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金花是被王桂兰半搀半架着离开宋卫国家的。她脸上早已没了往日的刻薄与算计，只剩下失魂落魄的灰败与恐惧，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那扇对她紧闭的家门。王桂兰脸上火烧火燎，既是替婆婆感到无地自容，也是为自己身为李家媳妇而羞愧。她将赵金花安顿在驴车旁，自己又折返回院子，对着站在堂屋门口的宋卫国和李素娟，深深地鞠了一躬，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卫国，素娟……对不住，真是对不住……我……”她哽咽着，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歉疚。
李素娟别过脸去，眼泪又落了下来，心中五味杂陈。宋卫国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大嫂，这事跟你没关系。你是个明事理的，我们心里清楚。路上……照顾好她吧。”
王桂兰用力点头，抹着眼泪，转身赶着驴车，载着如同丢了魂般的赵金花，晃晃悠悠地离开了白石屯，朝着靠山屯的方向而去。那背影，透着几分凄凉，更带着洗刷不尽的尴尬。
围观的多邻们早已从只言片语和这场景中猜出了七八分，对着驴车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没有人同情赵金花，更多的是对宋卫国处理方式的称道和对李素娟的宽慰。
“该！让她手脚不干净！卫国算是仁至义尽了！”
“素娟丫头摊上这么个娘，也是够糟心的……”
“往后可算能清净了……”
喧嚣渐渐散去，院子重归平静，但那场风暴留下的创伤与寒意，却需要时间来抚平。宋卫国扶着李素娟回到堂屋，让她在炕上歇着。孩子们被刚才的阵仗吓坏了，此刻才敢从西屋出来，一个个怯生生地围着父母，小脸上满是惶恐不安。尤其是清浅，紧紧抓着疏影的胳膊，大眼睛里还噙着泪水。
“爸……姥姥……姥姥是不是偷咱家钱了？”清浅小声地问，带着哭腔。她虽然不太明白偷窃的全部含义，但也知道那是极坏的事情。
疏影也看着父亲，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后怕。
宋卫国看着受惊的女儿们，心中一阵抽痛。他蹲下身，将几个孩子揽到身边，用尽可能温和的声音说道：“别怕，事情已经过去了。钱，爸爸找回来了。以后，咱们家会好好的。”
他摸了摸清浅的头，又看向疏影：“你是大姐，要帮爸爸照顾好妈妈和妹妹们，知道吗？”
疏影用力地点头，小脸上露出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坚毅：“爸，我知道！我会的！”
梦蝶、映雪几个小的也似懂非懂地靠过来，依偎在父母身边，寻求着安全感。宋卫国和李素娟将孩子们紧紧抱住，这一刻，家庭的温暖成为了抵御外界风雨最坚实的壁垒。
宋卫国将那个失而复得的油布包重新清点了一遍，确认分文不少后，当着李素娟的面，换了一个更为隐蔽稳妥的地方收好。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用行动安抚着家人。他亲自去厨房生火，将大赛奖励里的一些精细粮食拿出来，熬了一锅浓浓的小米粥，又蒸了鸡蛋羹，端到李素娟面前。
“什么都别想，先把身子养好。”他看着妻子依旧苍白的脸色，心疼地说道。
李素娟看着丈夫忙碌的身影和体贴的举动，心中的冰冷渐渐被暖流取代。她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吃着，暖粥下肚，连带着那颗备受煎熬的心，也似乎一点点回暖。她知道，为了这个男人，为了这些孩子，她必须坚强起来。
接下来的两天，宋卫国几乎没有出门，一心留在家里陪伴妻女。他不再提及那件不愉快的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给孩子们讲狩猎大赛中有趣的见闻，教疏影和清浅认更多的字，陪着梦蝶、映雪在院子里玩耍，耐心地回答着嫣然和知画幼稚的问题。晚上，他会仔细倾听李素娟腹中胎儿的动静，感受着新生命带来的喜悦与希望。
在他的刻意营造下，家里的气氛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温馨与安宁。孩子们脸上的恐惧渐渐散去，重新露出了天真烂漫的笑容。李素娟的心情也平复了许多，虽然偶尔想起母亲的行为还是会感到一阵刺痛，但看到丈夫和孩子们，她便觉得有了主心骨，那点伤痛似乎也不再难以承受。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宋卫国家的生活看似重回正轨之时，新的麻烦，却随着赵金花的返回，悄然酝酿。
靠山屯，李素娟娘家。
