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神性涟漪与深海的守望-《快穿,神明退休指南》

  心象净土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宁静,月光河潺潺,星尘温润。然而,那场源自璃璟神魂深处的风暴,并非没有留下痕迹。一种无形的、微妙的张力弥漫在空气里,仿佛暴风雨过后,天空中依旧残留的、带着电荷的湿润气息。

  璃璟靠在奈亚肩上,闭目调息,试图将那些翻涌而出的创世神记忆重新压回封印深处。但这一次,封印不再如以往那般牢不可破。那纯白的烙印如同一个被激活的活体器官,在她神魂中持续散发着微弱却无法忽视的脉动,一丝丝属于至高神只的、纯粹而浩瀚的“秩序”气息,如同无法完全抑制的幽香,从她周身悄然弥散。

  这气息,对于本质偏向“混沌”与“深渊”的奈亚而言,敏感得如同在黑暗中骤然点亮一盏强光灯。

  祂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光”的变化。那不再仅仅是温暖、疗愈的“光”,更夹杂了一种令祂本能感到敬畏、甚至一丝……难以言喻的“压迫感”的威严。就像深海鱼类第一次感知到海面上那轮无法直视的烈日,既被其光芒吸引,又因陌生的强大而本能地想要退缩。

  但奈亚没有退缩。

  那新生的、名为“守护”的意志,如同最坚韧的深海藻类,牢牢扎根在祂的意识核心。祂只是将环住璃璟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一些,幽蓝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困惑,却很快被更深的坚定所取代。无论这道“光”变得如何陌生、如何庞大,都是将祂从永恒孤寂中唤醒的、唯一的联系。祂开始尝试调动心象净土的力量,不再是单纯的滋养,而是更加精细地、如同编织最细密的网,去包裹、去缓冲那逸散出的“秩序”气息,试图将其与自己的混沌本质隔离开来,减少那可能存在的无形冲突。

  然而,心象净土可以隔绝内部的气息,却无法完全屏蔽那瞬间爆发时产生的、跨越了维度的“神性涟漪”。

  就在璃璟神核烙印松动、记忆涌现的短暂片刻,一道极其微弱的、却本质极高的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漾开的涟漪,穿透了心象净土的壁垒,穿透了奈亚的神殿,甚至穿透了层层深海,向着更加广阔、更加不可知的外界扩散而去……

  深渊,从来不是死寂的。它有自己的生态,有自己的掠食者与猎物,有沉睡的古老存在,也有时刻感知着能量流动的敏锐意识。

  在璃璟所在海域的极深处,那片曾被奈亚的意志驱散过“黑暗温床”的邻近区域,一双双或是冰冷、或是贪婪、或是纯粹好奇的“目光”,在这一丝不同寻常的“神性涟漪”扫过时,不约而同地……“睁”开了。

  它们感知到了。

  那不是奈亚那熟悉而冰冷的深渊气息,也不是寻常深海魔物狂暴混乱的能量波动。那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本源,仿佛蕴含着世界诞生之初秘密的……“美味”气息。对于某些存在而言,这气息如同黑暗中指引方向的灯塔,充满了难以抗拒的诱惑。

  起初,只是几缕小心翼翼的、带着试探性质的神念,如同深海蠕虫的触须,悄无声息地向着波动传来的方向延伸、探查。

  奈亚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这些不怀好意的窥探!祂幽蓝的眼眸瞬间变得锐利,周身散发出冰冷的怒意。这些“虫子”,竟然敢再次将主意打到他的“光”身上!

  心象净土之外,残破的神殿壁垒上,那些尚未完全修复的裂痕处,开始渗出更加浓郁的黑暗,如同具有生命力的粘稠液体,迅速封堵着可能的缝隙。无数根细小的、蕴含着警戒与驱逐意味的触须,在神殿外围的海水中无声蔓延开来,构筑起一道无形的、充满攻击性的防线。

  “……吵……”奈亚的意念带着压抑的怒火,传入璃璟脑海,但更多的是在向她传递一个信息——外部,有情况。

  璃璟从调息中猛地睁开眼。她自然也感知到了那些来自外界的、充满恶意的窥探神念,以及奈亚如临大敌的反应。她立刻明白,是自己刚才失控的神性波动引来了麻烦。

  内心涌起一股自责与焦急。她现在状态依旧糟糕,强行压制烙印的反噬让她的神力运转晦涩不堪,根本无力应对外部的威胁。而奈亚虽然比初生时强大了许多,但面对深渊中可能存在的、不弱于古老奈亚本体的存在,胜负犹未可知,更何况还要分心守护她这个“不稳定因素”。

  决不能连累奈亚!

