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墓穴微光-《深渊巡游者》

  防爆门在身后沉重地闭合,将泵站控制室和可能存在的追兵暂时隔绝。但每个人都知道,这扇门阻挡不了“清道夫”太久。

  眼前并非预想中的通道,而是一个巨大的、向下倾斜的断裂带。混凝土和合金的结构在这里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粗糙原始的岩壁和年代久远、早已锈蚀变形的巨大支撑梁。空气变得更加冰冷潮湿,带着浓郁的泥土和某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遥远时代的陈腐气息。脚下是湿滑的碎石和厚厚的淤泥。

  这里已经是城市规划图之外,是都市扎根其上的、更古老的地基伤痕。

  “这边!快!”林风压低声音,量子平板的光柱在黑暗中划动,照亮了一条隐藏在崩塌岩体后的、狭窄且向下深不见底的裂缝。

  没有时间犹豫。四人依次挤入裂缝,侧着身子,艰难地向深处挪动。岩壁冰冷而粗糙,不时有冰冷的水滴从上方渗落。周维清教授体力消耗巨大,几乎是被铁砧半推半扶着前行。灰狼断后,不断警惕地回望。

  向下行进了大约十几米,裂缝逐渐变得宽敞,最终汇入了一条明显是人工开凿、但风格与上层截然不同的甬道。甬道呈圆形,壁面是粗糙的水泥抹灰,布满了厚厚的苔藓和渗水形成的矿物质痕迹。古老的钨丝灯盏镶嵌在壁内,灯丝早已断裂锈蚀。

  这里就是所谓的“城市墓穴”。

  “暂时…安全了。”林风停下脚步,侧耳倾听良久,除了滴水声,再无其他声响。

  精疲力尽的周维清几乎虚脱,靠着湿冷的墙壁滑坐下来,紧紧抱着装有数据和样本的背包。灰狼迅速在来路方向安置了最后一个微型传感器。

  “通道太窄,易守难攻,但一旦被堵住,也是死路一条。”灰狼的声音在甬道里显得异常低沉,“必须尽快找到其他出口。”

  林风靠在对面的墙壁上,强迫自己冷静。他调出量子平板里存储的残缺地下结构图。

  “根据残图显示,这片‘墓穴’规模不小。但我们所在的这条通道,地图上没有明确标注……”

  希望似乎更加渺茫。

  “必须搞清楚‘摇篮’和‘鸿钧’到底是什么!”周维清突然抬起头,声音虚弱却执拗,“还有那个‘织网者’…这些代号背后,一定藏着他们真正的目的!”

  “但我们失去了监听能力。”铁砧提醒道,语气沉重。

  林风沉默片刻,目光落在了能源已消耗近半的纳米枪上。

  “协议,扫描当前环境,评估是否存在可利用的残留信号或能量源。”他尝试下达指令。

  【指令接收。环境扫描中…】

  【警告:检测到异常低频能量波动。模式不稳定,来源未知。】

  【分析波动特征…与已知数据库匹配度低于百分之零点三。疑似旧时代实验性设备或…未知技术残留。】

  幽蓝色的界面上,一个微弱的光点在甬道深处闪烁。

  “有情况!”

  四人立刻警惕起来。他们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在拐过弯道后,量子平板的光柱照亮了一扇严重锈蚀、但看起来异常厚重的金属门。那异常的能量波动,正是从门后隐约透出。

  “这是什么地方?”周维清惊疑道,“结构图上完全没有标注!”

  灰狼上前检查:“没有近期开启的痕迹。这锁是纯机械的,老古董,暴力破解很难。”

  “能量波动还在,非常微弱,但持续。”林风盯着界面,“门后一定有东西。”

  “试试看。”周维清眼神里燃起科学家对未知的好奇,“也许里面有我们需要的信息。”

  林风下定决心。“协议,分析门锁结构,计算非破坏性开启可能性。”

  【破解方案:需基于声波和震动反馈,逆向推导密码序列。预计耗时:十七至二十五分钟。成功率:百分之六十三。消耗能源:百分之八。】

  “值得一试。”

  在极度紧张和寂静中,时间缓慢流逝。只有纳米枪细微的高频振动声和转盘转动的金属摩擦声。

  突然!

  “咔哒…”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可闻的机簧响动从门内传来!

  “成功了?!”

  但就在此时,异变陡生!门内传来一阵沉闷的齿轮咬合声,整个门体连同墙壁都开始微微震动!

  “后退!”灰狼大吼,将林风和周维清向后拉开!

  预想中的爆炸并未发生。轰鸣声减弱后,金属门颤抖着向内部打开了一条缝隙。一股冰冷、带着浓重金属和机油味的空气涌出。

  门后,是一个被时光冻结的空间。老式的控制台布满灰尘,粗大的线缆如同藤蔓般缠绕。房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玻璃容器,内部充满淡蓝色浑浊液体,浸泡着一个连接无数线缆的复杂机械结构。

  那微弱的能量波动,正是从容器底部散发出来。

  “这是…什么?”周维清震惊地看着这充满不协调科技感的一幕。

  【扫描完成。能量源:小型化低温等离子维持核心,预计已持续运行超过七十年。】

  【扫描中央容器:生物组织培养维持系统。检测到极度微弱的、非标准生命信号…信号特征异常…】

  生物组织?生命信号?

  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在这时,墙角一台老式打印机突然启动,打印头艰难移动,在泛黄的纸卷上打出断断续续的字句:

  …维持系统…功率低于临界值…百分之三…

  …备用能源…耗尽…

  …请求…外部干预…

  …协议:‘摇篮’…完整性…受…威胁…

  …重复…请求…干预…

  “摇篮!”

  这个词如同惊雷,再次炸响!

  林风冲到打印机前,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闯入脑海。

  难道…敌人千方百计想要维持稳定、甚至不惜全球清洗来保护的“摇篮”,并非一个项目或地点…

  而是指…眼前这个被浸泡在容器里的、散发着微弱生命信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