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我的好姑娘哟,如今您可是咱们薛府正经的干小姐-《启蒙丫鬟》

  “姑娘可在屋里?夫人让老奴来瞧瞧姑娘收拾妥当了没有?前头宴席快要开了,夫人特意嘱咐,让姑娘打扮得鲜亮些过去呢!”

  碧桃忙收敛心神,起身开门。

  常嬷嬷今日也换了件深褐色缠枝莲纹的簇新褙子,头发梳得油光水滑,满面红光地站在门外。

  一见碧桃,她便上下打量了一番,眼中闪过满意,但随即又微微蹙眉。

  “姑娘这身湖水绿固然清雅,但今日是给表少爷接风洗尘,合该再喜庆些才好。”

  常嬷嬷说着,便自顾自地走进屋,目光在碧桃那几口装着夫人赏赐衣物的箱笼上扫过。

  “老奴记得夫人昨日赏的那件杏子黄缕金百蝶穿花云锦裙就极好,颜色鲜亮又不失贵气,正衬姑娘的肤色。还有那套赤金点翠海棠花头面,夫人说了,今日让姑娘务必戴上,显得重视。”

  碧桃有些迟疑。

  “嬷嬷,那衣裙和头面都太过贵重华丽了些,桃儿怕……”

  “怕什么!”

  常嬷嬷不容分说地打断,亲自去开了箱笼,将那件杏子黄的云锦裙取了出来,那料子在略显昏暗的屋内竟也流转着熠熠光彩,上面的百蝶穿花纹样用金线、彩丝绣成,栩栩如生。

  “我的好姑娘哟,如今您可是咱们薛府正经的干小姐,代表的是夫人的脸面!表少爷是夫人的嫡亲侄儿,又是远道而来的贵客,您打扮得隆重些,正是对表少爷的尊重,也是让夫人脸上有光啊!快,听嬷嬷的,换上这身,再把那头面戴上,嬷嬷亲自给你梳头,保准让咱们姑娘成为今晚宴席上最出挑的那个!”

  常嬷嬷一边利落地帮着碧桃更换衣裙,一边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

  “姑娘您是不知道,夫人见了表少爷,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一下午嘴角都没落下来过。直念叨着表少爷瘦了,又高了,学问更好了,真是怎么看怎么好。”

  “表少爷也确是难得,模样人品,谈吐学问,都是一等一的。方才老奴去前头看了一眼,表少爷换了身月白底暗银竹叶纹的直裰,往那儿一站,真真是朗朗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跟咱们大少爷站在一处,一个清贵端方,一个温润如玉,哎呦呦,那场景,别提多养眼了!”

  “夫人特意吩咐了厨房,做了许多表少爷喜欢的金陵菜式,什么清炖鸡孚、凤尾虾、松鼠鳜鱼……还有从金陵带来的板鸭,也片好了装上。酒是窖藏二十年的女儿红,香得很!今晚这接风宴啊,定是热闹又体面。”

  碧桃听着常嬷嬷的念叨,任由她为自己换上那身华美的云锦裙,又坐到镜前,由着她拆了上午梳的凌云髻,重新绾了一个更显娇俏华丽的飞仙髻,将那套沉甸甸的赤金点翠海棠花头面一一簪戴上去。

  镜中的少女,瞬间被这秾丽繁华的颜色与璀璨夺目的金翠所包裹,少了几分平日的清雅,多了几分逼人的明艳,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

  “瞧瞧!瞧瞧!老奴说什么来着?”

  常嬷嬷退后两步,满意地拍手赞叹。

  “这才是咱们薛府大小姐该有的气派!这通身的富贵,这眉眼间的灵秀,便是比起京里的郡主、县主,也不差什么了!待会儿夫人见了,定也要夸赞的。”

  碧桃被她说得脸颊微热,低声道。

  “嬷嬷快别取笑桃儿了。”

  “这怎么是取笑?老奴是实话实说!”

  常嬷嬷笑着,又替她理了理臂弯间的杏子黄披帛。

  “好了,我的姑娘,咱们快往前头去吧,莫让夫人和表少爷久等。”

  ……

  当碧桃随着常嬷嬷来到锦瑟院正厅时,里面已是灯火通明,笑语喧阗。

  薛林氏端坐主位,穿着一身绛红色五福捧寿纹样的缂丝褙子,显得格外精神焕发。

  她左侧下首坐着林瑾瑜,已换了一身月白暗银竹叶纹的直裰,正含笑听着身旁的薛允珩说话。

  薛允珩依旧是一身雨过天青色的常服,气质清贵。

  而薛允琛则坐在薛允珩下首,穿着一件宝蓝色绣暗色云纹的箭袖锦袍,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薛允玦并未到场,想来是身体尚未恢复。