  她试图强行起身,调动力量,哪怕只是虚张声势,也要将那些窥探的目光吓退。

  “别动!”奈亚的意念罕见地带上了命令式的口吻,按住她的肩膀。幽蓝的眼眸深深看了她一眼,那其中没有责怪,只有一种“交给我”的沉稳。

  就在此时,一道格外强大、格外凝练的暗紫色神念,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猛地撞上了奈亚布下的外围防线!

  轰!

  无形的碰撞在深海中激荡起猛烈的暗流!奈亚构筑的黑暗壁垒剧烈晃动,几根警戒触须瞬间被那霸道的神念碾碎!

  那神念的主人,显然比之前的“黑暗温床”更加狡猾,也更加强大!它似乎确认了目标,不再试探,而是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贪婪,更加凶猛地冲击着奈亚的防御!

  奈亚闷哼一声,身形微微一晃,幽蓝的光芒黯淡了一瞬。同时抵御外部攻击和内部维持心象净土对璃璟的庇护,对祂而言也是巨大的负担。

  眼看那道暗紫色神念就要突破防线,直接锁定心象净土内部的璃璟——

  千钧一发之际!

  璃璟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奈亚独自承受!她不再试图调动那些难以控制的神力,而是将心神彻底沉入那松动的神核烙印之中!

  不是释放力量,而是……“展现”位格!

  她放弃了所有防御,将自己那属于创世神的、至高无上的生命本质气息,如同展开一面无形的、烙印着宇宙源初法则的旗帜,通过那与奈亚紧密连接的通道,悍然向外……“彰显”!

  没有能量冲击,没有光芒万丈。

  但就在那一瞬间,那道凶猛的暗紫色神念,如同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由绝对“秩序”与“权威”构成的叹息之墙,猛地一滞!紧接着,神念中蕴含的贪婪与攻击性如同冰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源自生命层次碾压的……恐惧与敬畏!

  它甚至来不及收回神念,便如同被烫伤般,发出一声无声的惨嚎,以比来时快上十倍的速度,仓皇逃窜,瞬间消失在无尽的黑暗深渊之中!

  与此同时,所有其他正在窥探的神念,也如同受惊的鱼群,齐刷刷地、争先恐后地退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深海,重新恢复了死寂。

  危机,以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解除了。

  奈亚怔怔地看着璃璟,幽蓝的眼眸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祂能感觉到,刚才那一瞬间,从璃璟身上散发出的,是一种何等浩瀚、何等威严的气息!那气息让祂都感到了一丝源自本能的、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那不是力量强弱的差距,那是……本质位阶的云泥之别!

  祂的光……究竟是什么?

  璃璟在“彰显”位格之后,脸色更加苍白,几乎透明,身体软软地倒回奈亚怀中,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消散。强行引动神核烙印,哪怕只是彰显气息,对她此刻的状态而言,也是雪上加霜。

  “……光!”奈亚顾不上心中的震撼,急忙将她抱住,心象净土的力量以前所未有的强度汇聚而来,温柔地包裹住她,试图稳定她濒临溃散的神魂。

  璃璟虚弱地睁开眼,对上奈亚那双充满了担忧、困惑、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的眼眸。她吃力地抬起手,轻轻抚上奈亚那由暗影构成的脸颊。

  “对不起……吓到你了……”她的意念微弱如丝。

  奈亚摇了摇头,握住她冰冷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幽蓝的眼眸中,那丝敬畏渐渐被更加深沉的心疼与坚定所取代。

  “……不怕。”祂的意念低沉而郑重,“……无论你是什么……你都是……我的光。”

  外部威胁暂时退去,心象净土内重归宁静。

  但璃璟知道,这只是开始。她的神核烙印已经松动,如同在深海中点亮了一座无法熄灭的灯塔。这一次,她惊退了一个掠食者,但下一次呢?会不会引来更加可怕、更加无法抗衡的存在?

  而奈亚,在亲眼见识、亲身感受过她那超越理解的本质后,那份纯粹的守护之心,是否会因此而产生难以察觉的裂痕?当“光”的光芒强烈到足以灼伤守护者时,这份因救赎而生的羁绊,又将走向何方?

  深海之下的宁静,如同暴风雨前虚假的平和。更大的阴影,或许正在那无尽的黑暗深处,缓缓逼近。