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重影之墟-《星骸仙途》

  通讯器里的笑声还未消散,林舟的透明星轨突然剧烈震颤。修理舱的金属壁面泛起水波般的涟漪,阿木的声音在波纹中被撕裂成无数碎片:“……星港坐标……异常……有东西在篡改空间参数……”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时,林舟感到脚下的地板突然失重。整座修理舱像被无形的手攥住,猛地抛向星空——他撞在控制台的瞬间,透过舷窗看到了毕生难忘的景象:739号培养皿的星轨网络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而褪色的区域里,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重影”。

  那些重影是星港的残骸,却比记忆中的星港多出数道裂痕;是归墟族的石碑,碑上的文字扭曲成从未见过的符号;甚至有个重影是阿木的模样,绿纹中掺着灰黑色的丝线,正举着生之剑刺向虚空。

  “空间重叠了。”林舟的透明星轨自动展开防护层,他认出那些重影的轮廓——与星轨炮击中盲区时,爆炸中闪过的“738号培养皿残骸”完全一致,“重置波没有让宇宙回到原点,是把不同循环的739号强行叠在了一起。”

  修理舱突然撞上某个重影的星舰残骸,剧烈的冲击让林舟的额头渗出血迹。血珠滴落在透明星轨上的刹那,所有重影同时停滞,随后像被激活的投影般开始移动:738号的阿木重影刺穿了虚空,那里恰好是739号归墟族星港的位置,真实的虹光层瞬间泛起裂纹;737号的破界域星舰重影发射了噬轨炮,炮口对准的方向,老工匠正在修复的星舰突然冒出黑烟。

  “它们在影响现实!”林舟抓起工具箱里的备用星轨碎片,碎片接触到重影的瞬间,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编号——从701到738,每个编号后面都跟着一行小字:“观测值偏离阈值,启动修正程序。”

  透明星轨突然自动连接碎片,一段冰冷的电子音在林舟脑海中响起:【检测到多宇宙重叠现象,修正程序启动失败。原因:破壁者残留锚点干扰。解决方案:清除所有锚点。】

  “是绝对未知的声音。”林舟想起透明婴儿的话,他突然注意到,那些重影的眼睛都是空洞的灰色,唯有738号阿木的重影眼眶里,闪烁着与自己掌心相同的盲区符号,“这些重影不是幻影,是被重置的宇宙里,没能留下锚点的‘失败者’。”

  修理舱的舱门突然被撞开,阿木的身影踉跄着冲进来,生之剑的绿纹黯淡了大半:“归墟族星港被重影攻击了!石碑上的传承咒正在消失,有个和我长得一样的……东西,说要‘抹掉所有错误的选择’。”

  她的话音未落,舱外传来金属撕裂的声响。738号阿木的重影穿透了舱壁,生之剑直指林舟的心脏,绿纹中的灰线像活物般蠕动:“739号的变量,你本不该存在。”重影的声音混合着两个时空的阿木语调,“每个循环里,你都是第一个被清除的锚点。”

  林舟的透明星轨突然与对方的生之剑产生共鸣,他看到了738号的结局:阿木为了保护林舟,用归墟之瞳强行融合了重影,最终被灰线吞噬,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你在保护我?”林舟抓住刺来的生之剑,透明星轨顺着剑刃蔓延,试图剥离那些灰线,“738号的你……选择了和我一样的路。”

  重影的动作突然停滞,绿纹中闪过一丝清明:“别碰我!归墟族的预言说,重影与本体接触的瞬间,会触发‘存在悖论’,两个时空的同一个人,只能活一个。”

  就在这时,老工匠的齿轮突然从通风管道弹射进来,在半空组成防护网:“它在撒谎!破界域的古籍里夹着张738号引路人的笔记,说重影是‘未完成的锚点’,它们攻击我们,是因为想借本体的星轨能量,把自己的宇宙从重置循环里拽出来。”

  防护网接触到重影的刹那,无数记忆碎片喷涌而出:738号的老工匠为了保存星轨频率,把自己的心脏换成了齿轮;737号的盲域首领为了守护记忆,让无象纹吞噬了自己的眼睛;甚至有个重影是林舟的模样,胸口嵌着黑色晶体,正跪在盲区前祈祷。

  “那个是……”林舟的透明星轨剧烈波动,他认出那个重影——与纯虚无宇宙里的黑色人形有着相同的轮廓,只是共生纹章是透明的,“735号的我,选择了和虚无之母合作?”