  碧桃一进来,便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身杏子黄缕金百蝶穿花云锦裙在烛光下流光溢彩,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眼如画。

  飞仙髻上赤金点翠的海棠花头面熠熠生辉,与她腕间的翡翠镯子、赤金石榴镯交相呼应,华美非常。

  她平日里多是素净打扮,此刻骤然如此明艳,竟有种令人不敢直视的瑰丽。

  薛林氏眼中顿时露出满意之色,笑着向她招手。

  “桃儿来了,快,到干娘身边来坐。”

  林瑾瑜站起身,温文有礼地颔首示意。

  薛允珩亦微微点头,眼中含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唯有薛允琛,在最初的愣神之后,眼神瞬间变得深邃起来,那目光灼灼,紧紧黏在碧桃身上,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碧桃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脸颊微红,垂下眼睫,快步走到薛林氏右手下首的空位坐下,轻声向众人问好。

  “干娘,大哥,二哥,瑾瑜表哥。”

  “好,好。”

  薛林氏拉着她的手,越看越喜欢,对林瑾瑜笑道。

  “瑾瑜,你看你桃儿妹妹,这身打扮可还入眼?我这干女儿,模样性情都是顶好的。”

  林瑾瑜微微一笑,声音清润如玉。

  “姑母眼光自然是极好的。桃儿表妹灵秀天成,这身衣裳首饰,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他的夸赞真诚而不失分寸,让人如沐春风。

  薛允琛却忽然嗤笑一声,引得众人都看向他。

  他斜睨着碧桃,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带着酸意。

  “母亲自然是偏疼妹妹的,这般好衣裳好首饰,怕是把压箱底的好东西都翻出来给妹妹了吧?倒是把我们都比下去了。”

  薛林氏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浑话?你妹妹年纪小,又是姑娘家,打扮打扮怎么了?难不成还跟你似的,整日里舞枪弄棒,穿得灰扑扑的才好?”

  常嬷嬷在一旁笑着打圆场。

  “二少爷这是心疼妹妹,跟夫人说笑呢。咱们姑娘打扮得漂亮,夫人脸上有光,几位少爷看着也欢喜不是?”

  薛允珩也开口道。

  “二弟,今日是瑾瑜表哥接风宴,莫要顽皮。”

  他语气平和,却自有一股长兄的威严。

  薛允琛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只是目光依旧时不时地扫向碧桃。

  碧桃只觉得双腿发软。

  这时,丫鬟们开始鱼贯而入,奉上精美的菜肴。

  果然如常嬷嬷所说,多是精致的金陵菜式,色香味俱全。

  薛林氏亲自为林瑾瑜布菜。

  “瑾瑜,快尝尝这清炖鸡孚,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我特意让厨房按金陵的做法做的,看看可还是那个味儿?”

  林瑾瑜连忙道谢,尝了一口,点头赞道。

  “姑母费心了,味道极正宗,鲜香嫩滑,与记忆中一般无二。”

  “你喜欢就好。”

  薛林氏眉开眼笑,又指着那盘松鼠鳜鱼。

  “这鳜鱼是今早才从江里捞上来的,最是新鲜,你快尝尝。”

  薛林氏不停地关心林瑾瑜的饮食起居,问他在金陵的种种,又问他此来余杭的打算。

  林瑾瑜一一耐心回答,言辞恳切,态度恭谨。

  薛允珩偶尔也会插入话题,与林瑾瑜讨论些诗词文章,或是余杭本地的风土人情,两人相谈甚欢。

  碧桃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在薛林氏问到她时,才轻声回答几句。

  她能感觉到对面那道灼热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让她只能尽量忽略,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菜肴和众人的谈话上。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热络。

  薛林氏看着眼前出色的子侄和乖巧的干女儿,心中感慨,对林瑾瑜道。

  “瑾瑜,你桃儿妹妹如今也跟着我,她是个聪慧好学的,只是先前耽搁了。你学问好,若有闲暇,不妨也多指点指点她。”

  林瑾瑜温和地看向碧桃。

  “姑母有命,侄儿自当尽力。表妹若有任何不解之处,随时可来问我。”

  碧桃忙起身道谢。

  “多谢瑾瑜表哥,只怕要叨扰表哥清静了。”

  薛允琛忽然插话,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

  “是啊,妹妹可要好好跟瑾瑜表哥学学。表哥可是金陵有名的才子,学问大着呢。不像我们,只会些拳脚功夫。”

  他这话听着像是捧林瑾瑜,但那眼神里的挑衅意味,却隐隐指向了碧桃。

  碧桃心头一紧,垂下头没有接话。

  薛林氏皱眉。

  “琛儿,好生说话。”