赵金花回去后，自然是添油加醋，颠倒黑白，哭诉自己在女儿家如何被宋卫国欺辱、冤枉，最后被狠心赶出家门，绝口不提自己偷钱之事。她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受尽委屈的可怜母亲。
李满仓和李满屯一听就炸了锅。李满屯跳着脚骂宋卫国不是东西，但更多的是色厉内荏的叫嚣，真让他去白石屯找宋卫国理论，他是万万不敢的。而李满仓则阴沉着脸，眼神闪烁。他不像李满屯那么无脑，对自己母亲的品性也有所了解，心里对赵金花的话半信半疑。但他更在意的是，经过这么一闹，他原本指望通过母亲从宋卫国那里弄点钱或者好处的打算，彻底落空了！这让他如何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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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您别哭了。”李满仓安抚着哭哭啼啼的赵金花，心里却在飞速盘算，“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他宋老三也太不把咱们老李家放在眼里了！就算娘您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他也不能就这么把您赶出来啊！这让我们老李家的脸往哪儿搁？”
“对！不能就这么算了！”李满屯在一旁附和。
“那……那你们想咋样？”赵金花抬起泪眼，心里其实也虚得很。
李满仓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明天我就去白石屯找他宋老三！非得让他给个说法不可！就算要不来钱，也得让他出出血，赔礼道歉！”
王桂兰在一旁听着，急得直跺脚：“满仓！你可别去惹事了！卫国他不是好惹的，而且这事儿……”
“你闭嘴！妇道人家懂什么！”李满仓不耐烦地打断她，“这事儿关乎咱老李家的脸面！”
就在李家兄弟摩拳擦掌，准备第二天去白石屯“讨说法”的时候，让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第二天晌午，李满仓刚收拾停当，准备出门，就听到屯口传来一阵熟悉的、沉稳的脚步声。他探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只见宋卫国独自一人，扛着一根粗大的木棍，木棍两头用绳索捆着两头体型硕大、皮毛黑亮、獠牙狰狞的野猪！那两头野猪看样子每头都不下两百斤，加起来怕是有四五百斤重！宋卫国就那样轻松地扛在肩上，步伐稳健地朝着他家院子走来！阳光照在他古铜色的脸上和那沉重的猎物上，带着一股无声的、强大的压迫感！
宋卫国的出现，立刻引起了靠山屯屯民的注意。不少人围拢过来，看着那两头巨大的野猪，发出阵阵惊叹。
“我的娘哎！两头野猪！”
“这不是白石屯的宋卫国吗？那个狩猎状元！”
“他咋扛着野猪来老李家了？”
李满仓看着越来越近的宋卫国，尤其是那两头血淋淋的野猪和宋卫国平静却锐利的目光，心里刚才那股“讨说法”的勇气瞬间泄了个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寒意。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妹……妹夫？你……你咋来了？”
李满屯更是吓得直接缩到了门后，连头都不敢露。赵金花在屋里听到动静，透过窗户缝看到宋卫国和他肩上的野猪，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瘫软在地。
宋卫国走到李满仓家院门口，将肩上沉重的野猪“嘭”地一声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他直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脸色发白的李满仓，又看了一眼躲在门后的李满屯，最后视线似乎无意地扫过李家的窗户，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里面的赵金花。
“大哥。”宋卫国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四周，“前两天家里发生点不愉快，岳母身体不适，回去了。我寻思着，家里少了个人帮忙，怕是忙不过来，正好昨天进山，碰上了这俩家伙，就顺手打了，给家里送过来，添点嚼用。”
他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赵金花离开的事实，又绝口不提偷窃的丑事，反而以“送肉”为由，全了最后一丝亲戚情面，也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你不是想要说法吗？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是来给你送肉的。
