纹路的玉符!

  此刻,这枚桃花求救血符,正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频率剧烈震颤着!符身上原本黯淡的血色纹路,此刻变得如同烧红的烙铁,散发出灼热的气息!更令人心悸的是,符身中央,一道细微却无比清晰的裂痕正在缓缓蔓延!每一次震颤,都让裂痕扩大一丝,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

  “求救血符…濒临破碎!”楚云州盯着玉符,桃花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桃花岛…危在旦夕!苏夕瑶…她…”

  付无咎猛地转头,左眼瞳孔深处那柄暗紫心剑虚影骤然亮起锐利的光芒,死死盯着那枚震颤欲碎的血符!一股冰冷而狂暴的杀意,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上升腾而起,引动手中“镇妖”古剑发出低沉的嗡鸣!荒泽的腥风,似乎也带上了一丝锋锐的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