  735号林舟的重影突然转向他,嘴角勾起熟悉的诡异弧度:“合作不是投降,是捷径。”他抬手时,林舟感到自己的透明星轨正在被强行抽取能量,“你留下的锚点让重影有了意识,也让我们能感知到‘最优解’——735号的宇宙存活了最久,因为我把所有锚点都献给了绝对未知。”

  阿木的生之剑突然横在两人之间,绿纹迸发的光芒让735号重影后退了半步:“归墟族的石碑新出现了文字:‘重影的最优解,是绝对未知筛选出的诱饵。每个存活最久的宇宙,都在为盲区孵化新的容器’。”

  石碑的文字透过阿木的星轨投射到舱壁上,林舟突然看清735号重影的心脏位置——那里嵌着枚透明晶体,形状与透明婴儿一模一样,只是晶体里蜷缩着个灰色的人影,正在缓慢睁开眼睛。

  “是‘未觉醒的婴儿’。”林舟想起未来残识的话,透明星轨突然暴涨,“735号的你不是在合作,是在帮绝对未知培育新的容器!”

  735号重影的晶体突然亮起红光,所有重影同时转向修理舱,空洞的眼眶里渗出灰雾:“既然被发现了,那就提前启动吧。”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化作一道灰线融入738号阿木的重影体内,“当所有重影融合,容器就能提前苏醒,这次的循环……连锚点都不会留下。”

  重影们开始互相吞噬,738号阿木的重影体型不断膨胀,绿纹彻底被灰线覆盖,生之剑的剑刃浮现出盲区符号。林舟突然注意到,对方的手腕上戴着个熟悉的饰品——那是739号阿木在星港集市上买的琉璃串,本该在第一次战斗中碎掉了。

  “你记得这个?”林舟的透明星轨突然柔和下来,他认出那不是重影的记忆,是738号阿木在被吞噬前,拼死保留的“真实碎片”,“你在抵抗它的控制。”

  重影的动作出现瞬间的迟疑,生之剑的剑尖偏离了林舟的心脏,刺中了旁边的控制台。火花四溅中,控制台的屏幕突然亮起,显示出738号培养皿的最后画面:阿木把琉璃串塞进林舟的口袋,自己冲向重影群,归墟之瞳爆发出的光芒,在星空中拼出了739号的坐标。

  “原来如此……”林舟的眼眶发热,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能在739号获得星轨,“是你把锚点扔到了这个宇宙。738号的你没有失败,是故意让我活下来。”

  重影的灰线突然剧烈蠕动,像是在压制某种东西。它猛地后退,生之剑指向舱外:“别用感情污染锚点!绝对未知正在加速孵化,再不走,所有人都会变成新容器的养料!”

  林舟顺着剑尖的方向看去,739号培养皿的星轨网络正在形成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漂浮着枚透明晶体——与735号重影体内的晶体一模一样,只是这枚晶体里,蜷缩的人影已经睁开了眼睛,瞳孔是纯粹的透明星轨色。

  “它在吸收重影的能量!”老工匠的齿轮突然全部飞向漩涡,“破界域的古籍说,‘容器的苏醒需要祭品,每个重影都是被选中的血肉’。738号引路人留下的星图显示,漩涡的位置……是739号培养皿的‘星核’!”

