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沙尘道中惊遇雨-《无限西游提瓦特:一人之下战封神》

  狂风卷着沙尘,在古道上肆意奔突,如同一条暴怒的黄龙,啃噬着天地间最后一点清晰。砂砾如同无数细小的箭矢,抽打着裸露的皮肤,发出簌簌的声响。十方,这小和尚,几乎被这风拧成了麻花。他弓着腰,瘦小的身子在黄蒙蒙的混沌里左摇右晃,活像个喝醉了酒的竹竿,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深一脚浅一脚,总疑心下一刻就要被这无形的大手掀翻在地。沉重的行囊压在他单薄的脊背上,更添了几分狼狈。

  而他的师父白云禅师,却宛如浊世中的一片轻羽。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袈裟,在如此狂风中竟也服服帖帖,未染上一粒尘埃。他步履从容,足尖仿佛只是轻轻点在咆哮的黄沙之上,僧鞋鞋底沾上的浮土都少得可怜。他微微垂着眼睑,双手合十于胸前,任周遭飞沙走石,天昏地暗,他自安然前行,仿佛行走在自家的禅院净地。

  “师父……这风……”十方刚一张嘴,立刻被灌了满口的沙土,呛得连连咳嗽,后面的话被风撕碎,散得无影无踪。

  走了不知多久,风势略缓。十方抹了一把脸上的沙尘,露出被蹭得有些发红的脸颊。他停下脚步,笨拙地卸下肩头那个硕大的、几乎压弯他腰的竹编行囊,从里面摸索出一个用油布裹着的小包裹。解开布结,里面哪里还有什么饭团的形状?只剩下一堆松散、干硬的米粒,彼此冷漠地堆挤着,还掺了不少硌牙的沙土。

  十方皱了皱眉,似乎想抱怨一下这糟糕的伙食,但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他不再犹豫,把油布摊开些,凑到嘴边,像只饿坏了的雏鸟,就着依旧呼啸的风沙,猛地吸了一口。米粒和沙子混在一起,被他囫囵吞下,喉咙里一阵干涩的摩擦。

  白云禅师也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徒弟。随后,他也从自己单薄的行囊里取出一个小包,同样打开,里面也是散碎的米粒。他伸出枯瘦却异常稳定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从包裹里拈起几粒米,再用另一只手的手掌护着,缓缓送入口中。每一次咀嚼都缓慢而专注,仿佛在品尝无上的珍馐,那点点的沙粒,似乎也成了修行路上必然的佐料,被他无声地咽下。

  风沙似乎暂时耗尽了力气,视野稍稍清晰了一些。古道前方,一块半埋入土的界碑,如同一个饱经沧桑的哨兵,从昏黄的背景中顽强地凸显出来。那被风沙磨砺得有些模糊的碑面上,三个刀砍斧凿般的大字,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蛮横,撞入眼帘——郭北县。

  十方的眼睛瞬间亮了,疲惫一扫而空,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师父!找到了!郭北县!原来郭北县就在……”他激动地转过身,朝着师父,又猛地转向那界碑,伸出手臂,指尖在混沌的空气里急切地来回指点,“这边呢?不对……还是那边呢?”他像个迷路的孩子,手臂在空中毫无章法地挥舞着,东南西北似乎都成了可疑的目标。他急切地在自己身上摸索,嘴里念念有词,“地图,地图……”

  终于,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折叠得皱巴巴、边缘磨损的粗纸地图。他如获至宝,双手用力一抖,试图将它展开。然而,就在这纸页哗啦作响、刚刚露出墨线的刹那,一股刁钻的旋风猛地从侧面扑来,像一只无形的手,精准而凶狠地攥住了那脆弱的纸张。

  “哎呀!”十方只觉手中一轻,眼睁睁看着那张寄托着方向的地图,如同断了线的纸鸢,打着旋儿,倏忽间便被那黄风裹挟着,朝着古道旁一片稀疏的、在风沙中簌簌发抖的灌木丛飞掠而去。

  “喂喂!飞走了!我的地图!”十方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哪里还顾得上师父,拔腿就追。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冲进那片枯黄的灌木丛,身影瞬间被低矮的枝条和飞扬的尘土吞没大半。只听见他焦急的呼喊和枝条被拨动折断的噼啪声断断续续地传来:“飞到哪里去了?……我的地图!……哎哟!”伴随着一声闷响,显然是绊倒了。

  界碑旁,风沙依旧盘旋。白云禅师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投向徒弟消失的灌木丛方向。他那张布满深刻皱纹的脸上,无悲无喜,如同古井深潭。他微微侧身,目光落在十方刚才卸下的那个巨大行囊上。行囊外侧,紧贴着十方后背的位置,另一张折叠整齐、质地稍好的地图,正稳稳地贴在那里,一个角被行囊的带子无意中压住,在风中微微颤动,却始终不曾飞走。

  白云禅师伸出手,动作轻巧得如同拂去一粒尘埃,无声无息地将那张地图揭了下来。他展开地图,枯槁的手指在上面缓缓移动,最终停在一个点上,指尖沉稳地敲了敲。

  十方终于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头发上沾满枯叶和草屑,脸上蹭了几道黑灰,手上空空如也,地图早没了踪影,只剩下满脸的懊丧和茫然。

  “向西。”白云禅师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风声,落进十方的耳朵里。他将地图递给呆立当场的徒弟,手指明确地指向地图上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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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方接过地图,羞愧地挠了挠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天际吸引。他猛地抬起手臂,指向远方的天空,声音带着一丝惊疑:“师父,您看那边!有片黑云正飘着过来,好快!看着邪乎得很,怕是要下大雨了!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躲才行!”

