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玉简残言,法则真意-《荒破天穹》

  墨长老的葬礼结束后,紫云阁笼罩在一片沉重的寂静中。韩烨将自己关在昔日墨长老居住的小院里,院中的石桌旁,那枚由墨长老临终前塞给他的玉简静静躺着,泛着淡淡的青芒。三天来,他未曾踏出小院半步,门外的弟子们能感受到那股压抑的灵力波动,时而狂暴如怒涛,时而沉寂如死水——那是韩烨内心翻涌的情绪在灵海中的投射。

  直到第四日清晨,第一缕晨曦穿过云层,落在玉简上,韩烨才缓缓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玉简的刹那,一股温润的灵韵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仿佛墨长老的气息仍在身边。他深吸一口气,运转《九转玄功》平复心绪,将神识缓缓探入玉简之中。

  玉简内的信息并不繁杂,却字字千钧,开篇便是谷洪那独有的苍劲笔锋:“大道三千,法则为基。修士炼灵,至宗灵境而凝晶,至大罗境而融法,此乃常理,却非真谛。”

  韩烨眉头微蹙。他修行至今,所闻所学皆言大罗境的关键在于将体内灵晶与天地法则相勾连,以灵晶为媒介引法则入体,最终凝聚法则印记。可谷洪却说这只是“常理”,并非“真谛”,这其中的深意,让他不得不凝神细品。

  “寻常修士,视灵晶为根本,引法则附于其上,看似掌控法则,实则为法则所缚。”玉简中的文字继续流淌,“灵晶有尽,法则无穷,以有限载无限,终会崩裂。君不见多少大罗修士,晋升之后灵晶日益脆弱,寿元反不如宗灵境悠长?皆因本末倒置也。”

  韩烨心中剧震。他想起过往遇到的几位大罗境修士,包括地冥域域主玄尘,虽气息磅礴,却隐隐透着一股凝滞感,仿佛体内有某种力量在不断消耗灵晶的本源。当时他只当是境界越高消耗越大,如今看来,或许正是谷洪所说的“以灵晶载法则”之故。

  “大罗境的关键,在于让法则融入血肉,而非仅仅凝聚灵晶。”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韩烨的识海中炸响。他猛地站起身,踱步至院中,望着天边的流云,喃喃自语:“融入血肉……难道是要让法则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这想法太过颠覆。自古以来,修士皆以灵力为桥,沟通法则,即便是大罗境修士,也只是将法则之力储存在灵晶之中,战斗时调用而已。若要让法则融入血肉,无异于将自身置于法则的熔炉中锤炼,稍有不慎便会被法则反噬,落得个肉身崩解、魂飞魄散的下场。

  “血肉为器,法则为灵。器灵合一,方得自在。”玉简中的文字似乎猜到了他的疑虑,继续写道,“吾早年误入歧途,以灵晶强纳法则,险些道消身死。后于陨仙洞悟道百年,见顽石经万载风雨而不朽,非因石硬,乃因石与风雨相融,借天地之力而存。修士肉身,亦当如是。”

  韩烨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院角那块被雨水冲刷得光滑的青石上。那青石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表面虽布满痕迹,却始终未曾碎裂,反而与周围的草木、土壤融为一体,仿佛天生便该在此处。他忽然明白,谷洪所言的“融入”,并非强行接纳,而是如青石般,在与法则的碰撞、磨合中,找到共存之道。

  “法则有性,如火之烈,水之柔,风之疾,土之沉。欲融法则,先明其性,再顺其势,后化其力。”玉简中详细记载了谷洪对金、木、水、火、土五行法则的感悟,尤其对金之锋锐、土之厚重着墨甚多,想来与他当年主修的玄铁功法有关。“吾观玄铁,生于地脉,经千锤百炼而成,既承土之稳,又纳金之锐,实乃融法之良材。汝既得吾玄铁传承,当善用之。”

  看到这里,韩烨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的玄铁令牌。那令牌自他飞升以来,便一直散发着微弱的暖意,此刻想来,或许早已在潜移默化中,帮他打下了融合法则的基础。他想起炼制紫电天网时,以自身精血引动玄铁,那些玄铁银丝竟能与天雷之力相融,当时只当是灵术奇效,如今看来,或许正是血肉与法则初步共鸣的征兆。

  “融法之路,步步惊心。需以精血为引,以意志为纲,每日引一缕法则入体,与血肉磨合。初时痛彻骨髓,如万蚁噬心,待肉身适应,则日渐温润,终至举手投足皆含法则之力。”谷洪在玉简中描述了融合法则的具体步骤,甚至标注了几个关键的肉身节点——眉心、心口、丹田、涌泉,皆是灵力与气血交汇之地,也是法则融入的最佳入口。

  “最后,留吾一生憾事:未能将‘玄铁法则’推演至极致。此法则非五行之列,乃集天地金石之精,融锤炼之意而成,若能与肉身完全相融,或可成就不朽之躯。汝若有机缘,可往陨仙洞深处探寻,吾在那里留下了一块‘玄铁母石’,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

  玉简的内容到此戛然而止,仿佛谷洪的话还未说完。韩烨捧着玉简,久久不语,心中既有茅塞顿开的明悟,又有沉甸甸的责任感。墨长老用生命守护的传承,谷洪前辈穷其一生探索的大道,如今都压在了他的肩上。

  他走到墨长老生前常坐的石凳旁坐下,将玉简贴身收好,目光扫过院中熟悉的一草一木——那是墨长老亲手栽种的灵竹,此刻正迎着晨光挺拔而立。他想起墨长老临终前的眼神,想起那些在战争中牺牲的弟子,想起凌玥、吴昊,以及所有需要他守护的人。

  “融入法则……大罗境……”韩烨握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墨长老,谷洪前辈,你们未竟的路,我会走下去。”

  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在他心中升起。之前因墨长老牺牲而产生的消沉与迷茫,此刻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力量的渴望,以及对守护的决心。他知道,冲击大罗境的道路必然充满荆棘,但为了紫云阁,为了身边的人,他必须迈出这一步。

  韩烨起身,推开院门。阳光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门外等候的凌玥看到他眼中重燃的光芒,心中一喜,上前一步:“韩烨哥,你……”

  “凌玥,”韩烨打断她,语气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紫云阁暂时交给你了。我要去一个地方,冲击大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