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我烧的是你们的遮羞布-《我靠食谱当上女宰相》

  紫宸殿内,烛影摇曳,墨香未散。

  皇帝执笔的手微微发颤,那张刚刚写就的“收权诏”静静摊在御案上,字字如刀,句句带血——以“天火异常,恐伤国本”为由,收回味枢台调度之权,废苏晏清天下食政之位,归于内廷统辖。

  他本欲趁夜密发,不惊朝野,只待明日早朝便成定局。

  可就在他提笔欲盖玉玺之时,案头烛火忽地一跳,爆出一朵幽蓝火花。

  那火丝细若游蛇,竟自行跃起,直扑诏书而去。

  还未等侍立一旁的老太监听声反应,那一缕火已悄然钻入纸面,沿着墨迹蜿蜒而行,瞬间将整道诏书边缘烧出焦痕,而在正中赫然烙下三个朱红大字:

  火不熄。

  不是焦黑,不是炭化,而是如同用滚烫的朱砂重新书写一般,鲜红欲滴,仿佛从纸里长出来的。

  皇帝猛地站起,脸色煞白:“谁?!”

  无人应答。殿中只有风穿窗棂之声,与那仍在微微跳动的烛焰。

  他强压心绪,沉声下令:“召玄镜司都督萧决——即刻入宫!”

  半个时辰后,萧决踏着夜露而来,玄袍未染尘,眸光却冷如霜刃。

  他立于御案前,目光扫过那被火蚀的诏书,眉头微蹙,随即闭目凝神,指尖轻触纸面残留的热意。

  片刻,他睁开眼,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此非人为纵火,亦非机关伎俩。是‘心觉共鸣阵’自启所致。”

  “何为心觉共鸣?”皇帝厉声问。

  “百名赎灶卫曾以血书盟誓,愿以余生奉火、护灶、守卫政。”萧决缓缓道,“他们的愿力未曾消散,而是沉淀于地脉灶砖之下,与苏氏灶魂共鸣。今夜天地同燃,正是百人心念合一,唤醒了古法中的‘天授承愿’之兆。”

  他顿了顿,抬眼直视帝王:“陛下,这不是灾异,是回应。三十六州炊烟共亮,万灶齐明,这不是反常,是……天意。”

  皇帝瞳孔骤缩。

  他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当民间灶火皆随一人而动,那人便不再是臣,而是某种超越皇权的存在。

  一种源自百姓日常、深入血脉的认同。

  他想开口反驳,可话到唇边,却觉喉头干涩,竟说不出半个字。

  就在此时,宫外传来急报:味枢台升旗昭礼,苏晏清设“昭味大典”,邀三公九卿亲临观礼,且言有先帝遗影现世。

  皇帝怒极反笑:“她这是要逼宫不成?”

  然而群臣陆续赴会,连一向避事的老尚书都拄杖而行。

  他们心中皆存疑问:那一夜遍布天下的金火,究竟是祥瑞,还是警示?

  味枢台高台巍立,四角悬灯如星。

  中央金镬静置,炉火温养,铜鼎之上浮刻百味图腾。

  苏晏清一身素青长裙,外罩绣有五谷纹的礼官大裳,发间无珠翠,唯有木簪一支,却是气度凛然,宛若执掌天地五味之神。

  她取出梅心姑所献玉简,置于火盆之上。

  火焰轻舔,一道光影徐徐升腾,在空中铺展开来——

  雪落梅心糕的香气仿佛穿越时空弥漫开来。

  画面中,少年模样的先帝挽袖亲手揉面,苏砚在一旁调糖浆,太后则笑着将一朵梅花按进糕胚。

  三人围灶而坐,笑声朗朗,暖意融融。

  “永昌三年冬,先帝亲制此糕,赐名‘承愿’。”苏晏清的声音清越如钟,在场文武无不屏息,“当日,先帝抚我祖父之肩,言:‘苏家之味,乃国之珍,朕赖以为安,民赖以为乐。’”

  她目光扫过诸臣,一字一顿:

  “三日后,同一灶火,同一双手,却被定为‘以食乱政’,满门抄斩,三代禁灶。请问诸公——是味道变了,还是权力怕了?”