你不是觉得脸面受损吗？我亲自送上门，够给你老李家面子了吧？
但这肉，不是白送的。那两头狰狞的野猪尸体，那浓重的血腥气，以及宋卫国那深不见底的眼神，无一不在无声地宣告着他的实力和底线——肉，我可以给，但你们最好识相点，别再妄想不该得的东西，否则，这野猪的下场，就是榜样！
李满仓是个聪明人，他瞬间就读懂了宋卫国这“以德报怨”背后的全部含义。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里又是后怕，又是尴尬，还有一丝被彻底震慑住的无力感。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今天真的去白石屯闹事，下场绝对比这两头野猪好不到哪里去。
“哎……哎呦！妹夫你看你……这……这太客气了！”李满仓反应过来，连忙上前，脸上的笑容终于自然了几分，带着讨好的意味，“这……这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还亲自送来……”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宋卫国淡淡道，“肉送到了，我就不多待了。家里素娟身子重，离不开人。”
说完，他不再看李满仓那精彩纷呈的脸色，也不理会周围屯民复杂的目光，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如来时一般，独自离开了靠山屯。
他身后，是死一般寂静的李家院子，和那两头如同小山般、散发着无声威慑的野猪。
李满仓看着宋卫国远去的背影，又看看地上那两头价值不菲的野猪，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浊气，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他知道，从今往后，在宋卫国面前，他再也抬不起头，也再也生不出任何歪心思了。这“以德报怨”的野猪，比任何拳头和恐吓都更有力量。
王桂兰站在屋里，看着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她对宋卫国的敬佩达到了顶点，同时也彻底明白，小姑子李素娟，是真的找到了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顶天立地的男人。而自家男人和婆婆那点心思，在绝对的实力和磊落的胸怀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卑劣。
宋卫国走在回白石屯的路上，春风拂面，带来田野的清新气息。他心中一片平静。他并不指望这点肉能换来岳家真心的感激，但他用这种方式，兵不血刃地化解了一场潜在的冲突，维护了家庭的安宁，也彻底斩断了岳家继续纠缠的可能。
对他而言，这就足够了。他的世界很小，只容得下那个亮堂堂的新家，和里面等着他归来的妻子与女儿们。
“卫国，素娟……对不住，真是对不住……我……”她哽咽着，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歉疚。
李素娟别过脸去，眼泪又落了下来，心中五味杂陈。宋卫国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大嫂，这事跟你没关系。你是个明事理的，我们心里清楚。路上……照顾好她吧。”
王桂兰用力点头，抹着眼泪，转身赶着驴车，载着如同丢了魂般的赵金花，晃晃悠悠地离开了白石屯，朝着靠山屯的方向而去。那背影，透着几分凄凉，更带着洗刷不尽的尴尬。
围观的多邻们早已从只言片语和这场景中猜出了七八分，对着驴车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没有人同情赵金花，更多的是对宋卫国处理方式的称道和对李素娟的宽慰。
“该！让她手脚不干净！卫国算是仁至义尽了！”
“素娟丫头摊上这么个娘，也是够糟心的……”
“往后可算能清净了……”
喧嚣渐渐散去，院子重归平静，但那场风暴留下的创伤与寒意，却需要时间来抚平。宋卫国扶着李素娟回到堂屋，让她在炕上歇着。孩子们被刚才的阵仗吓坏了，此刻才敢从西屋出来，一个个怯生生地围着父母，小脸上满是惶恐不安。尤其是清浅，紧紧抓着疏影的胳膊，大眼睛里还噙着泪水。
“爸……姥姥……姥姥是不是偷咱家钱了？”清浅小声地问，带着哭腔。她虽然不太明白偷窃的全部含义，但也知道那是极坏的事情。
疏影也看着父亲，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后怕。
宋卫国看着受惊的女儿们，心中一阵抽痛。他蹲下身，将几个孩子揽到身边，用尽可能温和的声音说道：“别怕，事情已经过去了。钱，爸爸找回来了。以后，咱们家会好好的。”
他摸了摸清浅的头，又看向疏影：“你是大姐，要帮爸爸照顾好妈妈和妹妹们，知道吗？”
