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送良铺-《女穿男之墨兰科举路》

  时值盛夏七月,林栖阁内却因绿树掩映而显得有几分阴凉。林噙霜穿着一身水绿色的轻纱襦裙,更显得肌肤胜雪,她正耐心地指着桌上摊开的《百家姓》,柔声细语。

  林噙霜:“梧哥儿,你看,这是‘赵’,这是‘钱’,这是‘孙’,这是‘李’……来,跟着娘念,赵钱孙李……”

  盛长梧(墨兰)坐在特制的高脚小凳上,晃荡着两条小短腿,奶声奶气却异常清晰地跟着念:“赵、钱、孙、李~”

  “哎呦,真棒!”林噙霜喜得眉开眼笑,又指着下面,“周吴郑王……”

  “周、吴、郑、王~”盛长梧一字不差。

  偶尔学得累了,林噙霜便会换些有趣的,比如念些浅显的诗句。“床前明月光,”她念道。

  “床前明月光~”盛长梧立刻鹦鹉学舌。

  “疑是地上霜。”

  “疑是地上霜~”

  母子俩这般一个教一个学,时光倒也过得飞快。

  转眼到了七月初五,盛长梧的两岁生辰。林栖阁内简单布置了一下,挂了红绸,备了比平日更精致的几样小菜和一碗长寿面。

  盛纮下了值,特意回房换了一身家常的靛蓝色细布直裰,便径直往林栖阁来。

  刚走到通往林栖阁小院的月亮门路口,便看见一个小小的、穿着大红遍地织金小褂的身影,正踮着脚尖朝这边张望,不是盛长梧又是谁?他身后站着笑意盈盈的林噙霜,正小心看护着。

  盛长梧一见到盛纮的身影,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张开两只小胳膊,像只欢快的小雀儿,软软糯糯地喊道:“爹爹!爹爹!抱抱!”

  盛纮的心瞬间就被这甜甜的呼唤给填满了,快走几步,一把将儿子抱了起来,用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轻轻去蹭他娇嫩的小脸蛋,宠溺地笑道:“哎哟,爹爹的梧哥儿哟,怎么在这儿等着?太阳刚落山,地上暑气还没散尽呢,仔细热着。”

  盛长梧被蹭得咯咯直笑,小手搂住父亲的脖子。

  身后的林噙霜这时才上前一步,眼波流转,语气带着几分娇嗔和无奈,笑道:“官人可算回来了。可不是妾身让他来的,是梧哥儿自个儿,从申时就开始念叨‘爹爹,爹爹’,非要拉着妾身到这路口来等。妾身拗不过他,只好带他来了。这孩子,跟官人真是亲得不得了。”

  盛纮听了,心里更是受用无比,抱着儿子重重亲了一口:“好儿子!没白疼你!”

  一家三口说笑着进了屋子。盛纮抱着盛长梧在临窗的软榻上坐下,林噙霜亲自斟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到盛纮手边,然后才在一旁的绣墩上坐了,笑吟吟地看着父子俩互动。

  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以手掩唇,语气带着惊喜和不可思议,对盛纮道:“官人,你猜今日梧哥儿做了什么?他呀,竟背了一首诗出来!妾身可从未特意教过他整首诗,不过是平日零零散散念过几句罢了。”

  “哦?真有此事?”盛纮闻言,又惊又喜,连忙低头看向怀里的儿子,逗他:“梧哥儿,快告诉爹爹,是不是真的?背给爹爹听听好不好?”

  盛长梧用力地点点小脑袋,然后坐直了些,清了清小嗓子,用那奶声奶气却格外清晰的语调,一字一句地背诵起来:“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正是林噙霜前几日不经意间念过几次的《悯农》。

  一首背完,一字不差!

  盛纮简直惊喜交加,愣了片刻,随即爆发出畅快的大笑:“哈哈哈!好!背得好!我的儿!你真是……真是天生的文曲星下凡啊!我盛纮何德何能,竟得此麟儿!”

  他激动之下,连声吩咐守在门外的冬荣:“冬荣!快去!把我书房那个紫檀木匣子里,在泉州置办的那张良铺的地契取来!快!”

