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入朝为官-《双界穿梭:此门入大虞》

  洛序手忙脚乱地按着裴知意的肩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别跪了别跪了”,脸上的表情活像是被炭火烫了脚的猫。

  “裴……侯爷。”

  他想了想,还是用了她新的封号。

  “你父亲的冤屈得以昭雪,这是大好事。你也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你跪在这里,像什么样子。先进去,喝口热茶,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慢慢说。”

  他这句“侯爷”刚一出口,身后一直没说话的苏晚便上前一步,在他耳边用极低、却又足够让裴知意听见的声音提醒道。

  “少爷,按照礼制,女子封侯,当称‘君侯’。”

  洛序一愣,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还有这讲究?”

  他心里头直犯嘀咕,感觉自己这现代人在这古代社会,真是处处都是知识盲区。

  被他搀扶着的裴知意,听到苏晚的话,那张带着泪痕的俏脸更红了。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持。

  “姐姐不必如此。”

  她对着苏晚微微颔首,然后又转向洛序,那双水洗过的眸子里,全是真诚。

  “不过是陛下恩典的一个虚爵罢了,当不得真的。”

  “公子若是不嫌弃,叫我知意便好。”

  她说完,挣脱开洛序的手,退后一步,再次对着他,深深地、深深地,弯下了腰。

  “洛公子。”

  这一次,她没有再跪,只是行了一个女子对恩人最重的大礼。

  “行行行,知意,知意行了吧?”

  洛序被她这套一套的礼数给弄得彻底没了脾气,连连摆手。

  “赶紧的,跟我进屋,大门口拉拉扯扯的,让街坊看见了,明天长安城里指不定又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由分说地转过身,大步迈上了台阶,像是生怕她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裴知意见他如此,那份执拗才总算消解了些,用袖子轻轻拭去脸上的泪痕,低着头,跟在了洛序身后,走进了这座曾经让她望而生畏的骠骑将军府。

  进了正堂,洛序立刻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熟门熟路地往主位上一坐,对着跟进来的管家吩咐道。

  “福伯,上最好的茶,再把厨房里新做的点心都端上来。”

  “这位是忠毅侯,裴知意,是府上的贵客,怠慢不得。”

  管家福伯愣了一下,偷偷打量了一眼那个低眉顺眼跟在后面的清丽女子,虽然心里头纳闷,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转身就去安排了。

  “坐啊,别站着。”洛序指了指下首的客座,“就当自己家,别客气。”

  裴知意这才走到椅子旁,却只坐了半个边,身子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上,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

  墨璃和苏晚则是一左一右,站在洛序的身后,好奇地打量着这位一夜之间从罪臣之女变成新晋君侯的传奇女子。

  很快,热茶和精致的点心就端了上来。

  洛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嗓子,这才重新看向裴知意。

  “那个……知意啊。”他琢磨了一下措辞,“现在你家里的冤屈也洗清了,爵位也有了,陛下赏赐的东西,应该也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他放下茶杯,看着她。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是准备找个清静的宅子住下,还是……有没有想过回江南老家去?”

  裴知意捧着那杯还冒着热气的茶,杯子的温度,似乎驱散了她身上的一些寒意。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洛序都以为她没听见。

  然后,她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一瞬间,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那份劫后余生的脆弱和局促不安,像是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如同淬火精钢般的坚韧与锋芒。

  “回江南?”

  她轻声重复了一句,然后摇了摇头,嘴角甚至带上了一抹自嘲的苦笑。

  “我裴家,世代忠良,我父亲更是将‘为生民立命’这五个字,刻在了骨头里。”

  “他一生清廉,到头来,却落得个通敌叛国、畏罪自尽的下场。”

  “如今,冤屈虽然洗清了,可那些构陷他、害死他的奸佞之徒,却还有许多,依旧身居高位,在朝堂之上,道貌岸然。”

  她放下茶杯,那双清澈的眸子,直直地看向洛序,里面像是有两簇火焰在燃烧。

  “我不回江南。”

  “我想……”

  她深吸一口气,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清晰,无比坚定。

  “入朝为官。”

  “什么?!”

  洛序和墨璃,异口同声地惊呼了出来。

  裴知意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

  “陛下既然给了我这个‘忠毅侯’的虚名,那我便要用这个名头,去敲开朝堂的大门。”

  “我要继承父亲的遗志,用我这双眼睛,看着那些害死父亲的奸佞之徒,一个个地,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

  “我要让这满朝的蛀虫知道,公道,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洛序刚靠回椅背的身子,猛地一下就坐直了,手里的茶杯都晃了一下,洒出几滴滚烫的茶水在他的手背上,他却像是没感觉到。

  “你说什么?”

  他瞪大了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站他身后的墨璃,更是夸张地张大了嘴巴,那双妩媚的眼睛里写满了“这姑娘是不是在天牢里关傻了”的惊愕。

  连一向沉静的苏晚,都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掩住了自己的嘴,眸子里全是担忧。

  整个正堂里,只有裴知意一个人,还保持着那份惊人的平静。

  她就那么静静地坐着,迎着三人震惊的目光,没有半分退缩。那单薄的肩膀挺得笔直,仿佛能撑起一片天。

  “公子,您没听错。”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知意,要入朝为官。”

  “不是,你等会儿!”洛序总算从震惊里缓过神来,他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身子往前探了探,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我说裴……知意啊,你是不是刚从牢里出来,脑子还有点不清醒?”

  “入朝为官?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修罗场!”

  “你爹,裴老大人,一代御史中丞,够刚正不阿了吧?结果呢?不还是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大了几分。

  “你一个姑娘家,无权无势的,你拿什么去跟那帮成了精的老狐狸斗?拿你这个‘忠毅侯’的虚名吗?”

  “这姑娘,真是书读多了,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洛序心里头急得不行,他好不容易把人捞出来,可不想看着她自己又一头扎进火坑里去。

  面对他这番近乎于“说教”的质问,裴知意非但没有生气,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反而漾开了极淡的、暖融融的笑意。

  她知道,他是真的在为自己担心。

  “公子,多谢您的关心。”她柔声说道,那股子锐利的锋芒,又被她收敛了起来,变回了那个温婉的书香闺秀。

  “知意并非一时冲动,也并非是痴心妄想。”

  她顿了顿,抛出了一个让洛序再次愣住的消息。

  “其实,早在三年前,我便已参加过朝廷专为女子开设的恩科,侥幸……得了个举人的功名。”

  “女子恩科?举人?”洛序的嘴巴又张开了。

  这大虞皇朝,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嗯。”裴知意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几分追忆,“那是先皇在位时,为了安抚朝中一些开明派的大臣,特地开的恩科,只考诗词策论,不涉实务。虽说是恩科,但考上了,也是有功名在身的。”

  她看着洛序,眼神里多了自信。

  “按照大虞律,身有功名,又蒙陛下赐下爵位,便已具备了入朝为官的资格。”

  “资格是有了……”洛序挠了挠头,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跟不上了,“可朝廷里那么多衙门,萝卜多坑少,哪有那么容易就给你安排个位置?”

  “这个,公子不必担心。”

  裴知意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了一方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素白丝帕,轻轻放在了桌上。

  “我父亲为官一生,虽然清廉,但也结交了不少志同道合的同僚故友。”

  “我出狱之后,便立刻去拜会了其中几位叔伯。”

  “他们……都愿意为我奔走。”

  她的声音很轻,但话里的分量,却重若千钧。

  “御史台,如今正好有一个监察御史的缺。”

  她抬起眼,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我父亲,就是从这个位置上,一步一步,走到了御史中丞。现在,也该轮到我,从这里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