  台下鸦雀无声。

  有人低头避开她的视线,有人眼神闪烁,更有人悄然握紧了拳头。

  这时,陈膳判忽然越众而出,手持一卷青铜封册,双膝跪地,高举头顶。

  “臣启奏陛下!”他声音洪亮,震得台下回响,“《大靖味律·铁则篇》有载:‘凡天火示兆,三现不熄,则立为公器,不得私夺;若附人言、显旧影、通民心者,合‘天授味政’之典,当立为天下味枢,永掌食政,不受皇权私裁!’”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今三十六州灶火同燃,金焰贯空,显先帝遗影,附亡者之语,已足四验!请陛下顺应天命,立苏氏为‘天下味枢’,以正国本!”

  “荒谬!”皇帝拍案而起,脸色铁青,“一个厨婢之后,也敢妄称天命?来人!禁军何在?给朕拿下味枢台,夺其金镬!”

  圣旨未落,宫门外铁甲轰鸣。

  百余禁军持戟疾奔,杀气腾腾直扑高台。

  可就在他们踏入味枢台三十步之内时,脚下青砖骤然泛起金光——紧接着,一道道细小却炽烈的火焰自砖缝喷涌而出,灼烧靴底,燎及裤脚!

  惨叫顿起,士兵纷纷后退,无人敢再上前一步。

  风起云涌之间,一道玄色身影缓步走上高台。

  萧决立于台前,手中玄镜令高举过顶,寒声道:“三十六州灶火同燃,百愿归一心魂共鸣。天意昭昭,岂容违逆?”

  他环视全场,目光如刃:

  “都督府奉天巡监察,今日护局——谁动味枢,便是逆天。”紫宸殿的余烬尚未散尽,味枢台却已如星火燎原。

  苏晏清立于高台中央,风拂过她素青长裙,木簪微颤,却压不住那一身凛然之气。

  金镬静燃,火焰在铜鼎腹中低吟,仿佛积蓄着百代灶魂的呼吸。

  她从袖中取出一只不足掌心大小的青铜铃钟——那是幼时祖父哄她入梦的小物,铃舌早已锈死,声不可闻。

  可今夜,它沉甸甸地躺在她掌心,像是一颗凝固的心跳。

  “祖父曾说,钟不响,火不宁。”她轻声道,声音不大,却穿透了夜风与寂静,“今日,我不求它鸣,只愿它归。”

  话音落,铜钟脱手而坠,跌入金镬之中。

  刹那间,火势暴涨!

  一道赤金烈焰自鼎口冲天而起,旋即在空中扭曲、凝聚——竟化作一人形火影,宽袖束带,手持一柄古朴锅铲,面容苍劲熟悉,正是苏家前任御膳总管、她的祖父苏砚!

  台下群臣倒吸一口冷气,有人踉跄后退,有人跪地叩首。

  那火影并非虚幻飘渺,而是带着灼热的气息与真实的重量,每一步都踏得空气震颤。

  他缓缓转身,目光如炬,直指皇宫深处。

  然后,在万众瞩目之下,他抬起锅铲,手腕轻翻——

  不是叩拜,不是臣服,而是如同翻炒一道寻常小菜般,从容一掀。

  就在此刻,宫城之内,御膳房数十座灶炉齐齐一暗——噼啪几声轻响后,所有火焰尽数熄灭,连灶心余烬也骤然冷却,仿佛被无形之手掐灭。

  唯有味枢台这一处,金火熊熊,映红半壁夜空,宛如天地之间唯一的光源。

  “从今往后,”苏晏清仰望着那道火影,声音清越如裂帛,“不是我在用味治政——”

  火影微微侧首,似在倾听。

  “是百年灶魂,选我为薪。”

  话音落下,火影轻轻点头,身形渐淡,最终化作点点火星,洒落于台周青砖缝隙。

  那些曾喷出金焰的砖石此刻依旧温热,仿佛脉搏未停。

  夜更深了。

  众人陆续散去,或敬畏,或惶然,唯有一道佝偻身影悄然来到台下。

  老守诏捧着一只乌木匣子,布满皱纹的手微微发抖:“苏姑娘……这是……您祖父最后一道‘御膳’的残渣。”

  苏晏清接过,打开。

  里面仅是一块焦黑陶片,边缘崩裂,其上却以极细刀工刻着两个小字:“清儿”。

  她怔住。

  片刻,她将舌尖轻轻触上那灼痕斑驳的刻字。

  一瞬间,仿佛有风穿过岁月——

  一个沙哑而熟悉的嗓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别怕他们用规矩压你……规矩,本就是人烧出来的。”

  泪水无声滑落,她却没有低头。

  她仰起脸,望向满天星斗,唇角竟浮起一丝笑意,轻得几乎听不见:“那今日,我便烧一回规矩。”

  夜风吹动她的衣袂,像火苗初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