  不多时,冬荣便将一个精巧的匣子捧了进来。盛纮接过,直接塞到盛长梧怀里:“梧哥儿,这是爹爹给你的生辰礼!好好收着!”那是一家收益颇丰的铺面,价值不菲。

  接着,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早已备好的、沉甸甸的赤金长命锁,锁片上精心雕刻着“长命百岁”的字样和吉祥云纹,亲手戴在了盛长梧的脖子上。

  林噙霜看着那地契和金锁,眼中迸发出巨大的惊喜和激动,连忙起身,盈盈下拜:“妾身代梧哥儿,谢过官人厚赏!官人真是疼他!”她又连忙拉着盛长梧的小手,“快,梧哥儿,谢谢爹爹!”

  盛长梧抱着那对他来说有些沉重的匣子,摸着脖子上冰凉的金锁,乖巧地依言道:“谢谢爹爹!”

  林噙霜趁势依偎到盛纮身边,眼中水光潋滟,语气带着满满的依赖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柔弱:“官人如此疼爱梧哥儿,妾身……妾身真不知该如何报答。在这府里,也只有官人真心疼惜我们母子了。还求官人……日后也多怜惜我们母子几分才好。”

  盛纮一手抱着聪慧绝伦的儿子,一手揽着娇柔美丽的妾室,看着眼前的“才子佳人”和“麒麟儿”,只觉得志得意满,人生畅快莫过于此,满口应承:“这是自然!你们母子,我自是疼爱的!”

  林栖阁内,一时间温情缱绻,欢声笑语不断。

  夜色渐深,林栖阁内一家三口用过了温馨的晚膳,丫鬟们轻手轻脚地撤去碗碟,屋内便只剩下盛纮、林噙霜和玩得有些倦怠的盛长梧。

  盛纮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随意翻着一卷书,目光却时不时飘向不远处灯下的母子二人。

  林噙霜卸去了钗环,只着一身素软的寝衣,墨发如瀑般垂泄而下,更衬得她肌肤莹润,眉眼温柔。

  她将已经有些迷迷糊糊的盛长梧抱在怀里,轻轻摇晃着,口中低低哼唱着柔和的调子。烛光在她姣好的侧脸上投下温暖的光晕,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浅浅的阴影。

  或许是见儿子眼皮打架却仍强撑着,林噙霜莞尔一笑,低下头,用极轻极柔的声音,在他耳边缓缓念道:

  “ 殖殖其庭,有觉其楹。哙哙其正,哙哙其冥。君子攸宁,如圭如璋,令闻令望。 ”

  她的声音本就柔婉,此刻刻意放低放软,更是如同春日里最和煦的风,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这几句诗出自《诗经·小雅·斯干》,描绘的是宫室庭堂宽广正直,主人居于此安享宁静,德行如圭如玉,有着美好的声誉和威望。

  盛纮远远听着,虽未完全听清每一个字,但那柔美的声线和诗文的韵律,配上灯下美人抱子的温馨画面,让他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满足与安宁。他放下书卷,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盛长梧在这温柔的诗句和母亲熟悉的怀抱里,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小脑袋一歪,靠在林噙霜柔软的胸前,发出了均匀绵长的呼吸声,沉沉睡去。

  林噙霜察觉儿子睡了,动作愈发轻柔,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睡得更舒服些,然后抬头,与盛纮相视一笑。烛光中,她的笑容带着母性的圣洁光辉,美得令人心醉。

  盛纮起身走过去,从她怀中极其小心地接过已然熟睡的儿子,将他轻轻放在早已铺好的小床上,盖好锦被。

  随后,他吹熄了大部分烛火,只留床边一盏小小的昏黄油灯。夫妻二人也轻手轻脚地宽衣歇下。林噙霜习惯性地依偎进盛纮的怀里,盛纮揽着她,听着身旁小床上儿子均匀的呼吸声,鼻尖萦绕着妻儿身上淡淡的、令人安心的馨香。

  窗外月色朦胧,万籁俱寂。林栖阁内,烛影摇红过后,只余下一家三口安稳的睡眠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