疏影用力地点头，小脸上露出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坚毅：“爸，我知道！我会的！”
梦蝶、映雪几个小的也似懂非懂地靠过来，依偎在父母身边，寻求着安全感。宋卫国和李素娟将孩子们紧紧抱住，这一刻，家庭的温暖成为了抵御外界风雨最坚实的壁垒。
宋卫国将那个失而复得的油布包重新清点了一遍，确认分文不少后，当着李素娟的面，换了一个更为隐蔽稳妥的地方收好。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用行动安抚着家人。他亲自去厨房生火，将大赛奖励里的一些精细粮食拿出来，熬了一锅浓浓的小米粥，又蒸了鸡蛋羹，端到李素娟面前。
“什么都别想，先把身子养好。”他看着妻子依旧苍白的脸色，心疼地说道。
李素娟看着丈夫忙碌的身影和体贴的举动，心中的冰冷渐渐被暖流取代。她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吃着，暖粥下肚，连带着那颗备受煎熬的心，也似乎一点点回暖。她知道，为了这个男人，为了这些孩子，她必须坚强起来。
接下来的两天，宋卫国几乎没有出门，一心留在家里陪伴妻女。他不再提及那件不愉快的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给孩子们讲狩猎大赛中有趣的见闻，教疏影和清浅认更多的字，陪着梦蝶、映雪在院子里玩耍，耐心地回答着嫣然和知画幼稚的问题。晚上，他会仔细倾听李素娟腹中胎儿的动静，感受着新生命带来的喜悦与希望。
在他的刻意营造下，家里的气氛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温馨与安宁。孩子们脸上的恐惧渐渐散去，重新露出了天真烂漫的笑容。李素娟的心情也平复了许多，虽然偶尔想起母亲的行为还是会感到一阵刺痛，但看到丈夫和孩子们，她便觉得有了主心骨，那点伤痛似乎也不再难以承受。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宋卫国家的生活看似重回正轨之时，新的麻烦，却随着赵金花的返回，悄然酝酿。
靠山屯，李素娟娘家。
赵金花回去后，自然是添油加醋，颠倒黑白，哭诉自己在女儿家如何被宋卫国欺辱、冤枉，最后被狠心赶出家门，绝口不提自己偷钱之事。她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受尽委屈的可怜母亲。
李满仓和李满屯一听就炸了锅。李满屯跳着脚骂宋卫国不是东西，但更多的是色厉内荏的叫嚣，真让他去白石屯找宋卫国理论，他是万万不敢的。而李满仓则阴沉着脸，眼神闪烁。他不像李满屯那么无脑，对自己母亲的品性也有所了解，心里对赵金花的话半信半疑。但他更在意的是，经过这么一闹，他原本指望通过母亲从宋卫国那里弄点钱或者好处的打算，彻底落空了！这让他如何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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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能就这么算了！”李满屯在一旁附和。
“那……那你们想咋样？”赵金花抬起泪眼，心里其实也虚得很。
李满仓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明天我就去白石屯找他宋老三！非得让他给个说法不可！就算要不来钱，也得让他出出血，赔礼道歉！”
王桂兰在一旁听着，急得直跺脚：“满仓！你可别去惹事了！卫国他不是好惹的，而且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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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晌午，李满仓刚收拾停当，准备出门，就听到屯口传来一阵熟悉的、沉稳的脚步声。他探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只见宋卫国独自一人，扛着一根粗大的木棍，木棍两头用绳索捆着两头体型硕大、皮毛黑亮、獠牙狰狞的野猪！那两头野猪看样子每头都不下两百斤，加起来怕是有四五百斤重！宋卫国就那样轻松地扛在肩上，步伐稳健地朝着他家院子走来！阳光照在他古铜色的脸上和那沉重的猎物上，带着一股无声的、强大的压迫感！
宋卫国的出现，立刻引起了靠山屯屯民的注意。不少人围拢过来，看着那两头巨大的野猪，发出阵阵惊叹。
“我的娘哎！两头野猪！”
“这不是白石屯的宋卫国吗？那个狩猎状元！”
“他咋扛着野猪来老李家了？”
