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火里捞真相-《我靠食谱当上女宰相》

  漆盒边缘的朱漆大部分已剥落,露出内里未燃尽的棉絮。

  苏晏清凑过去时,正看见萧决的手指突然顿住。

  盒底躺着段干枯的脐带,裹在褪色的黄绢里,绢角用朱砂写着二字,字迹被烟火熏得发褐,却仍能辨出是太后的笔锋。

  这是......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萧决没有说话。

  他捏着黄绢的指尖泛着青白,喉结动了动,像是要笑,又像是要喘。

  雪落在他睫毛上,融成水,顺着眼下那道淡疤滑进衣领。

  苏晏清这才发现,他的手在抖——从手腕到指尖,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琴弦。

  她不是自焚。她轻声说,伸手覆住他手背。

  他的皮肤冷得惊人,隔着鹿皮手套都能摸到刺骨的寒意,是灭证。

  她知道你活着,知道你若知身世,必反噬其权。

  这把火,烧的是母子情,更是三十年的局。

  萧决突然松开手。

  漆盒地落在雪地上,惊得守在远处的小德子打了个哆嗦。

  他站起身,玄色大氅扫起一片雪雾,望着仍在冒烟的房梁,声音低得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我七岁那年,在冷宫墙根挖蟋蟀。他顿了顿,挖出半截白骨,腕子上系着串檀木佛珠——和太后佛堂里的一模一样。

  苏晏清心口一紧。

  她想起方才手札里的血字,想起萧决说老太监被活埋在冷宫墙下的模样。

  原来有些记忆,早就在他骨血里扎了根,只是被赤心散的幻性蒙了尘。

  大人!

  急促的呼喊打断了两人的沉默。

  狱卒跌跌撞撞跑来,雪地里踩出一串深脚印:户部林大人醒了!

  他说要见苏首卿,喊着什么静心兰御药房地窖

  苏晏清与萧决对视一眼。

  她扯下外袍系在腰间,转身就往诏狱跑,发间的木簪被风刮得歪了,碎发糊在汗湿的额角。

  林世荣被押在重犯房,囚衣上还沾着呕吐物。

  见她进来,他突然扑到栏杆上,指甲抠进木缝里:苏大人!

  陈福那狗东西藏了静心兰原株在御药房地窖!

  那是唯一能中和赤心散幻性的药材!

  老臣前日被灌了迷魂汤,今日才醒过味儿来......他咳得直不起腰,快!

  再晚就来不及了!

  苏晏清攥紧袖口。

  她记得太医院典籍里提过,静心兰性凉味甘,能破百毒幻相,十年前却被太后以无用杂草为由尽数销毁,换了形似的幻蕊草充数。

  若林世荣说的是真......

  备车。她转头对狱卒道,去御药房。

  御药房地窖的木门上着拇指粗的铁链。

  苏晏清用匕首挑开锁,霉味混着潮腥气扑面而来。

  地窖中央积了半尺深的水,水面漂着几截朽木,墙角的陶瓮倒了,药渣泡得发白。

  抽水。她对随行的太监说,一寸寸搜。

  水抽干时,天已大亮。

  苏晏清蹲在墙根,指甲抠进砖缝里——那里卡着株枯萎的兰草,叶片蜷曲如爪,根须上沾着褐色药渣。

  她凑到鼻前轻嗅,药渣里混着若有若无的苦香,不是幻蕊草的甜腻,是静心兰独有的清苦。

  有人试过救皇帝。她站起身,指节捏得发白,在太后换掉幻蕊草之前,就有人用静心兰中和过赤心散。

  但被发现了,所以地窖被淹,线索被毁。

  萧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福昨晚去了冷宫。

  她转头,看见小德子缩在廊下,手指绞着帕子:奴才给太后送参汤时,瞅见陈公公往冷宫方向去了,怀里揣着个油布包......

  冷宫。苏晏清默念这两个字,突然想起祖父手札里的亲血饲火。

  她摸出怀中的青铜香炉——那是从国子监地窖启封的,炉身刻着冰棱纹,正是冰露凝香炉的原型。

  解药需要以你的血为引。她拉住萧决的手腕,冰露凝香法炼制,炼炉必须置于极寒之地,以血燃火,方成解丹。

  萧决没有抽手。

  他望着她发间沾的草屑,突然笑了:若我真是那盘棋里的,那就让我亲手破局。

  你教我尝味道,我教你......怎么不怕失去。

  他取过她手里的匕首,在指尖划出一道血痕。

  血珠滴进香炉时,寒焰地窜起,青烟缭绕中竟浮现出影像——那是座被大火吞没的宫殿,穿着玄衣的刺客提着刀冲进内室,年轻的皇帝攥着剑,浑身是血,而阴影里站着个戴珍珠抹额的妇人,手里攥着串檀木佛珠。

  是太后。苏晏清倒吸一口冷气,她命人假扮刺客,逼皇帝亲手斩杀宫人,加深他的罪孽幻觉。

  所谓躁怒,都是被造之痛。

  青烟散去时,炉底躺着三粒朱红药丸,泛着琥珀色的光。

  苏晏清正欲收进锦盒,外头突然传来喧哗:圣驾临——

  皇帝的龙辇停在御膳监门口,玄色衮服上沾着雪,双眼通红,像是几天没睡。

  他盯着苏晏清,喉结动了动:即刻销毁所有赤心散相关器物,违者斩!

  苏晏清跪下行礼,将锦盒压在袖底:遵旨。

  你祖父......皇帝走近两步,声音突然低了,是不是说过火候乱,则心乱

  她心头一震。

  祖父确实说过这话,是在教她掌控鼎炉温度时的训诫。

  可皇帝如何得知?

  明日大朝会。皇帝转身时,龙纹披风扫起一片雪,朕要听你讲——什么叫。

  雪越下越大。

  苏晏清站在阶前,望着龙辇消失在宫道尽头,掌心的锦盒被捂得发烫。

  她想起萧决在凤栖阁灰烬里找到的半块玉佩,想起皇帝临走时眼底那丝清明又癫狂的光,想起大朝会的龙椅前,必然会摆着些什么——或许是半块玉佩,或许是更锋利的刀。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太极殿的蟠龙柱在晨光里泛着冷银,丹墀下三百余官员屏息而立,玉阶上的龙椅蒙着一层薄霜——皇帝天未亮便来了,此刻正盯着龙案上三样东西:半块刻着云雷纹的玉佩、青瓷瓶里凝结的残油,还有一碗冷透的“金丝燕烩”,燕窝丝像凝固的蛛网,沾着几点褐黄的油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