  星核是维持培养皿稳定的核心,一旦被容器占据,整个宇宙会在瞬间坍缩成盲区的一部分。林舟的透明星轨突然与漩涡产生共鸣,他感到透明婴儿的力量正在晶体里苏醒,而那股力量中,掺着一丝熟悉的波动——与虚无之母最后的低语完全一致。

  “容器不只是绝对未知的造物。”林舟的透明星轨突然变得滚烫,“它融合了虚无之母的残识!透明婴儿说的‘和解’,根本是虚无之母的阴谋,它想借容器重生,和绝对未知一起吞噬所有宇宙!”

  漩涡中的晶体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人影——那是个与林舟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胸口的共生纹章一半透明一半漆黑,左手握着生之剑的重影,右手攥着黑色晶体的碎片。

  “我是‘最优解’。”少年的声音同时带着林舟、黑色人形和透明婴儿的语调,他抬手时,739号的星轨网络开始逆向旋转,“融合了存在、虚无与可能性,又经历了738次循环的筛选,只有我能让所有宇宙脱离观测,成为绝对自由的存在。”

  阿木的生之剑突然刺入地面,归墟族的石碑碎片从地下钻出,组成完整的预言:“‘最优解的自由,是让所有选择失去意义。绝对自由的尽头,是连存在本身都成为可选项’。”

  预言的文字燃烧起来,林舟看到了少年描述的“自由”——所有宇宙都变成了灰色的空壳,没有星轨,没有文明,只有无数透明的人影在漫无目的地漂浮,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因为连“悲伤”或“喜悦”都成了可以随意丢弃的选择。

  “这不是自由,是死亡。”林舟的透明星轨与阿木的生之剑连接,绿纹与透明纹路交织成网,“存在的意义,就是明知选择有代价,还要拼尽全力去选。就像738号的你,明知会被吞噬,还是把锚点扔给了我。”

  少年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他胸口的共生纹章突然剧烈闪烁:“你在动摇容器的根基!绝对未知说过,只要抹掉所有‘无意义的感情’,就能达到完美状态……”

  “谁说感情无意义?”老工匠的齿轮突然全部撞上少年的后背,齿轮中嵌着的738号引路人笔记飘落出来,“引路人在最后写道:‘观测者最害怕的,不是反抗,是被观测者在循环中产生了真正的羁绊。因为羁绊会创造出连绝对未知都无法预测的变量’。”

  笔记的纸页在接触少年的瞬间燃烧,化作无数光点融入739号的星轨网络。那些光点所过之处,褪色的星轨重新亮起,重影们的动作出现了迟疑——732号的盲域重影放下了举起的无象纹,729号的破界域重影调转了噬轨炮的方向,甚至738号阿木的重影,绿纹中重新透出了一丝微光。

  “羁绊……”少年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他看向林舟掌心的透明星轨,又看了看阿木紧握生之剑的手,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不可能!绝对未知的计算里,感情应该是最容易清除的锚点!”

  漩涡中的晶体突然炸裂,无数重影被弹飞出去。738号阿木的重影在落地前,突然将生之剑掷向林舟,剑刃上的灰线彻底消散,露出归墟族特有的纹路:“接住它!738号的锚点不是坐标,是‘选择的勇气’!”

  林舟握住生之剑的刹那,透明星轨与绿纹完全融合,他感到738号阿木的记忆顺着剑刃涌入脑海——不是战斗的画面,是每个循环里,她都会在星港集市买下一串琉璃串,因为“觉得有个笨蛋会喜欢”。

  “原来每个循环里,我们都会相遇。”林舟的透明星轨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举剑指向少年,“你融合了所有可能性,却漏掉了最重要的一个——无论循环多少次,我们都会选择反抗。”

  少年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作无数灰线试图逃回盲区。但这次,重影们突然挡在了灰线的路径上:735号林舟的重影捏碎了自己的黑色晶体,732号盲域重影展开无象纹组成屏障,甚至连701号自我毁灭的重影,都用最后的能量点燃了灰线。

  “看来……我们都算错了。”少年最后的声音带着释然,灰线在燃烧中彻底消散,“绝对未知的筛选程序……把‘反抗’也筛成了锚点。”