  林瑾瑜并未察觉薛允琛的异样,依旧温和笑道。

  “琛表弟过谦了。文武之道,各有千秋。表弟身手矫健,英气勃发,亦是令人钦佩。”

  薛允珩也道。

  “二弟,瑾瑜表哥初来乍到,你莫要胡闹。”

  薛允琛挑了挑眉,终于不再言语,自顾自饮了一杯酒。

  宴席又持续了一会儿,直到月上中天,薛林氏见林瑾瑜面带倦色,才意犹未尽地宣布散席。

  众人起身告辞。

  碧桃正准备随众人离开,薛林氏却叫住了她。

  “桃儿,你留下,陪干娘说会儿话。”

  碧桃只得停下脚步。

  “是,干娘。”

  薛允琛经过她身边时,脚步微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一丝酒气和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低低地说了一句。

  “妹妹今晚,真是光彩照人,二哥欢喜极了。”

  那语气里的意味深长,让碧桃的心猛地一跳。

  她不敢抬头,只作未闻,快步走回薛林氏身边。

  薛林氏并未留意到小儿子的举动,她拉着碧桃的手,看着林瑾瑜和薛允珩离去的背影,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

  “桃儿,你瞧见没有?”

  薛林氏轻轻拍着碧桃的手背,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满足。

  “琛儿如今真是懂事多了,也知道疼妹妹了。方才在席上,我瞧见他给你夹了好几回菜呢,那盘离你远的凤尾虾,还有你爱吃的藕粉桂花糕,他都记着给你挪到跟前。这孩子,别看平日里莽撞,心思细起来,也是知道疼人的。”

  碧桃听着干娘这番满是慈爱的话,脸颊“轰”地一下烧得滚烫,连耳根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绯色,心跳得又快又乱,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疼她?他那是疼她吗?

  方才席间,他那双凤眸在烛光下亮得惊人,每每借着举箸布菜的机会,目光便肆无忌惮地落在她身上。

  他给她夹菜是不假,可每次将那菜肴放入她碟中时,那指尖看似不经意地掠过她碟沿,带着滚烫的触感,都让她心惊肉跳。

  这也就罢了。

  最让她羞愤欲死、直至此刻双腿仍隐隐发软的是桌下的情形。

  也不知他是何时开始的,那穿着宝蓝色锦袍的长腿,在宽大桌案的遮掩下,竟悄悄地探了过来,先是若有似无地碰了碰她的裙摆见她僵着身子不敢动弹,便越发大胆,用小腿紧紧地贴住了她的。

  隔着层层叠叠的杏子黄云锦裙料,她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腿上传来的灼人热度和不容抗拒的力道。

  她试图悄悄挪开,却被他更快地勾住,那带着薄茧的衣料甚至摩挲过她最是敏感的脚踝。

  席上,众人言笑晏晏,姑母慈爱,表哥温文,大哥端方。

  谁能想到,在这片和谐融洽的表象之下,桌底竟是如此悖逆荒唐的景象!

  他一边与大哥、表哥说着话,一边在桌下用腿缠绕着她,甚至还故意用靴尖轻轻蹭了蹭她的绣鞋。

  她吓得浑身一颤,手一抖,箸上的丸子差点滚落,慌忙低下头,连呼吸都室住了。

  整个后半段宴席,她都是在这种极致的紧张与羞耻中度过的。

  一面要强撑着笑脸回应干娘和表哥的问话,一面还要竭力抵抗那桌下让她心慌意乱的侵袭。

  那被他紧紧勾缠住的腿,又麻又软,几乎支撑不住她端坐的姿势。

  而此刻,干娘却用如此欣慰的语气,夸赞着

  他这“疼妹妹”的举动…

  碧桃只觉得脸上像着了火,烧得她头晕目眩,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死死地低着头,手指紧紧绞着膝上柔软的衣料,连指尖都微微泛白。

  “是…二哥他…确是关照桃儿良多。”

  薛林氏却只当她是害羞,笑得愈发开怀,拉着她的手感慨道。

  “是啊,你们兄妹和睦,便是干娘最大的心愿了。琛儿性子是急了些,但心地是好的,往后有他护着你,干娘也放心。你呀,也莫要太过怕他,他若敢真欺负你,干娘第一个不饶他!”

  碧桃听着这全然走偏的安慰,心里更是五味杂陈,又酸又涩,又羞又恼,却一个字也不敢辩解,只能低低地应着。

  “桃儿知道了,谢干娘疼惜。”

  她坐在那里,只觉得方才被薛允琛勾缠过的那条腿,依旧残留着那滚烫酥麻的触感,一阵阵发软,几乎要支撑不住。

  面上还得强装镇定,陪着干娘说话,心里却早已是翻江倒海,将那个无法无天的二少爷骂了千百遍。

  这哪里是疼她?

  这分明…分明是要逼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