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冰柜里有人在呼吸-《姥姥家的第三扇门:男教师的秘密》

  冰冷的铁皮摩擦着我的手肘和膝盖,每前进一寸,都像是在用钝刀子刮骨。

  膝盖处的旧伤被粗糙的金属边缘反复撕扯,传来一阵阵钻心的刺痛,仿佛有细小的铁刺扎进皮肉。

  通风管道内壁凝结着薄薄一层湿滑的冷凝水,指尖蹭过时留下黏腻的触感,混着铁锈与尘埃的气味从鼻腔直灌入肺——那味道像生锈的硬币在舌上融化,又带着陈年霉菌的酸腐,令人作呕。

  但比起下方那片死亡之地,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我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冰柜区就在地下通道的尽头。

  冷气如活物般从下方涌上来,拂过脸颊时像无数细针轻扎,耳廓瞬间麻木。

  我听见自己呼吸在狭窄空间里回荡,短促而凝滞,像被冻住的风箱。

  三台巨大的金属柜子并排靠墙,像三口沉默的棺材,表面凝结的白霜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幽幽的磷光,像是某种生物在黑暗中缓慢呼吸时吐出的寒雾。

  霜层在灯光下微微颤动,折射出蓝白色的冷芒,仿佛金属内部藏着即将苏醒的魂灵。

  我屏住呼吸,从管道的缝隙滑落到地面,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

  脚掌刚触地,一股刺骨的寒意便从鞋底直窜上来,水泥地像是浸在冰水里多年未干。

  我蹲伏着,听见头顶通风管道里一只蟑螂爬过接缝,六足摩擦的声音清晰得如同砂纸刮骨——是金手指放大了感知,还是低温让神经变得异常敏锐?

  金手指在我的视网膜上自动勾勒出周麻子过往的巡查路线和频率:每个整点,他会用指关节敲击柜门三下,像个古怪的验尸官,用声音判断里面的“尸体”是否安分;每小时的十五分和四十五分,他会再巡视一圈,脚步声拖沓,右腿有轻微的跛行,那是他唯一的身份标识。

  数据流如幽蓝的蛛网在视野中铺展,每一帧都带着机械的精确与冷酷。

  现在是十一点零三分,距离他上一次巡查刚过去三分钟。

  我还有足够的时间。

  我像一只壁虎,紧贴着地面滑行到最左侧的冰柜旁。

  膝盖在冰冷的地面上拖行,布料摩擦水泥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每一声都让我心跳加速。

  那股从门缝里溢出的寒气,像毒蛇吐信般舔上我的脖颈,皮肤瞬间起了无数鸡皮疙瘩,汗毛根根倒立。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回形针,掰直了,熟练地插进排气阀的锁孔里。

  金属触感冰凉刺骨,指尖几乎失去知觉。

  社区药房的培训可不只教我换算剂量,还教了我不少开锁的小技巧——那些在药柜后偷偷练习的夜晚,如今成了我活命的依仗。

  轻微的“咔哒”一声,阀门松动了。

  声音极轻,却在我耳中如雷贯耳。

  我甚至听见金属簧片回弹时那一声微不可察的震颤。

  我没有犹豫,立刻侧身挤了进去。

  那是一个极其狭窄的夹层,刚好能容纳一个瘦削的身体。

  刺骨的寒冷瞬间包裹了我,血液仿佛都开始凝固,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下颌骨咯咯作响。

  我蜷缩着,后背紧贴冰柜内壁,寒气透过衣物渗入骨髓,像有无数冰针在血管里穿行。

  我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抗议,将耳朵紧紧贴上冰冷的柜壁。

  金属的寒意几乎灼伤耳廓,耳膜被冻得发麻。

  起初,耳边只有冷凝泵低沉而规律的嗡鸣,一声,又一声,像是地狱的节拍器,敲打着我逐渐迟钝的意识。

  我的指尖开始发白,触觉一点点被剥夺,仿佛四肢正慢慢变成不属于我的东西。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我的四肢开始发麻,意识也因低温而变得迟钝。

  就在我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一个极其微弱、几乎被嗡鸣声完全覆盖的声音,穿透了厚重的金属层,钻进我的耳朵。

  “咳……”

  那声音轻得像幻觉,却又真实得让我浑身一震!

  它带着湿漉漉的滞涩感,像是从肺叶深处艰难挤出的一缕残息,又像是喉咙被冻住后强行撕裂的呜咽。

  那不是机械的噪音,而是一个活人被压抑到极致的、痛苦的咳嗽声!

  他还活着!

  顾昭亭,或者别的什么人,还活着!

  我强压下心中的狂喜与惊骇,用冻得快要失去知觉的指甲,在柜壁上轻轻叩击了三下。

  这是我和阿毛约定的信号,简单,却有效。

  一下,两下,三下。

  然后,我死死地屏住呼吸,等待。

  一秒。两秒。三秒。

  回应来了。断断续续,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消失,却是那么清晰。

  两短,一长。

  是“活着”的信号!

  巨大的冲击让我头晕目眩,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退出了夹层,重新躲进转角的阴影里。

  我大口喘着气,呼出的白雾在眼前弥漫,像一层薄纱遮住了视线。

  活着……他们真的都活着!