  那片黑云翻滚着,如同泼洒的浓墨,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昏黄的天空,沉沉地压向古道。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潮湿泥土和暴雨将至的腥气。

  白云禅师抬眼望了望那迅速弥漫开来的墨色天幕,点了点头,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好,也好。”

  “快!师父,这边!”十方也顾不上地图了,赶紧把地图胡乱塞进怀里,指着不远处一个在风沙中若隐若现的黑影。那似乎是一个废弃的草棚,孤零零地立在古道旁的一片空地上,在越来越暗的天光下,像一头蹲伏的野兽。

  两人加快脚步,几乎是跑着冲向那草棚。刚钻进那勉强能遮顶的棚子下,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瞬间连成一片密集的雨幕,天地间一片苍茫水汽,很快将古道淹没。

  草棚里弥漫着陈年干草和雨水打湿泥土的混合气味。棚顶有几处破损,雨水滴滴答答地漏下来,在泥地上洇开深色的斑点。两人将沉甸甸的行囊放在相对干燥的角落,拂开地面的浮土和碎草,在角落里一堆相对厚实干燥的草垛前盘膝坐下。

  十方长长舒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他解开腰间挂着的一个葫芦水壶,晃了晃,里面还有小半壶水。他拧开盖子,毫不犹豫地递给旁边的师父:“师父,我不口渴,您喝吧。”声音在雨声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清晰。

  白云禅师没有推辞,伸出枯瘦的手,稳稳地接过了水壶。就在他的指尖刚刚握紧壶身的那一刹那,草棚外那已经连成一片的雨声骤然变得更加激烈狂暴,仿佛天河决堤,密集的雨点砸在棚顶和泥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十方看着师父小口啜饮,喉咙下意识地动了动。他探出头去,仰起脸,张开嘴,努力去接从破损棚顶边缘滴落下来的雨水。几滴冰凉的水珠落入他口中,带着草棚朽木和泥土的淡淡腥味。他缩回头,咂咂嘴,重新在草垛上坐好。

  然而,刚坐下片刻,十方的身体就极其不自然地扭动了一下,眉头紧紧皱起,脸上露出极其难受的表情。“哎哟……”他小声嘟囔着,伸手在屁股底下的草垛里摸索,“什么东西这么硌人?”他用力拨开几层干草,手指触到一个冰冷坚硬、形状怪异的东西。

  他疑惑地抓住那东西,用力往外一拽——

  一个惨白、空洞的眼窝猛地映入眼帘!

  “哇啊——!”

  十方像被烙铁烫到般尖叫一声,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触电般猛地将那东西甩开——一个沾着泥土和几根枯草的骷髅头骨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两圈,停在草棚边缘的雨水里,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窝,正幽幽地“望”着他们。

  巨大的惊吓过后,一股难以言喻的晦气和怒火猛地冲上十方的心头。他指着那骷髅头,声音因为惊怒而拔高,几乎变了调:“靠!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沙尘道中惊遇雨就算了,还来个这么背时倒灶的玩意儿!是想要霉死我吗?!给我去!”他越说越气,一股邪火直冲脑门,也顾不上害怕了,猛地站起身,弯腰一把抄起那个湿漉漉、冰冷刺骨的骷髅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草棚外那片被暴雨打得东倒西歪的深密草丛狠狠掷了过去!

  “滚远点!”

  那惨白的头骨在空中划出一道短促而有力的弧线,带着十方满腔的晦气和恐惧,“噗”地一声闷响,精准无比地砸进了那片被雨水打得东倒西歪的深密草丛!

  几乎是同一瞬间,那片草丛像被投入巨石的沸水,猛地炸开了锅!

  “哎哟我操!”

  “谁?!哪个不长眼的?!”

  “有埋伏?!”

  伴随着一连串惊怒交加的嘶吼、痛呼和混乱的踩踏泥水声,七八条浑身湿透、沾满泥浆的彪形大汉猛地从草丛里连滚带爬地窜了出来!他们个个衣衫褴褛,面目凶悍,手里还提着豁了口的刀剑,一看就是盘踞此地的草寇。此刻他们抱着脑袋,或者揉着被砸中的肩膀后背,惊魂未定地四处张望,如同被捣了窝的马蜂。

  十方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尖叫:完了!闯大祸了!砸到人了!还是群凶神恶煞的强盗!

  极度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地喊道:“各……各位大爷!饶命啊!我……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我……我扔的是个死人头!不知道是你们啊!饶命!饶命啊!”

  他下意识地想躲到师父身后寻求庇护,双腿却软得像面条,几乎站立不稳。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十方彻底懵了。

  那群被砸出来的草寇,只是最初慌乱地扫视了一圈,目光在十方和白云禅师身上匆匆掠过,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急迫,却丝毫没有停留,更没有像十方预想的那样凶神恶煞地扑过来。他们甚至没有再多看十方一眼,仿佛他和他扔出的骷髅头,不过是路边一粒微不足道的石子。

  “快!快走!”

  “妈的,真邪门!”

  “别磨蹭!那个人快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