李满仓看着越来越近的宋卫国，尤其是那两头血淋淋的野猪和宋卫国平静却锐利的目光，心里刚才那股“讨说法”的勇气瞬间泄了个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寒意。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妹……妹夫？你……你咋来了？”
李满屯更是吓得直接缩到了门后，连头都不敢露。赵金花在屋里听到动静，透过窗户缝看到宋卫国和他肩上的野猪，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瘫软在地。
宋卫国走到李满仓家院门口，将肩上沉重的野猪“嘭”地一声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他直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脸色发白的李满仓，又看了一眼躲在门后的李满屯，最后视线似乎无意地扫过李家的窗户，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里面的赵金花。
“大哥。”宋卫国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四周，“前两天家里发生点不愉快，岳母身体不适，回去了。我寻思着，家里少了个人帮忙，怕是忙不过来，正好昨天进山，碰上了这俩家伙，就顺手打了，给家里送过来，添点嚼用。”
他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赵金花离开的事实，又绝口不提偷窃的丑事，反而以“送肉”为由，全了最后一丝亲戚情面，也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你不是想要说法吗？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是来给你送肉的。
你不是觉得脸面受损吗？我亲自送上门，够给你老李家面子了吧？
但这肉，不是白送的。那两头狰狞的野猪尸体，那浓重的血腥气，以及宋卫国那深不见底的眼神，无一不在无声地宣告着他的实力和底线——肉，我可以给，但你们最好识相点，别再妄想不该得的东西，否则，这野猪的下场，就是榜样！
李满仓是个聪明人，他瞬间就读懂了宋卫国这“以德报怨”背后的全部含义。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里又是后怕，又是尴尬，还有一丝被彻底震慑住的无力感。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今天真的去白石屯闹事，下场绝对比这两头野猪好不到哪里去。
“哎……哎呦！妹夫你看你……这……这太客气了！”李满仓反应过来，连忙上前，脸上的笑容终于自然了几分，带着讨好的意味，“这……这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还亲自送来……”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宋卫国淡淡道，“肉送到了，我就不多待了。家里素娟身子重，离不开人。”
说完，他不再看李满仓那精彩纷呈的脸色，也不理会周围屯民复杂的目光，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如来时一般，独自离开了靠山屯。
他身后，是死一般寂静的李家院子，和那两头如同小山般、散发着无声威慑的野猪。
李满仓看着宋卫国远去的背影，又看看地上那两头价值不菲的野猪，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浊气，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他知道，从今往后，在宋卫国面前，他再也抬不起头，也再也生不出任何歪心思了。这“以德报怨”的野猪，比任何拳头和恐吓都更有力量。
王桂兰站在屋里，看着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她对宋卫国的敬佩达到了顶点，同时也彻底明白，小姑子李素娟，是真的找到了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顶天立地的男人。而自家男人和婆婆那点心思，在绝对的实力和磊落的胸怀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卑劣。
宋卫国走在回白石屯的路上，春风拂面，带来田野的清新气息。他心中一片平静。他并不指望这点肉能换来岳家真心的感激，但他用这种方式，兵不血刃地化解了一场潜在的冲突，维护了家庭的安宁，也彻底斩断了岳家继续纠缠的可能。
对他而言，这就足够了。他的世界很小，只容得下那个亮堂堂的新家，和里面等着他归来的妻子与女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