  那所谓的死刑,那冰冷的尸体,全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我迅速从内衣的夹层里摸出那支白天从村卫生所顺来的电子体温计。

  这是我最后的希望,也是我唯一的物证。

  我再次匍匐到排气阀口,将细长的金属探头小心翼翼地伸了进去。

  屏幕上的数字开始疯狂跳动,最终,它稳定在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数值上。

  我移动着探头的位置,上层,读数显示为 -18℃,是足以将任何生物组织冻成冰块的温度。

  但当我将探头往下移动,下层区域的温度,却稳定在了12.5℃。

  一个可怕的念头像闪电一样劈开了我脑中的迷雾。

  我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他们根本没想冻死任何人!

  上层的极低温只是为了制造尸体僵硬的假象,用来应付可能的检查。

  而真正的“猎物”,被藏在下方的恒温舱里,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生命体征,像一件件等待被签收的货物,等待那场所谓的“灵魂附着”仪式完成后,再被悄无声息地转移出去!

  我正想将这个读数记在心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突兀的金属敲击声!

  周麻子!他竟然提前回来了!

  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整个人像被钉在墙上一样,动弹不得。

  金手指在我的视网膜上疯狂回放着他以往所有的脚步节奏数据,试图找出规律。

  但这一次,完全不同。

  数据显示,他的左脚落地比平时重了百分之三十,呼吸频率快了一倍——这不是例行巡查,他很紧张,他在害怕什么!

  他不是来巡查的,他是来“处理异常”的!

  那个异常,就是刚刚那声咳嗽!

  周麻子跛着脚,几乎是小跑着冲到了左侧冰柜前。

  他没有敲击,而是单膝跪地,将他那只独眼死死地贴在柜门的缝隙上,侧耳倾听,像是在聆听一个来自地狱的秘密。

  我听见他粗重的喘息穿过缝隙,带着焦灼与恐惧,像一头困兽在低吼。

  我的手指已经冻得发紫,失去了知觉,但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到脚下的水泥地面传来一阵比声音早了半秒的、极其细微的震动。

  这是……

  我猛地向墙壁内侧缩紧身体,后背死死地贴住冰冷的砖石。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周麻子猛地转过头,他那只独眼像探照灯一样,凶狠地扫过整条走廊!

  我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我甚至能听到自己血管里血液奔流的轰鸣,像潮水在耳中咆哮。

  金手指的界面在这一刻发生了异变。

  眼前的画面仿佛被强行拉成了慢动作,我“看见”了空气中灰尘流动的轨迹,我“听见”了三米外一只蟑螂爬过水泥地缝时腿足摩擦的微小声响。

  是极度的失温和飙升的肾上腺素,让我的感知极限被再次突破。

  我的大脑,比现实提前了0.e秒!

  我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趁着周麻子再次低头,将耳朵贴向柜门的那一刹那,我用尽全力,将衣兜里的一枚备用纽扣朝着走廊另一侧的冰柜弹了过去。

  “叮——”

  清脆的撞击声在死寂的通道里显得格外响亮,像一记钟声敲碎了凝固的空气。

  周麻子像一头被惊扰的野兽,猛地起身,朝着声音来源扑了过去。

  就是现在!

  我闪电般地冲到左侧冰柜前,再次撬开排气阀,像一条泥鳅般滑入夹层,这一次,我的目标明确——下层舱口!

  我用偷藏的发卡,凭借着脑中记忆的机械结构,摸索着撬开了内舱的锁扣。

  随着一声轻响,一块厚重的硅胶隔膜被我掀开。

  一股混杂着药水味的暖流扑面而来,带着消毒水与铁锈混合的气息,温暖得近乎诡异。

  暖流管旁,一具瘦削的身体蜷缩着,长发已经和管壁上的冰霜粘连在一起,结成了一绺一绺的冰晶。

  她的皮肤苍白如纸,指尖泛青,手腕上布满了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新旧划痕,有些结了痂,有些还在渗血。

  就在我靠近的瞬间,那个女孩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的瞳孔涣散,却又透着一丝不肯熄灭的挣扎。

  她的嘴唇干裂,费力地开合着,声音气若游丝:“别……信π……那是……催眠……”

  是苏眠!M - 05号实验体,三年前在市区失踪的高中生!

  她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抬起手,用指甲在自己的手臂上又划出了一道血痕,剧烈的疼痛让她暂时清醒了一些。

  “他们……念咒……用声音……控制你的呼吸节奏……让你自己……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话未说完,她便头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我抱着她冰冷但柔软的身体,金手指自动锁定了舱内一根不起眼的通风管道,它的走向一路延伸,最终的出口,指向了村外那所废弃的小学。

  我终于将所有的线索串联了起来。

  所谓的“死刑”,不过是一场药物加心理暗示的精密骗局,他们让“猎物”陷入深度假死,再用早就准备好的仿真模型替换入库。

  而真正的她们,一直活着,被囚禁在这不见天日的黑暗里,像冬眠的动物一样,等待着被“唤醒”的那一天。

  我将苏眠轻轻地放回舱内,为她重新盖好隔膜,压低声音在她耳边低语:“再撑一夜,明天……我来带你走。”

  远处,周麻子的脚步声再一次由远及近,这一次,带着一丝没有找到目标的恼怒和困惑。

  我不敢再耽搁,悄无声息地退出夹层,将一切复原,然后重新潜回了通风管道。

  我蜷缩在管道的拐角处,刺骨的寒气顺着我的脊背一寸寸往上爬,手指依旧僵硬发麻,几乎握不住任何东西。

  但我的掌心里,却紧紧攥着那枚发烫的电子体温计。

  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苏眠最后一口呼吸的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