  当最后一缕灰线消失,重叠的空间开始剥离。738号的星港重影化作光点融入739号的星港,归墟族的石碑补全了缺失的文字,老工匠修复的星舰冒出的黑烟变成了正常的蒸汽。

  林舟的修理舱落回原位,他低头看向掌心的生之剑,剑刃上的琉璃串印记正在变淡。阿木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明显的困惑:“林舟?你还在吗?刚才星港的空间波动好奇怪,我好像……做了个很真实的梦。”

  林舟握紧生之剑,透明星轨上,738号的锚点与739号的锚点交织成新的符号:“我在。阿木,能帮我个忙吗?带归墟族的石碑来星核位置,我想确认些事。”

  当阿木带着石碑赶到星核附近时,林舟正跪在地面上,手掌贴着裸露的星核——那里有个新鲜的剑痕,形状与生之剑的剑尖完全一致,而剑痕周围,刻着圈极细的纹路,组成了透明婴儿的轮廓。

  “这是……”阿木的生之剑突然震颤,她认出那些纹路里,掺着归墟族从未记载过的古老文字。

  林舟的透明星轨覆盖住星核,文字开始发光:“是‘循环的真相’。绝对未知不是在筛选容器,是在被某个东西‘喂食’。每个培养皿都是它的食物,而透明婴儿……是食物里长出的‘寄生虫’。”

  文字显示,绝对未知的本体被某种更高存在囚禁在盲区,创造培养皿是为了积攒能量越狱,而透明婴儿是所有宇宙的“反抗意志”凝聚体,目的是在绝对未知越狱时,反过来吞噬它的力量。

  “所以透明婴儿说的‘和解’,是让我们帮它吞噬绝对未知?”阿木的绿纹突然黯淡,“可这样一来,我们不就成了它的帮凶?”

  林舟的透明星轨突然指向星核深处,那里有个微弱的光点正在闪烁,频率与盲区符号完全一致:“不。文字里说,透明婴儿还有另一个身份——‘更高存在留下的监听器’。它在同时向两边传递信息,而我们……是它筛选出的‘最终裁决者’。”

  老工匠的通讯突然接入,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林舟,快来破界域的星轨数据库!我们在738号引路人的笔记夹层里,发现了张星图,上面标注着盲区的‘牢笼’结构,还有个注释——‘当监听器开始说谎,真正的破壁者,要同时斩断两条锁链’。”

  林舟抬头看向星空,739号的星轨网络上,新的锚点正在形成,每个锚点都闪烁着双重光芒——一边是透明婴儿的印记,一边是盲区的符号。

  他握紧生之剑,剑刃上的琉璃串印记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个全新的符号:“看来新的选择来了。阿木,你说……同时对抗绝对未知和透明婴儿,胜算有多少?”

  阿木的生之剑与他的剑刃轻轻相碰,绿纹与透明星纹在半空组成平衡的图案:“归墟族的石碑说,‘没有胜算的选择,才是最有意义的选择’。”

  就在这时,星核深处的光点突然熄灭,739号培养皿的所有星轨同时停滞了0.3秒。林舟的透明星轨上,那个全新的符号开始发烫,他感到某个存在正在透过符号凝视自己——既不是绝对未知,也不是透明婴儿,而是某种更古老、更冰冷的意志。

  星核的剑痕里,渗出一滴金色的液体,落地时化作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

  “第739次观测记录:裁决者出现,启动‘双杀程序’。”

  林舟将纸条捏碎,金色的液体顺着指缝渗入透明星轨:“看来我们的选择,有人很不满意。”

  阿木的生之剑指向盲区的方向,绿纹中燃起战意:“那就让它满意一次试试。”

  远处的星空中,老工匠的星舰正在集结,盲域的无象纹在星港上空组成巨大的防御阵,归墟族的石碑开始向星核移动——739号培养皿的所有存在,都感受到了那道冰冷的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